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Chapter.48
秦以恒任由他压在自己身上,一手圈着他的腰往下压,亲了亲他的耳侧,低声喊他。
“小迟。”
沈迟身体一僵,难以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印象里秦以恒从不肯喊他沈迟,尽管他为此发过很多次火,对方却总是固执地念他以前的名字。那仿佛是一种羁绊,却又好像是在无时无刻告诫自己,他们是亲兄弟。
两人额头相碰,沈迟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只听见砰砰跳的心跳声,凶猛到他瞬间以为是自己发病了。
可秦以恒又结结实实压着他的后背,在他脸旁耳语:“听到了吗?”
“……什么?”
“心跳声。”
沈迟摸不着头脑,秦以恒又把手钻进他的衣服里,上下抚摸着光滑的脊背。
沈迟被他的手凉得一颤,下意识挣扎起来,腰上那只手却讲他搂得更紧了。
“别乱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古怪的情绪从心底里升起,沈迟伸出手压在秦以恒锁骨附近大动脉上,再三确认那超速的心跳来自秦以恒,心里又没来由地安定了下来。
“哥,你心跳好快。”
“嗯,被你传染了,心律失常。”
沈迟忍不住笑出声,抬起脑袋看他的眼睛:“我问你最后一次。”
秦以恒又不由分说把他的脑袋按了回去:“是。”
“睡觉吧,天亮了。”
难得的温情时刻逐渐消散,沈迟抱着人沉沉地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房间依旧空无一人,被黑暗支配的恐惧再次席卷而来。
是以他着急下床的时候一脚踩空,膝盖着地狠狠摔了一跤,声音不可谓不小。
几秒后房门被人不算温柔地推开,秦以恒慌张的脸出现在门口。
沈迟坐在地上,委屈地扁嘴。
二话不说把人拎起来面对面抱着,秦以恒哄小孩儿似的哄着他:“睡醒了也不知道喊我。”
沈迟没搭理他,趴在对方肩头上,望向放着一个相框的床头柜。
没记错的话,他在秦家别墅,秦以恒的房间里,也看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相框,里面装的是一家四口的合照。
但此时房间里很暗,尽管有走廊打进来的光,照片仍旧被锁进了阴影中。
是以沈迟用力挣开了秦以恒的怀抱,跳到地上的时候又崴了一下脚,不管不顾地扑到床边抓起那个相框。
是一个女人的照片。
可眉清目秀,五官精致,那分明是沈凌意。
手指都颤抖起来,沈迟转过头去看着秦以恒:“为什么你有她的照片?”
秦以恒蹲下身查看他膝盖和脚踝的情况,闻言只是轻抬眉,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沈迟一个狠戾的巴掌扇得偏过头去。
“你有什么资格保存她的照片?”
秦以恒舔了舔腮帮子,刚压下怒火沈迟又一巴掌扇了过来。
“还有脸摆在这里,故意给我看的?”
在对方下一个巴掌扇过来之前秦以恒抓住他的手腕压到柜子上,直起身来冷眼看他:“永远只会把最难听的话和最尖锐的刺加在我身上,这一切是我的错吗?是我让她死去的吗?”
沈迟发了疯似的挣扎起来,手腕却丝毫不动,只得抬起没受伤的脚踩在他脸上:“就是你的错,我就是恨你,怎样?”
秦以恒肉眼可见的愤怒,又抓着他的手腕压在床沿。
沈迟冷笑一声:“说不过我又打算暴力镇压了是吧,怎么,被我说中了?无地自容了?”
秦以恒深吸一口气,捏着他的双腕压在后腰上,自己坐在床边沉默了许久,久到沈迟因为痛而挣扎起来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二十二年前,某天我放学回家就看见保姆抱着一个小孩,那小孩还在襁褓中,我去问了爸妈,但当时妈哭得很伤心,爸告诉我那是他在外面的私生子。”
沈迟一愣,猛地转头去看他。
秦以恒表情平静得很,仿佛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
“后来爸和我提起那个私生子的母亲,说她身体不好,生下孩子没多久就住了院,前前后后检查了很久,最终确诊了胃癌,晚期,那时候那个孩子还不满五岁。”
“之所以不做避孕措施也是因为她身体不好,在孩子生下的前后那段时间他一直在医院照顾着。但如果你现在非要说,为什么知道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这种话,”秦以恒终于扭头看了他一眼,“一夜情,谁能想到对方的身体有什么毛病呢?”
沈迟不回答,他就继续说着:“后来才知道,那个女人是他大学同学,暗恋多年无果,在同学聚会上受了酒精刺激,两人才因此发生了关系。”
秦以恒松了手,沈迟也没再挣扎了。
“去医院做检查的时候是生后一年,在这期间的产后修复,生活费用,以及对那个孩子的抚养,爸一直都在负责。确诊晚期之后也联系了很多医院,进行了各种药疗和化疗,最后也只是稍微延长了她痛苦的生命,于十四年前春天逝于北京协和医院。”
秦以恒抱起双目无神的沈迟放到床上,揉了揉他开始肿起的脚踝,从柜子里翻出药膏贴上,又揉揉淤青的膝盖,这才抬起头看他。
沈迟仰着头无声地垂泪,秦以恒又倒了杯水递到他嘴边,见他没反应又自己喝下,然后捏着下巴吻他,将水渡了过去。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沈迟抹了一把脸,一脸狠戾:“说白了就是酒后乱性,要是秦殊能忍得住,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随你怎么想,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要继续恨他我也不会拦着你。”
沈迟眼睁睁看着他逆着光走出房间:“但请你看清楚,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值得你去恨的人。”
最后一抹光因房门的关上而被隔绝,房间里再次陷入黑暗。
几秒后,沈迟哑着嗓子哭出声,抱着那个相框哭得撕心裂肺。
他活了太多痛苦的日子,以至于真相大白的那天更加难过,就好像他这么多年来,说的做的全都是错误的。痛苦,无助和绝望如同滔天巨浪把他淹没,在冰冷的海底找不到任何前进的方向。
秦以恒再开门就看见沈迟坐在角落里,旁边是碎了一地的玻璃,手腕上一抹刺眼的红,将他的手衬得更加苍白。
医院,走廊人来人往。
秦以恒低头看着地板,两眼酸涩,许久后眨眨眼睛才发现干涩得发疼。
直到身边坐下一个人,秦以恒才抬起头来。
秦殊轻轻叹了一口气:“你都告诉他了?”
“是。”
“我对不起他们母子俩,”秦殊轻声说着,“她母亲的死我也遗憾,所以才想对他好一点,尽管他会恨我,我也希望他能过得快乐。”
“当然也很对不起你妈妈,但她从来没有因为小迟的身份,对你们兄弟三人的感情有半分偏移,一直都把小迟当亲生孩子对待。”
秦殊再也说不出话,秦以恒重新垂下脑袋:“不早了,回家休息吧,这里有我。”
天色渐晚,走廊的人少了些许,沈迟被转移到了单人病房,秦以恒依旧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思念与黑夜等长。
翌日。
沈迟情绪激动得可怕,一整天下来拒绝进食拒绝交流,在秦以恒靠近的时候暴躁地抓起床上的枕头砸他,大骂着让他滚。
秦以恒一开始也只是受着,在沈迟连输液都开始拒绝之后不得已给沈昼打了电话。
闻讯赶来的沈昼看上去疲惫不已,但沈迟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红了眼眶,颤抖着声音喊他哥哥。
沈昼便走过去紧紧抱住他,半句不提来之前秦以恒和他说过的话。
沈迟的身世几乎说得上是可怜,尽管沈家被他利用了同情心,但看着哭得心碎的沈迟,沈昼就一点儿也舍不得去怪罪他。
已经很无助了,再没有人给他一个拥抱,那该多么难过。
两人一句话也不说,一个哭着一个哄着,沈昼半抱着他喂了点儿水,对方沙哑的声音这才好转了些。
沈昼也不提伤心事,早知道他现在更需要的是情绪安抚。
后半夜闹腾了一整天的沈迟还是睡了过去,沈昼关上门坐在秦以恒旁边,疲惫得不像话。
两人坐在门口许久,一直到查房的护士来赶人,秦以恒抓起外套离开:“你留下吧,他对我应激。”
沈昼也没拦着他,进了屋靠着窗坐下,没一会儿就接了沈从隽的电话进了卫生间。
“小迟呢?打他电话又没接,又跟以恒鬼混去了?”
“没,睡着了,我跟他待着呢。”
“那就行,醒了叫他回电话,我有事问他。”
“爸,”沈昼忍不住开口,“问我吧。”
“问你?你知道多少?”
“他的事情我都知道。”
电话两头都陷入沉默,沈昼低头扣着指甲。
许久,才响起沈从隽有些失真的声音:“秦家人对他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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