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Chapter.51目录

第51章Chapter.51

秦以恒轻扯嘴角:“至少我没真的想死过。”

沈迟苍白的脸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秦以恒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着,半晌才轻声问:“你当年学医,是为了我吗?”

“是,”宋凌川低着头没去看他,“我不想看着你死。”

“我也不想看着他死,更不想让他痛苦。”

“但是心理类的……”

屋里忽然传来玻璃的破碎声,紧接着就是重物倒地的声音,秦以恒脑子还没转过来,人已经冲进了房里。

沈迟正扒着窗户要往外爬,窗边的桌子倒在地上,东西撒了一地。

秦以恒冲过去把人从摇摇欲坠的窗户边缘一把拽了回来,胸口剧烈起伏:“做什么?!”

沈迟毫无生气地趴在他胸口上,左手手腕的绷带又红了一块,右手手背也因为强行拔针而往外流着血,凝固成一片。

他也不挣扎,任凭秦以恒把他塞回被窝里,重新扎上针之后双目无神地抬头看着天花板。

宋凌川揉了揉眉心:“我和他谈谈吧,你先去处理一下伤口。”

秦以恒看上去不太情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玻璃渣子刺出血的脚,犹豫了片刻还是出了门。

宋凌川上手碰了碰沈迟的脸:“还好吗?”

沈迟半睁着眼睛,因为面色惨白,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像一个瓷娃娃,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可以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沈迟偏过头去。

四十分钟前,浴室。

沈迟舒服地在水里泡了一会儿才抓过裤子掏出手机,刚通过沈凌霄的微信好友申请,对方就噔噔噔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昨天我回了趟以前的房子,整理出来好多东西,其中有一些是关于你和你妈妈的。]

[觉得很有必要让你知道。]

[有一封她的遗书,但是已经皱了。我稍微修复了一下,至少能看得清字了。]

然后就是一页泛黄的纸张,沈迟颤抖着手点开,短短几百字他花了将近十分钟,把字字句句拆开解读,就好像那些文字记录了沈凌意的一生,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了解他的母亲。

从回忆中脱身,沈迟眼角滑过一滴泪:“没什么,不想活了而已。”

宋凌川无声地垂眸,索性直接坐在地上。

“你知道我为什么学医吗?”

沈迟不说话,他就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外婆就是因为学医,在一场医闹中丢了命,所以家里人都很反对我走这条路。但在十五岁那年,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患了抑郁症,我不愿意看他生活在痛苦当中,因此为他了学了医。”

“他也十分配合医生的治疗,尽管疗效说得上是微乎其微,但在患病的第四年还是有了好转。那是我的第一个病人,我很庆幸他走出了生命中的阴影,很为他高兴。”

沈迟终于动容:“你不是外科医生吗?”

“不,”宋凌川露出一个坦然的笑,“实际上我什么都学,但大多数时间以心理医学为主。”

沈迟终于把脑袋转了回来,说得上是冷漠地看着他:“这个朋友,是秦以恒吧。”

宋凌川大方承认:“是。确诊是在你离开家的第一年。”

沈迟又觉得心脏有些难受,压下之后又绷着脸:“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是我造成的吗?”

“没有怪你的意思,这些事情他也从来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宋凌川放低了声音,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在你离家期间对你的关注程度,你应该早就知道了。他总把关心自己弟弟或者家人这个理由挂在嘴边,但实际上,他对你的在意程度,已经超过了家人。”

沈迟收回目光:“我从来没有要求他关注我。”

“他……”

“我也不想知道他为我做了些什么,”沈迟出声打断,“如果说这一切是因为愧疚的话那么请让他及时收手,秦殊亏欠我的所有不需要他来偿还,我也不需要他的可怜。”

沈迟从来不需要一边倒的安慰和可怜,尽管他对于父亲这个角色的认知尚浅,堪堪停留在沈从隽对他的教导上。

而对于秦殊,他甚至不愿意分出一点儿时间去了解,只因那个男人太过虚伪,骗了他一次又一次。

在秦家和所有人坦白之后,压抑不住情绪大哭一场过后,沈迟总以为误会已经解开,他可以大大方方地敞开胸怀接受所有人。但当他看完母亲的遗书,一时间只觉得自己是一个笑话,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宋凌川轻轻拧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有多么想为秦以恒开脱,沈迟就有多么反感他的行为。

片刻后沈迟转过头来看着他的眼睛,一笑:“凌川哥,你是不是喜欢他?这么拼命的为他解释,总不能是因为他给你开了高价工资吧?”

宋凌川一噎:“没有,我只是站在客观事实上说话。”

“嗯,”沈迟看上去并不相信,但还是应了一声,“明白了。”

宋凌川深吸一口气:“你对他百般厌恶,是因为觉得父债子偿很正常是吗?秦殊所亏欠你的一切,你要一滴不漏地施加回他身上,尽管他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我没……”

“你有,”宋凌川语气强硬起来,“你觉得他对你的关心都是惺惺作态,只不过是因为你觉得他和秦殊是一样的人,不配称为你的家人。”

“往最坏的方向去揣测他对你的好的背后是多么阴暗的一面,揣测他到底有什么不堪的意图,甚至玩弄他的感情,”宋凌川苦笑出声,“你以为他真的是受了你的勾引吗?你错了。”

“他就是喜欢你,纯粹的,不带其他成分的,从十四岁那年起就日思夜想的,就算自己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样了也依旧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过得开心的喜欢,你懂吗?”

沈迟张着嘴哑了一会儿:“你以为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吗?我问过他不下三次,你猜猜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就是嘴硬,要他亲口承认喜欢自己的弟弟有那么容易吗?”宋凌川反问一句,同时又恨铁不成钢,“你们是兄弟,他是年长的一方,要考虑的事情比你多得多。你还年轻,你有足够的勇气和时间去闯荡,做一些不计后果的事情。但是他不行,他必须为你的未来考虑,做不到随心所欲按着自己的想法来,那不公平。”

“我说的句句属实,如果你不相信可以自己去要一个答案。这里有一间房间,里面……”

砰!

房门被一脚踹开,秦以恒冷着一张脸进了门:“宋凌川,你说得太多了。”

宋凌川这才闭上嘴,从地上站起来:“抱歉,失态了。”

说完就出了房间,秦以恒端着碗到床边:“我没想到他会说这些,你别往心里去。”

沈迟依旧绷着脸地看着他:“我妈妈的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

“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你是装的,还是真的被蒙在鼓里?”

秦以恒不由得皱眉:“什么意思?”

沈迟沉默着打量了他一会儿,嗤笑一声:“那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关心弟弟?关心家人?还是有其他的目的?”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问出这些话的时候抱着不该有的期待,明明不愿意承认宋凌川说的话,又不忍不住想去寻求一个答案。

依旧是那副熟悉的表情,秦以恒很轻地眨了一下眼:“你该休息了。”

“秦以恒,”沈迟连名带姓地喊他,字句都是咬着牙一个一个蹦出来的,“你到底是不是人?”

“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不是。我说了,别把他的话往心里去。”

“真可怜啊,白白为你解释半天,到头来你一句别往心里去,凌川哥该有多伤心?”

气氛骤然降至冰点,秦以恒站在床边,垂在身侧的手微握成拳,片刻后又松开。

“你很想要一个答案?”

秦以恒俯下身去一把握住他的脖子往上一提,两双眼睛在黑暗中对视。

沈迟握住他的手腕,没挣扎。

“哪怕这个答案是你不想要的?哪怕今天过后生活会因此而天翻地覆?哪怕一辈子都走不出牢笼只能被囚禁在黑暗中?哪怕……”

“不怕。”沈迟打断了他。

窗外忽然下起雨来,只一瞬就是倾盆大雨,连带着天都迅速黑了下来,加速了入夜的进程。

闪电亮起,照亮了屋内一瞬,雷鸣声也跟着响彻云霄。

沈迟浑身一抖,吓得紧紧闭上眼。

秦以恒松开手捂住他的耳朵,借着闪电的光打量起对方因发烧而通红的脸。

“休息吧。”

沈迟再睁眼去瞧的时候房间门已经关上了,隔绝了所有的光线,仿佛把那个从不对他泄露一丝一毫的秦以恒也锁进了黑暗中。

经年因恨生爱又因爱生恨,爱恨交织成一片宽阔无比的黑色大网,令他无所遁形,不容拒绝地锁进其中,永世不得挣脱。

就像十四年前的那个夜晚,秦以恒无法阻止弟弟的离开,只久久地站在窗前,目送他远去。

从此一颗心落进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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