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Chapter.38

沈迟垂眸，一股无比酸涩的滋味在心中蔓延开来，瞬间荡漾在四肢百骸。

刚得知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第一反应竟然是怀疑，但秦殊摆出了足够多的证据，甚至还有当年的病危通知书。

第二反应就是去思考他和沈从隽一家人有没有什么关系，调查后发现只是碰巧同姓。

一切都太过巧合，但沈迟现在没什么心情去思考这件事。他只看着照片上的人，样貌出众，黑发披肩，肤色白皙，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是和沈迟一样的桃花眼。

只可惜，他没来得及了解母亲的更多事情，死神就匆匆忙忙地将她带走了。他们连对话都不曾有，沈凌意甚至都没有机会睁眼看他一眼。

哪怕一眼。

“妈，我想你……”

“为什么要丢下我……”

沈迟回过神的时候视线已经模糊了，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的，他就像一只被人丢弃的小狗，孤零零地在滂沱大雨中哭泣。

秦以恒撑着伞到来也不过用了三分钟时间，但沈迟已经全身都湿透了，连日来的委屈和愤怒在那一瞬间爆发。

各种难听的话在雨中扩散开来，秦以恒静静地听着他骂，直到他蹲下身抱住那狼狈的人。

沈迟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秦以恒，你和秦殊一样可恶，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也包括你，你们迟早会遭到报应。”

被人抱回了车上，秦以恒翻出事先准备好的大毛巾把沈迟整个人包起来擦干，然后才绕到驾驶座开车。

沈迟措不及防打了个喷嚏，点开和宋嘉川的聊天框，一分钟后秦以恒的座椅再次被人用力踹了一脚。

刚好碰上红灯，秦以恒缓缓踩下刹车，扭头看冷眼了一眼车后座：“活腻了？”

沈迟手里紧紧握着手机，半干的头发还贴在额头上，盖住了一半的眼睛：“你封杀萧言生？”

“他不过是个卖唱的，还谈不上封杀。”秦以恒轻描淡写地回答，仿佛他人的前途与他无关。

“你凭什么！”沈迟恼了，“你有什么权利干涉他的前途和工作？”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但依旧愤怒不已：“事情没有发展到那个地步，你为什么就肯定他一定会跟我上床？”

“你还敢提这件事？”秦以恒脸色沉了几分，“做错了事就该接受应有的惩罚，谁也不能例外。况且他年纪还小，好好上学才是现阶段应该做的事。”

“秦以恒，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绿灯亮起，秦以恒踩下油门起步：“你知道就好，往后别再做轻易惹怒我的事情，否则你的下场也不会好看。”

“前面路口停车，我要回家。”

“理由。”

“小琛还住在我那，我接他过来不是让他一个人待着的，他也需要我的解释。”

“什么时候你连去哪儿都要跟他解释了。”

沈迟沉着气不吭声，半天才说服自己不要和疯子一般见识。

“不关你事。”

十分钟后，车稳稳地停在沈昼的房子楼下，沈迟下车时用力甩上车门，愤愤地走了。

上楼洗了个澡，沈迟刚从冰箱里翻出来一份速冻饺子秦以琛就开门回来了，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哥？”

“还以为你中午不回来了，我煮点饺子，吃吗？”

秦以琛扔下书包冲过去紧紧抱住沈迟：“你去哪儿了？”

沈迟轻轻拍拍他的后背：“不是说了有事吗，大人忙得很。”

“你撒谎，”秦以琛根本不相信他的话，“能忙到半个月都不回消息不接电话吗？”

沈迟说不上话，秦以琛按住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是不是大哥把你带走了？”

秦以琛又长高了一些，几乎能和沈迟平视了。那双和秦以恒太过相似的眼睛看得沈迟有几分失神，半晌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否认：“不是。”

“萧言生跟我们说了，当时他房间里出现了一个男人，威胁了他然后把你带走了，”秦以琛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我想不出除了他还有谁能做出这种事。”

沈迟睫毛轻颤，想起那半个月里的颠鸾倒凤，屁股就疼得发紧。

他挣开了秦以琛的手，转身把饺子倒进沸腾的水里，不再开口。

秦以琛就知道他是默认了，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秦以恒那点心思他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会行动得如此直接。

“他还封杀了萧言生。”

“我知道，”沈迟终于开了口，把锅盖重新盖上，转过头看他，“这件事情我很抱歉，是我连累了他。”

秦以琛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沈迟往后倚靠在中岛台上，轻轻叹了口气：“你可以理解为，秦以恒不允许秦家有人是同性恋，在萧言生脱我衣服，试图和我发生关系的时候及时出现了。”

秦以琛面色一僵：“那你是不是？”

“是什么？”

“同性恋……”这三个字大概有些烫嘴，秦以琛念完就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我是，”沈迟毫不避讳，眼神扫过对方的校服领口，“但你要是敢搞这个，我一定会打断你的腿。”

秦以琛下意识后撤一步，沈迟又起身走了：“去洗个手准备吃饭。我厨艺一般，晚上会喊人过来做饭，你不用担心。”

午休过后秦以琛回了学校，沈迟这才钻进被窝里点开沈昼的微信框，除了他早上打的那个电话之外，对方并没有再说什么。

是生气吗？还是厌恶？

厌恶他和自己的亲哥哥有那样亲密的行为。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拨过去电话，无人接听。

沈迟烦躁得很，躲在被窝里噼里啪啦打了几百字的小作文发过去，然后便紧紧盯着最后几行字反复斟酌。

“我知道我和他的关系让你觉得恶心了，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公司那边我也会辞职，总之不会再碍你的眼。”

五分钟后那头依旧没什么反应，沈迟硬着头皮把沈昼微信好友删了，死心般放下手机准备睡觉的时候对方就一个电话拨了过来，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吼出声：“沈迟你他妈真是胆子大了！我刚应付完客户你就给我整这么一出？还敢删我？！”

沈迟吓得立马从床上坐起来，但沈昼压根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线输出：“我他妈就是生气！生气！没觉得你恶心，你就是干什么我都不觉得你恶心，我讨厌的只有秦以恒，听懂了吗？！”

“秦以恒故意亲你不就是为了给我看吗，为了彰显他的地位和身份，”沈昼冷哼一声，“至于你，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在去机场的路上，老老实实洗干净屁股在家等我，我非给你抽烂不可。”

沈迟狠狠打了个哆嗦，沈昼又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完蛋了，闯祸了。

尽管秦以琛住进来的事情沈迟和沈昼打过招呼，但也架不住他气势汹汹地冲进家门，一把拎起在餐桌前吃饭的沈迟提上楼。

秦以琛也一脸懵逼，沈迟只苦着脸：“你先吃饭，吃完回房间休息。”

沈昼体型和秦以恒差不多，拎沈迟就跟拎小鸡似的，远远地就往床上一丢，关门落锁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哥，你都不听我解释吗？”

沈昼从腰间抽出皮带，沉着脸看他：“你有什么好解释的，不由分说撂担子走人，除了逃避你还会干什么？”

沈迟无言以对。

*

沈迟哭得满脸通红，侧着脸贴在床上，整个人都湿漉漉的。

沈昼也冷静下来了，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生气吗？”

沈迟费劲巴拉地扭过头看他一眼，声音还带着浓重的哭腔：“因为我不负责任，出了事情只会逃避，没有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答对问题赚来了对方的揉脑袋奖励，沈昼轻轻叹了口气，又强调了一遍：“我没觉得你恶心。”

沈迟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但我们是亲兄弟，一个姓的那种。”

明明在回北京之前他没去顾虑那么多，一心只想着报复秦殊，压根没考虑到这一层面上来。但现在更多的，是害怕沈昼对他失望。

“那又怎样，”半晌沈昼才出声，“没人能真正定义爱这个东西，你应该也听过心之所向这个词。”

被平放在床上，伤痕累累的身后被一只大手轻轻揉着，沈迟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不少。

“虽然我是很讨厌秦以恒，但你要是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我也没有阻止你追求爱情的权力。”

爱情么，沈迟不得不思考起这个离他明明还很遥远的词。

他和秦以恒之间，真的存在所谓的爱情么？

一个为了报复而不择手段地接近，一个空有一副出色的皮囊内里却空洞洞的仿佛一具傀儡，还是个病态的神经病。

沈迟忽然觉得有些可悲。

沈昼走后秦以琛就悄悄摸进了沈迟的房间，看见他盖着条毯子趴在床上看手机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把温水递到对方嘴边：“需不需要上药？”

沈迟摇摇头，小口喝了些水：“没事儿，我没你那么脆弱。”

秦以琛不满地拧眉，然后在床边坐下：“我一直以为成熟的大人是不会因为犯错而挨打的。”

沈迟转过头瞪他一眼：“拐着弯骂我不成熟是吧，我看你也是欠收拾。”

“没有，”秦以琛苦笑一声，顺手揉了揉对方毛茸茸的脑袋，抓紧把他哄顺毛，“所以你挨打的原因肯定不是因为犯了错，那样的低级错误只有我这种不成熟的小孩才会犯。”

“嘴真甜，”沈迟丝毫对秦以琛揉他脑袋的行为没什么反应，翘着小腿高兴地哼了两句歌，“明天是不是要考试了？”

“嗯，一模。”

“好好考啊，也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你成绩没问题。”

秦以琛把目光从他腿上移开：“我不想在北京读大学。”

“那你想去哪儿？”沈迟转过头看他，秦以琛也正好抬起眼和他对视。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沈迟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人揉了脑袋。秦以琛冲他一笑，站起身往门外走：“骗你的，还没想好，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