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Chapter.29

沈昼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只知道胸口闷得厉害。

倒是宋凌川平静得很：“以小迟的视角来看，其实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执着地认为以恒冷血无情，顽固地想要给他和他的父亲报复。”

“但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秦以恒产生了情愫。”沈昼终于开口，宋凌川也相当意外：“哦，双向奔赴啊。”

“怪，”沈昼摇摇头，“他们是亲兄弟，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宋凌川又笑了两声：“不合适能怎么办，我只知道再晚几年以恒就该郁郁不得志了，搞不好还可能自杀。”

胸口愈发难受，心里也疼得紧，沈昼不敢再去深想，等宋凌川给他留下药膏离开书房之后才重新回到沈迟旁边去，默不作声地守了他三个小时终于见人醒。

十分钟前赵妤媛送来了热过一次的午餐和热水，沈迟一醒就开始低声哭着，手指把床单都抓得泛皱。

杯子里放了根吸管怼到嘴边，沈迟张嘴喝了一大口才渐渐清醒过来，一眼看见沈昼一脸疲惫地坐在旁边。

“哥……”

沈昼应了一声，又挖了一勺饭递到他嘴边。

沈迟其实没什么胃口，但看着对方表情，他不认为自己还有再挨一顿的能力，乖乖张嘴吃下了。

两人相顾无言，一人喂饭一人吃饭，就这样吃到见了底沈昼才放下碗，抽过纸给他擦嘴。

“过来，给你上药。”

沈迟老老实实趴到他腿上，冰凉凉的药膏很是舒服，当然如果没有一只手并不温柔地揉着的话会更舒服。

沉淀过后的伤似乎更严重了，还有好几个硬块，沈昼狠了心用力揉着，沈迟就疼得乱扑腾，险些从他腿上掉下去。

——啪！

“呜……”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沈迟才安静下来，紧接着就看见一只手递到他嘴边。

“疼就咬，别乱动。”

沈迟哪里舍得咬他，半天下来倒是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沈昼看了一眼就又甩了他两个巴掌。

沈迟就不干了，蹬着腿要从他身上下去，又成功赚来了两个没收力的巴掌，彻底老实了。

“闹什么？”沈昼心情无比的差，见肿块揉得差不多了就停了手，掰开他的腿朝大腿内侧扇了两个巴掌，“没疼够？”

“够了，别打……”沈迟不敢再乱动，狠狠哭过的眼睛看上去格外可怜，有那么一瞬间沈昼觉得他像只可怜的小狗。

沈昼卸了力往椅背上一靠，又疼得坐直起来。

沈迟这才迟钝地意识到什么：“你的伤，没事吧？”

“我没你那么脆。”沈昼噎他一嘴，低头看了一眼那毛茸茸的脑袋，忍不住上手揉了一下，又捏捏对方的后脖颈。

又好像在撸猫。

怪。

“对不起啊，”一下就把一指粗的木棍干成两半，要说不疼实在太假，沈迟低声道歉，犹豫着开了口，“其实你不用替我挡的，爸当时打的是右……”

——啪啪！

沈昼一把掐住他的脸：“你要真为我着想就好好反思自己，而不是觉得我替你挡那一下是没必要的。”

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沈迟这才发觉沈昼的状态也很糟糕，不敢再乱说话，毕竟他拱火能力一绝。

等沈昼离开后沈迟才去摸手机，一眼看见两三个小时前秦以琛发来的消息：“哥，除夕快乐。”

他礼貌地回了一句，那边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

“哥，你在家吗？”

“嗯，在家。”沈迟拉开窗帘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阳光很好。

“我想你，可以去找你吗？”

沈迟瞬间回神：“过年家里应该很多人，你这个节骨点儿出门不合适。”

“我不想应付那些人了，吵得要死。”

“你那边还是半夜，而且来了也没地方住。”

那头的人迟疑了一会儿，听懂了沈迟话里的婉拒：“好，那我挂了。”

沈迟应了一声，又想起什么似的给宋嘉川打了个电话，表示自己现在寸步难行，去酒吧给萧言生捧场的事情估计得泡汤，对方也表示理解。

身后还疼得紧，沈迟扯过毯子又重新趴回了沙发上，一觉睡到天昏地暗，一看手机才知道已经晚上八点多了，还有十来个未接电话。

脑子瞬间清醒，沈迟急忙跳下沙发，扯着身后的伤又疼得呲牙咧嘴。

“爸妈临时有事出门了，估计明天才回，我现在还在机场，阿姨做了饭在厨房里，热一下再吃。我托了凌川过去照顾你，具体几点到他会联系你。”

沈昼说完这些话沈迟才一瘸一拐地走到一楼，客厅果然空荡荡的，连灯都没开。

心里忽然有些空，也可能是因为刚挨过狠揍，却没有一个亲近的人留在身边照顾他，那种落差感实在有些大。

“好。”电话一挂大门就被敲响，沈迟正点开和宋凌川的聊天框，一句话都没看清就以为是对方到访，想也不想就开了门。

“你怎么……”

沈迟抬头和门外的人对上双眼，剩下的话全都吞回了肚子里。

谁？

大门哐当一声在秦以恒眼前关上，沈迟惊魂未定，低头去看宋凌川十分钟前发的消息。

“我这边临时有点儿事，让以恒过去了。你应该不介意吧？”

我介意！相当介意！！

两分钟后，大门重新打开，沈迟打了个哈欠往里走，努力装出一副自然的走路模样：“秦总随意。”

秦以恒面不改色地扫了一眼鞋架子，挑了双顺眼的拖鞋换了才进门。

沈迟正接了杯水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脑子还懵懵的。

直到秦以恒在沙发上坐下，双手交叠放在一起：“你没穿裤子。”

沈迟瞬间定在原地，低头一看，下半身果然一丝不挂。

天杀的，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蠢过。

那他刚刚开完门往回走，屁股上的颜色岂不是……

秦以恒第一次如此直观地在他脸上看到崩溃的表情，整张脸几乎都要裂成两半一般。

但他依旧没什么表情：“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小时候还帮你换过纸尿裤呢。”

“你闭嘴！”沈迟大吼一声，腿一迈开就又被叫住。

“刚好，宋凌川托我来帮你看伤的，裤子不用穿了。”

沈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给自己做了相当久的心理建设才转身朝他走过去。

好在上衣足够长，盖住了不少部位。

秦以恒已经把药膏拿了出来，顺手脱了外套撸起袖子，抬起头看着他。

沈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对这场面十分不适应甚至有些抗拒：“你确定要在这里？”

秦以恒两手一摊：“我无所谓。”

沈迟咬咬牙，想起自己下楼时那揪心的疼就放弃了上楼进屋的想法，扭扭捏捏地走到男人跟前，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动作了。

总不能直接往他腿上一趴吧，怪那啥的。

秦以恒竟破天荒勾了一下唇角：“没穿裤子就这么害羞，跟我上床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样？”

沈迟眼睛都瞪大了：“谁他妈跟你上床了？”

下一秒就被人拽着胳膊摁到了大腿上，本就伤痕累累的屁股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巴掌。

“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沈迟气得牙痒痒，象征性挣扎了一下就被人按住了腰身：“再动再打。”

“你个……”沈迟紧急刹住嘴，咬住嘴唇十分有耐心地等秦以恒给他擦完药顺便手法相当不错地揉过伤，从对方腿上爬起来后才愤愤地指着他，“你个王八蛋，谁允许你对我动手动脚的？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秦以恒无辜摊手：“谁的？”

沈迟抓起沙发上的抱枕就朝他扔过去：“这是我家！”

秦以恒无声地看着他，只觉得这人当下就是一只炸毛的猫，和初见时完全不一样，更像是被人捏住了把柄而再也端不住自己的架子，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哦，破防。

是以秦以恒想也不想就回他：“怎么，你破防了？觉得丢人了？被沈昼收拾了一顿但是心里不服所以拿我出气？那你继续骂，我不介意替他再收拾你一顿。”

沈迟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他：“你他妈有病吧！你千里迢迢跑过来就是为了来羞辱我的？看我这么狼狈你心里爽得不得了？”

“我没那么想，而且这顿打你挨得也不冤，”秦以恒直起身来，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没到时间擅自出院本来就不对，你还义正言辞上了？”

沈迟觉得自己一定也是得了什么病，否则他为什么一见秦以恒就气得要跳脚，以前那些从容不迫早就不知道上哪去了。

“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什么说教我？哦，你是我哥，我差点儿忘了，”沈迟说着说着就被自己的话整笑了，“那又怎样，连一张合照都无法容忍我的出现，你把我当过弟弟吗？现在在这里假惺惺什么？真把你当兄长了啊？你尽过什么责任吗我请问呢？我是死是活你又关心在意过一丝一毫吗？”

沈迟主打一个张嘴就来，一点儿没注意到秦以恒越发阴沉的脸。

“别以为秦家现在只手遮天你就可以对别人都呼来喝去，你以为所有人都该听你的话吗？你他妈是谁啊？谁他妈用得着你管啊？”沈迟越骂越起劲，又口不择言地飙了好几句难听的英文，一直到口干舌燥停下来喘气的时候才发觉不对劲。

“骂够了吗？”秦以恒站起身来，短短一个动作就把沈迟吓得后退好几步。

“你别过来，我警告你，这里是我家。”

秦以恒脸黑得可怕，尽管他靠近一分沈迟就后退三步，最后光着脚在客厅里蹿了没两分钟就被人拦腰抱了起来，拎在腰间大步往楼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