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Chapter.45

晚宴在浦东香格里拉大酒店的楼顶举行，由特殊奥林匹克组织主办，得到了上海特殊奥运会、各大集团与基汇资本的大力支持。旨在携手社会各界爱心人士参与慈善拍卖，为特奥公益项目筹措善款，为智力障碍人士提供多元化发展平台，进而推动全社会营造接纳、平等和尊重的氛围，帮助特殊群体共享自由、尊严、健康和快乐。

七点开始就陆陆续续有人进场，临近八点的时候宋嘉川已经拽着沈迟四处跑了。

“你瞅瞅，台上的就是这次晚宴的投资人。”宋嘉川往大厅中央一指，沈迟也跟着抬头去看。

除了秦以恒之外，还有一个颇为眼熟的人，沈凌霄。

沈迟一惊，心想着沈凌霄这么快就打入内部了，不是说他刚从英国回来不久吗？

宋嘉川又撞了撞他的胳膊肘：“看见最右边那个没有，这两年娱乐城火爆你知道不，朝阳最出名的一家俱乐部是他开的。”

沈迟难以置信，大致描述了一下沈凌霄的衣着：“梳大背头，穿风衣那个？”

“是啊，我记得好像也姓沈来着。”

沈迟倒是沉默了一会儿：“什么样的俱乐部？”

“我也没进去过，好像是，圈里的？”

沈迟心下一惊，宋嘉川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你认识他？”

“……我舅舅。”

宋嘉川大惊失色：“啥？！”

沈迟想捂他嘴的心情都有了。

宋嘉川调整好状态，朝向了另外一批人，挨个介绍起来：“首席执行官，国际特奥总裁，董事，形象大使，高级顾问委员，然后就是投资集团总裁秦以恒了，就这些。”

“是比我想象的要盛大。”沈迟没接触过国内大型活动，不由得感叹一句。

“那可不，咱中国可是很强的。”

两人同其他人一起安静下来倾听首席执行官进行开场致辞，最后由奥林匹克运动员与其导师带来音乐演奏，晚宴拉开序幕。

然后沈迟就看见一架钢琴被搬上台，紧接着秦以琛也出现在台上，一曲悠扬动听的钢琴曲将晚宴气氛推向高潮。

这是沈迟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秦家的压迫感。

后续的拍卖以及捐赠环节他没什么心情参与，毕竟他是被宋嘉川临时喊来的，也不急于在众多资本家中表现自己。

端着酒杯找到去往露台的大门，晚风萧瑟，倒是把沈迟吹得清醒了些。

栏杆不算高，他一个翻身就坐了上去。

沈迟低头往下看，那么一瞬间，生出一股想往下跳的冲动。

工作人员在他坐上栏杆的三分钟内到达大门：“这位先生……”

声音戛然而止，身后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守好门，这里交给我，把监控掐了。”

工作人员迟疑了一会儿，而后急忙朝他鞠躬：“是，秦总。麻烦您了，一定注意安全。”

大门关上，沈迟端着酒杯背对着秦以恒在空中晃着腿。那酒分明一口也没动过，本人看上去却一副醉醺醺的模样。

“站那儿，你敢过来我就立马跳下去。”

秦以恒刚迈出一条腿就听见沈迟的声音被风带着传到耳边，他轻轻闭了下眼：“你想要什么？”

“我？我没什么想要的，这里风景好而已。”

“喝酒没有？”

“你猜猜？”

沈迟这才抬起一条腿翻回来，瞧见秦以恒的脸，却迟迟不肯从上面下来。

“我知道你心里有数。”秦以恒说着，目光落在他被风吹乱的头发上。

“聪明。”沈迟开心地笑起来，盯着秦以恒的眼睛，直直地往左一倒，眼看着就要栽下去。

秦以恒瞬间变了脸色，刚迈了两步就看见沈迟牢牢抓着栏杆又晃了回来：“站那儿！”

秦以恒深吸一口气：“下来。”

沈迟十分满意他的反应：“看来你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很淡定嘛。”

秦以恒心跳都乱了好几拍，见状只好举起双手：“你先下来，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沈迟笑眯眯地看着他：“行啊，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讲真话我就下去。”

“好。”

“你刚刚是不是又在跟踪我？”

一句路过被扼杀在喉头，秦以恒垂下眼眸：“是，从你进门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在关注你的动向。”

沈迟点点头：“除了今天呢？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的？为什么对我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

秦以恒又抬起头来，借着透过门缝的光打量着对方的脸：“十四年前，你离开家门的那一刻起。”

沈迟忍不住笑出声：“秦以恒，你好能藏。还有呢？”

“跟踪，监视，监听，没有什么是我做不出来的。”

“嗯，那有什么证据吗？”

“刚到纽约的时候水土不服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三天不退。”

“十一岁和邻居家的狗打起来，被咬伤了，去医院打了狂犬疫苗。”

“十三岁那年冬天掉进了密歇根湖，抢救了很久才成功，但也因此落下了严重的肺病。”

“十六岁刚拿到驾驶证就开走了家里的一辆车，在第五大道发生了车祸。”

“十七岁高中毕业，同班一个男同学要追求你，再三拒绝过后依旧死缠烂打，你找人把他打了一顿。事发后一个月，他持枪报复，纽约第四次枪击由此爆发。”

沈迟忍不住笑出声：“知道的还挺多。还是那句话，你不累吗？”

秦以恒却没有回答，沈迟收起笑容看着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至于在我成年之前还紧紧盯着我不放吗？”

秦以恒沉默了两秒：“如果你死了，大家都会很难过。”

沈迟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爆笑出声：“这是什么新型玩笑话吗，我人都不见了，是死是活还有人在意吗？”

“有，”秦以恒点点头，“爸妈都很在意，爷爷很在意，小琛很在意，邻居家的小朋友也很在意。”

沈迟被他说得一愣一愣，又隔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张嘴就来这个坏毛病？”

秦以恒又垂下眼睛，声音放轻：“我也很在意。”

沈迟没听清，但也没指望他能再说一遍。只朝他招招手：“过来。”

秦以恒顺从地走过去，在沈迟跟前站定，忍住要伸手拽他的冲动。

沈迟把酒杯递到他嘴边：“喝一口，不许咽。”

秦以恒照做了，沈迟又抓着栏杆低下头凑近他的脸：“亲我。”

唇齿相撞，秦以恒终于如愿以偿地环住沈迟的腰把人抱下来放在地上，但嘴里的酒已经被沈迟勾了去。

齿间留着酒香和对方的味道，秦以恒伸手捏住沈迟的两颊：“吐出来。”

沈迟摇摇头，朝他一笑：“咽下去了。”

说着他背着手后退几步：“如何呢，心脏七上八下的感觉好不好受？”

“不好受。”秦以恒闭上眼诚实回答，再睁眼的时候就看见沈迟仰起头把酒杯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一口不剩。

沈迟也很少见到他毫不掩饰愤怒的模样，但至少在这一刻他是兴奋的。

秦以恒想也不想就把人拽回来，手直接伸进他嘴里直往喉咙去，在舌根压了一下。

沈迟干呕了一声，然后用力咬了一下他的手指往后退，拉开到安全距离咳嗽两声：“干嘛呢，一点儿边界感都没有。”

秦以恒当真是被他气晕了头脑：“我警告你，别再惹我生气。”

“哟哟哟，警告哥，又开始警告我了？”

沈迟又往栏杆走了几步，酒杯被他摔在地上，登时四分五裂。

“我想你应该也很在意自己的名声，不然也不会总拿这个理由来回答我，”沈迟扭头看他，“今晚，秦殊就会找到沈从隽，到时候我们的兄弟关系大家都会知道，你的名声也会大打折扣。”

说着，他轻点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因为这里。”

秦以恒难得被他弄乱气息：“我不在乎。”

“哇哦，”沈迟看上去好像真的很惊讶，“那可不行，你可是秦家人，一举一动都关乎着秦家的信誉。要是让外人发现你和自己的亲弟弟上床，会是什么下场？那些人，包括家里人，又会怎么看你？”

“我说我不在乎。”

空气陷入沉默。

沈迟冷眼盯了他好一会儿，然后又翻身上了栏杆：“说一句我想听的话会死吗？”

秦以恒喉结上下滚动一番，神经又紧绷起来：“你想听什么？”

如果放在以前，沈迟大概只想听到秦以恒说一句喜欢他。但事情已经走到这个地步，秦以恒到底喜不喜欢，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影响呢？

而喜欢是喜欢，爱是爱，是两种不一样的东西。

而沈迟早已分不清自己对他，究竟是爱，还是恨了。

“没什么，”沈迟轻扯嘴角，朝他张开双臂，“哥，带我走吧。”

他不愿真相被血淋淋地撕开，露出他残破不堪的心灵。不愿有人因此离他远去，至少他现在还没有做好准备。

至少，再给他一点逃避现实的时间，让他自私又吝啬地再占有那份温存，哪怕只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