第28章Chapter.28
几句话说完沈昼就不再开口,十成十的力度下去,戒尺落了整整五十下,沈迟早已泪流满面,连手都快要撑不住墙,低着头无声流泪,等沈昼抛出最后一个问题才哑着嗓子回答:“对不起,我当时……没有考虑那么多。”
“那你说说你当时在想什么,是有什么很紧急的情况需要你亲自到场吗?”沈昼终于停下手,看着他颤抖的后背。
“没有紧急情况,”沈迟老实回答,身后已经疼得撕扯他的神经,但还是忍住了伸手去碰的冲动,“就是想回北京。”
“有你必须在当时见的人?”
捏紧的拳头松了些许,沈迟抬手擦了擦眼泪:“没有。”
“你就是喜欢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戒尺再度贴上臀肉,沈迟便难以控制地颤抖起来。
沈昼有过好几次心软的冲动,但他只咬了咬牙,高高抬起手。
只三下,沈迟的哭声便传了出来,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哥,我站不住了……”
沈昼便后退几步,沈迟想也不想就弯了腿,膝盖在地上重重一砸,声响得很。
沈昼用力皱眉,沈迟已经把额头也靠在了墙上,肩膀难耐地轻轻颤抖着,显然是疼得厉害。
沈昼也半跪下来,看着沈迟的侧脸出了一会儿神:“是因为想见秦以恒。”
沈迟身体一僵,而后赌气一般偏开了脑袋。
沈昼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你什么都不用做,他也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关注你。”
“在你刚进公司,急性肠胃炎的那天,他在你病房外面站了很久。和他在秦家吵了一架后去了宋嘉川家里那天,他也在楼下站了很久。如果那天你意识清醒,在你翻窗逃跑的时候就应该会发现他其实就在路灯下站着。”
沈迟结结实实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僵硬地转过头去看他。
“你猜他为什么随时掌握着你的动向,为什么总是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你面前。”
“你太迟钝了,”沈昼终于抬起眼来定定地看着他,“迟钝到一次都没有发觉秦以恒究竟有多在乎你,为了你他付出了多少。你以为他是和秦殊一样冷血的人,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要关心你。”
沈迟张了张嘴,好几次都发不出声音。
“说太多了,搞得像我在替他说话似的,”沈昼嘟嚷了一句,“我本来就很烦他,偏偏他还是你亲哥。”
“所以你没有必要为了见他一面而做出那样的事情,机场人来人往,更别说你顶着那样的伤,被人随便一碰都得当场出血的程度。”
沈昼终于放下戒尺,轻轻扯开沈迟肩膀的衣物,绷带又重新渗出血来。
拿过手机给宋凌川发消息,沈昼轻轻拽了一下沈迟,后者便卸了力栽进他怀里。
“不用急着找他验证我的话,我想他应该也很生气你擅自出院的事情。”
身后被人轻轻揉着,尽管沈迟只感受到了疼。
他想起秦以恒刚在机场碰到他时所说的话和表情以及语气,如果他当时敏锐一些,大概就能品出对方的意思了。
书房的门毫无征兆地被推开,沈迟转头去看,宋凌川正提着医药箱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你进来不敲门啊!”沈迟的脸迅速涨红,不待宋凌川回话沈昼就先给了他一巴掌:“我喊他过来的,你吵吵什么?知道挨打丢人了?”
沈迟不敢再说话,红着耳朵埋进沈昼怀里。
宋凌川也没说什么,熟练地帮他换了绷带,往下扫了一眼被沈昼的手盖住的部位:“这里需要吗?”
“不用,我等下自己来。”沈昼摇摇头,宋凌川便提着箱子走了,走之前不忘替沈迟求情:“下手轻点儿啊,别打坏了。”
“行,我有数。”
沈迟委屈得很:“我不干净了……”
沈昼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屁股,正色道:“起来,账还没算完呢。”
沈迟一脸绝望:“不能再打了,我真的不行了,哥,我求求你,让我缓缓好不好?”
沈昼率先站起身来,低头看着跪在地上哭红了眼睛的人:“现在知道疼了,当时怎么没想过自己会有这种下场?”
眼泪又往下滚了好几颗,沈迟任认命地抹了抹脸,撑着墙好几次都没能成功站起来,是以沈昼手提戒尺敲了敲地面:“站不起来就跪着。”
待沈迟重新调整好姿势,褪去温度的戒尺再度咬上他身后,只是声音已经不清脆了。
“屁股翘高。”沈昼冷冷出声,收着力抽了三下后蹲下身去查看情况。
“还能挨,就是不耐痛而已。”沈昼这么想着,但心已经软了八成。
上次这么不留情面地动手还是在沈迟中学时期,尽管那时候大多数数目都是对方嘴硬和顶嘴赢来的,但事后确确实实安分了挺久。
沈迟低声抽泣着,努力绷直上半身,却又因为恐惧而浑身发抖。
哭着哭着身后又贴上来一块板子,沈迟的神经几近崩溃,浑身颤抖着开口:“哥,哥……”
沈昼实在于心不忍,沈迟哭起来相当可怜,说是梨花带雨也不为过。
最后还是败给了心软,手里的戒尺哐当一下掉在地上,沈昼跪下去抱住沈迟:“不打了,哥不打了。”
沈迟便抬起右手环住他的腰,放开了嗓子哭,没多久就哭湿了对方胸前的衣物。
挨打和哭泣都是体力活,再加上昨夜睡眠时间过短,沈迟没多久就睡着了,被沈昼轻手轻脚地放到沙发上,盖好毯子就出门下楼了。
沈从隽又坐回到了沙发上,宋凌川坐在另一张沙发上和他聊着天,两人似是聊得非常投机,时不时大笑起来。
沈昼难受得很,路过客厅去倒了杯热水就被人叫住了。
“坐,聊聊。”
沈昼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坐下了,知道对方要问什么:“他睡着了,在书房里。”
沈从隽也轻轻叹了口气:“凌川跟我说了,打的重才能长记性,最好是以后要干荒唐事的时候都能想起这一顿。你……后背怎么样了?有没有处理?”
沈昼苦笑着摇摇头:“没事儿,过两天就好了。”
沈从隽暗戳戳看了一眼宋凌川,对方就了然地笑了笑:“我等会儿帮你看看吧。”
沈昼还是没拒绝,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十来分钟,临近午饭时间赵妤媛就回来了,一眼就看见客厅里沉默的三个人。
“小迟呢?回来了没有?”
“在书房,睡着了。”
赵妤媛神色微变,换了鞋就匆匆忙忙地上楼了。
书房向来只有两个作用,一是公事,二就是有人要受皮肉之苦了。
显然是后者。
赵妤媛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就看见沈迟趴在沙发上睡着,身后盖了条毯子。
掀开毯子一看,赵妤媛揪心地疼。
身后青紫斑驳,连带着大腿根都照顾到了,体积不知道比原先肿了多少倍。
她只知道沈迟现在疼得厉害,连睡觉都不太安慰,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赵妤媛气势汹汹地下楼,三个人在客厅大眼瞪小眼,没人敢说话。
“谁打的?打完了也不知道擦点药?不是自己的屁股不知道疼是吗?”
沈昼硬着头皮开口:“我,想着等他醒了再说。”
赵妤媛便瞪着他,往楼上一指:“上去守着。”
等沈昼上了楼赵妤媛脸色才缓和下来,朝宋凌川一笑:“实在麻烦你了,大老远跑过来。”
“没关系的,”宋凌川礼貌回笑,“沈昼也受了伤,我上去看看?”
赵妤媛又转头瞪了一眼沈从隽。
进门就看见沈昼垂着脑袋坐在沈迟旁边,宋凌川感叹命途多舛,朝他招招手:“过来,先帮你处理一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沉淀了一个多小时的伤看上去颇为狰狞,横贯了整个后背的一道红痕,边缘皮肉掀起,连血肉都外翻,再加上出汗粘在了衣服上,宋凌川好半天才把布料剪下来。
“你爸打的?”
沈昼点点头,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其实也疼得厉害:“那一下本来是要落在小迟身上的,但他还受着伤,挨不了。”
“你们俩真是,”宋凌川放轻动作,时不时看一眼熟睡的沈迟,“那他怎么回事?”
沈昼表情苦得很:“为了见秦以恒。”
“意料之中。”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他们两个的事情,秦以恒做的好事你也很清楚,你觉得他是怎么想的?”
“要我说啊?”宋凌川笑出声,“我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你说。”
一想到那个男人,连宋凌川都有些心酸:“十四年前小迟上飞机开始以恒就知道他要去哪儿了,在他身上和手机,以及帮他出逃的管家身上都装了定位,只是两人都不清楚。但他并没有干涉小迟的所有行动,只是偶尔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见他一面。”
“后来到了沈家,他出现的次数就少了很多,一是因为学业繁忙,二是信得过你。”
沈昼不吭声,目光一直落在沈迟身上。
“但其实,在小迟离开的第一年,我就察觉他精神状态不对,一查,果然有问题。”
“十四岁那年,他得了抑郁症,尽管一直有药物治疗,但都没什么显著效果。”
“他开始愈发关注小迟的动向,几次因为各种原因住院期间他也一直默不作声地在医院周围徘徊。回北京之后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饭也不吃觉也不睡。他父母托我照顾他,但其实除了小迟,没有人能救得了他。只是思念成疾,只是一颗心随着他飞到了大洋彼岸,从此再也没有落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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