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Chapter.40
沈迟开车回了公司,刚好八点,还没有人来上班,整栋办公楼都显得有些冷清。
小睡了半小时莫名其妙被热醒,沈迟在办公室里摸了半天才找到空调遥控器,刚调好温度虞跃就敲门进来了。
“我吃过早饭了,你这么早来做什么?”
虞跃抬头看了一眼出风口:“我知道。前台说有人要找您,我过来通知一声。”
沈迟一脸奇怪:“大早上谁找我?”
尽管如此他还是穿上了刚脱掉的外套,站在出风口短暂凉快了一下才往外走。
虞跃侧身给他让路:“他说他姓沈。”
沈迟愣了一下。
电梯下行的路上他想了很多种可能,来人最不可能的就是沈昼或者沈从隽,但除了他们,又会有谁来呢?
总不能是沈家的亲戚吧?
但一开门人都傻了。
来人穿着长款风衣,刘海向后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紧紧皱起的浓眉下一双目光锐利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整个人看上去攻击性都不弱。
沈迟反身关上门,揉了揉手腕:“这位是?”
“沈凌霄,久仰。”等对方走到自己跟前的时候男人才伸出手,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
沈迟却在那一瞬间牢牢钉在了原地。
一股电流走过全身,沈迟有一瞬间觉得四肢都麻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握上对方冰凉的手:“沈迟。”
沈凌霄松开手后退两步,上下扫视了一下沈迟全身:“还算有点她身上的影子,不过就是活得太窝囊了。”
沈迟不由得拧眉,心中的疑惑在此时解开,但那个称呼却让他欲言又止,张了张嘴说不出来一句话。
沈凌霄看出来他的迟疑,伸手从风衣口袋里掏出来一张身份证递给沈迟:“你没猜错,她是我姐姐。”
身份证已经过期很久了,连照片都有些发黄,但不难分辨出照片上的人的模样,和墓碑上并无二样。
指尖忍不住轻颤一下,沈迟捏住拳头低着头:“你想说什么?”
沈凌霄没急着回答,双手抱胸来回踱步了好一会儿:“本来呢,我姐死的那年我想杀了秦殊的心都有了,可惜当时年纪太小,等长大之后也没什么机会了。”
精致的皮鞋出现在视野中,沈迟却觉得脑袋如千斤重,令他压根抬不起来。
十四年前的场景在脑海中不停再现,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女人和被护士架出房间的小男孩的哭声,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刻在心里,怎样都忘不了。
“可是你,偏偏是你,”沈凌霄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眼中晦暗不明,“明明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我问你,你难道不恨秦殊吗?”
“我恨,”沈迟用力闭了闭眼,“我恨之入骨,我恨不得让他去陪葬。”
“但是不行。”
下巴有些疼,沈迟握住对方的手腕,抬起头仰视对方:“我要让他和我母亲一样痛苦,要他切身体会什么叫做绝望,否则死了也是浪费土地。”
沈凌霄这才松开手后退一步,轻哼一声。
沈迟忽然露出一个苦笑:“我该叫你什么,舅舅?很奇怪吧?”
沈凌霄摸摸鼻子,偏头避开视线:“不需要,管好你自己就行。”
走廊已经开始有了员工的走动,沈迟犹豫了一会儿:“换个地方说?”
咖啡厅里也有了不少人,沈迟找服务员单独开了个隔间,点了两杯咖啡,然后就开始一言不发地盯着对方看。
沈凌霄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直接上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没大没小,谁教你这么打量长辈的?”
“抱歉,”沈迟揉揉脑袋,“在想你为什么这么年轻。”
“我跟她差了整整一轮,怎么不能年轻了?”
沈迟闭上了嘴。
“姐姐走的那年我刚好十八,可惜,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那年冬天,父母也因为车祸离世了。我就去了英国上学,一直到今天才想通,回来看一眼。”
沈迟有些心痛,但还是不得不忍着痛把当年的往事重新翻出来一一讲清楚。
“他说母亲当年是绝症,爷爷也跟我说过,他一直在关注治疗进度,可最后还是保不住人。”
“荒唐!”沈凌霄瞬间拔高音量,“他要是真有点儿做丈夫的自觉,就不会让她等到后期才知道自己得了绝症!”
“他这样的人就不配为人夫,管不住下半身的废物!”
沈迟只觉得头痛不已:“那现在呢,你想杀了他吗?”
沈凌霄翘起二郎腿,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咖啡:“他最在意的不就是那点儿产业吗。”
沈迟应了一声:“垄断资金链?派卧底?还是直接掏钱并购他的公司?秦家在北京的地位早就根深蒂固了,想搞垮他,恕我直言,基本不可能。”
沈凌霄不得不皱眉看着他,片刻后终于露出第一个笑容来:“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懂呢,没想到知道这么多。”
“我这十几年也不是白混的,因为很小的时候就有过和你一样的想法,”沈迟实话实说,心中的苦涩不减反增,“回国之后彻底了解了秦家的企业,才知道根本是自己异想天开。除非一枪把他崩了,否则要撼动他的地位,难如登天。”
两人各怀心思地陷入沉默,沈迟忽然抬头看他,忍不住发问:“你不会是骗子吧?”
沈凌霄瞪他一眼:“身份证都在我手里,现在骗子准备有这么充足?”
“你这年纪也差太多了,”沈迟往后靠在椅背上,掰掰手指,对他先前的话很是怀疑,“整整一轮?”
沈凌霄点点头:“我也有过相同的疑惑,不过那时候父母跟我说,母亲身体不好,生了姐姐之后调理了很久。”
话题扯得有些远,沈迟想往回拉的时候又不知从何说起了。
沈凌霄敲敲桌子:“不介意的话,和我说说你的事情?”
“八岁离家出走,到纽约投靠了一家中国人,顺理成章成了他们家小少爷。本硕连读,刚毕业就收到爷爷病危的消息,前几个月才回来,”沈迟顿了一下,又有些苦涩,“在纽约期间一直和爷爷保持着联系,他对我很好,至少比秦殊更像人,所以我也必须回来见他最后一面。摊上这样的儿子,他应该也很苦恼。”
“新家人对你好不好?”沈凌霄思考了半天也只能问出这个,然后就瞧见沈迟也笑了出来。
“挺好,也姓沈,我的姓就是随他们的。”
“为什么你在听到我名字的时候就能和你母亲联系上了,你知道她的名字?”
“自然是去问秦殊的,鬼知道那几天我跑了多少个墓地才找到那块墓碑。”
沈凌霄站起身来:“我能去看看么?”
公墓。
碑前不知何时多了其他的花束,沈迟远远看着沈凌霄跪坐在墓碑前,放下一束新鲜的白菊。
沈迟站在车边低头玩手机,给秦以恒拨通了电话。
电话一接起来沈迟就皱了眉,转过身抬头望向高处天桥上停着的一辆卡宴:“秦以恒,跟踪这一套你打算玩到什么时候?”
卡宴上下来一个人,倚着栏杆投下来目光。
“路过。”
沈迟冷笑一声:“这么掉价的事情,亏你做了十四年还不腻,我是不是得夸你意志力坚定?”
“你身上还流着秦家的血,不管你是否承认,你都是秦家人。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你需要严格控制自己的行为,至少不能做不该做的事情。”
沈迟早在陆向延和虞跃接近他,秦以恒对他的情况更加了如指掌之后就有了怀疑,但像现在这样当面和秦以恒撞上的次数实在少之又少,本来只想诈他一句,也不指望秦以恒如实回答。
但现下,秦以恒的回答不就是拐着弯承认了吗?
十四年,相当恐怖的一件事,细想都会起鸡皮疙瘩的程度。
沈迟难以描述自己当时的心情。可现下他在母亲的墓地旁,各种愤怒和懊恼都涌上心头。
“秦以恒,你真令人恶心。口口声声说为了秦家,我问你,十四年来,你真的有把我当成过家人吗?除了莫名其妙的跟踪之外,你无非就是把我当成发泄的工具,不是吗?”
“跟自己的亲弟弟上床,你也不觉得恶心,亏你还是秦家继承人。你觉得秦殊知道这件事,会是什么表情,什么心情?后悔当年把我放走,还是把怒火都发泄在你身上?当然他可不能拿我怎么样。”
情绪上头,各种难听的话都开始毫无遮拦地吐露出来。
“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接近你吗?就是为了恶心你,凭什么只有我和我妈要承受痛苦,凭什么你和秦殊可以像没事人一样过得这么快活?凭什么?”
“只是我没想到你这么没定力,勾引几次就跟我上了床。虽然在酒吧那次是个意外,但不也从侧面反应了一个事实。”
沈迟深吸一口气,捂住隐隐作痛的腹部,紧紧盯着天桥上的人,咬牙切齿:“你和秦殊如出一辙,只是一个只会受下半身支配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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