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Chapter.70

沈迟只听懂个大概，语言系统极速运转，刚想切英语，青年又立马开了口，切成了一口流利的中文：“请问是中国人吗？”

“是的，”沈迟这才笑笑，“你的中文很棒。”

“谢谢，我想要你的联系方式，可以吗？”

“抱歉，我只是来巴黎度假，过几天要回去了。”

“没关系，我是专业摄影师，可以帮你拍照。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真是不忘初心，沈迟挠挠脑袋，还是切出微信来给他扫了二维码。

“度假的话我这边有很多推荐的景点，附近就是协和广场，”青年相当诚恳地朝他露出笑容，“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还可以拍照留念。”

沈迟正犹豫着，沈昼就从身后搭上他的肩膀：“怎么了，去那么久？”

一抬头就和法国青年对上了目光，沈昼微微皱眉，张口就是流利的法语。

那青年瞬间眼前一亮，两人立刻攀谈上了，沈迟则被晾在一旁生闷气。

还以为是自己的帅气迷倒了这人，没想到碰上个无障碍交流的，立刻把自己扔到一边了。

越想越气，沈迟抬脚就要往外走，被沈昼轻轻拽了一下手腕，贴过来和他说话：“他说他很喜欢你，想跟你一起去协和广场拍两张照片，还以为我是你对象，我刚刚解释清楚了。”

沈迟疑惑地皱皱眉：“确定不是觉得你更帅，打算跟你拍？”

“想什么呢，”沈昼轻拍一下他的脑袋，“回头给你补补课，法语太差劲了，有人搭讪都应付不过来。”

“呿，懒得理你。”沈迟撇开他的手，朝那青年招招手，对方就一脸兴奋地跟了上去。

青年名为本特·艾利斯，是一名刚毕业的大学生，工作就是摄影。三个人刚到协和广场，艾利斯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沈迟往广场中心的方尖碑走，一边用法语解释起这广场的由来，沈昼就站在一旁充当翻译官。

“协和广场是法国大革命的重要地点，曾经暂时被命名为革命广场，路易十六和他的爱妃就是在这里被革了命。”

沈昼说着说着险些笑出声，忍了好一会儿才抬头去看艾利斯相机里的沈迟：“笑一个啊，装什么高冷。”

沈迟也绷不住了，他在镜头跟前实在是放不开，等到艾利斯把沈昼一起推到镜头前，两人勾肩搭背，这才勉强拍了一张还算看的过去的，尽管全是两人的颜值撑起来的美照。

艾利斯却似乎很满意自己的作品，一个劲儿地用那些反复的中文词句赞美两人的美貌，夸得沈迟都有些不自在了。

最后艾利斯恳求沈迟与他合照一张，与法国青年的邂逅就此告一段落。

沈迟转头就看见沈昼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来扔进嘴里，这才意识到什么。

“差点忘了你没吃饭，走吧，刚刚来的路上看见了一家意餐。”

“小没良心的。”沈昼弹了一下他的脑门，笑骂一句。

沈昼心里一直有个疑惑。

沈迟经常犯低血糖，所以喜爱甜食的程度也更上一层楼，再加上平时饭量也不算特别小，但不知道为什么体重就是上不去。要不是高中毕业那会儿被他拖着去健身房练了两个月，这会儿恐怕还是个瘦弱的小竹竿。

沈迟正往嘴里送了一口意面，美滋滋地享受着美食带来的愉悦，一睁眼就看见沈昼皱着眉盯着自己看了不知道多久。

“……来一口？”

沈昼这才回过神来，啃了一口鸭腿，忽然开口：“心情好点了？”

沈迟动作一愣，连带着咀嚼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从他逃离秦以恒开始到现在，已经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了，而这趟出逃的目的，似乎还没有达到。

沈昼半眯着眼看他，好像非要从他嘴里问出一个答案来。

“六月份北美金融危机，一直到现在经济环境都没有好转，针对大陆企业的贸易制裁也加重了。不光是我的公司盈利受到了影响，秦以恒也相当不好过。”沈昼慢悠悠地说着，仿佛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是什么无关痛痒的事情。

沈迟这才一惊，恍惚想起前不久和秦以恒在巴黎超市的相遇。

顶着这么大的经济压力，为什么还能分出精力到他身上。

“那你其实……没有必要来陪我的，”沈迟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可以考虑暂时放下北美的市场，或者说直接把重心放到欧洲这边……”

“所以我这不是来了吗？福祸相依，刚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调整一下企业业务板块，顺带升级一下产品。”

但事实上国内经济正受西方经济下行的负面影响，不少公司股票指数持续波动下降。

不过这些话沈昼并没有说出口，因为不想沈迟带着相当糟糕的状态来趟这趟浑水。

沈迟望着兄长眼底下的一片青黑，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十分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有多无能。

沈家曾给予他相当优厚的教育和生活待遇，对他一直视如己出，不管是从生活上还是学业上都提供了很大的帮助。可现在，他毕业已经整整一年，甚至连个像样的成绩都拿不出手，更别说在这样岌岌可危的经济环境下能搭把手了。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自责，”沈昼看出他脸上的痛苦，忍不住上手揉了一把对方的脑袋，“只是想告诉你，释怀是一辈子的必修课。”

“苦难应当教会你一些什么，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入自责和悔恨当中。如果你妈妈还在世，我想她大概也不会想看到你这副消沉的模样。”

说着沈昼挖了一口小蛋糕直接怼进他嘴里：“听进去了？”

沈迟不得不点点头。甜点被含在舌尖上，香甜的味道钻入味蕾，他想到这一餐之后的血糖增高，多巴胺的分泌，每一个分子间的堆叠影响。这世界上一切的享乐都要付出些代价，或轻或重。

就好比他现在的处境。

七月多雨，天气变化得又快又极端，两人的航班一推再推，落地纽约州拉瓜迪亚机场后沈昼就马不停蹄地往公司赶，沈迟则蹲在大门口给宋嘉川打电话。

宋嘉川开着沈迟送他的那辆超跑来接人，上了国道之后一脚油门踩到底：“先去我家吧，只有我一个人，让你尝尝我的新手艺。”

沈迟慢慢从沈昼的话中脱身，闻言轻笑：“真的假的？你还会做饭？”

“那可不，我已经不是那个炒鸡蛋都能炒糊的小男孩了。”

“现在是大男孩？”

“去你的！”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到了家，沈迟跟进自己家里似的往沙发上一摊：“去，给我倒杯水。”

宋嘉川还真不卑不亢地给他倒了水，顺便上楼拿了台电脑下来：“你这来得太晚了，我本来打算今天就去学校的，都怪你。”

沈迟踹了他一脚：“航班延误也怪我？去你的！”

最后宋嘉川摸进厨房，打算给沈迟展示一下他新学的一道菜。十分钟后厨房骤然起火，沈迟连滚带爬地找来灭火器心惊胆战地灭了火，之后一脚把宋嘉川踹出厨房，两人一人一碗速冻饺子解决了晚餐。

马萨诸塞州，麻省理工学院。

刚进校门就远远看见远处有人朝他们招手，宋嘉川兴奋地拽着沈迟跑过去，直挺挺地撞进路边的白昭扬怀里，三人都摔了个四脚朝天。

“我操。”白昭扬撞得脑袋都嗡嗡的，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才被人拉起来。

“我赶时间啊，直接去吃饭吧，边吃边聊。食堂新开了一个窗口，中餐，我觉得挺好吃的。”

宋嘉川便和白昭扬勾肩搭背地走在前面，沈迟落后两步看着两人的背影，不多时也被一把拽了上去。

食堂没什么人，大概是因为出于放假期间，留校的人也少得可怜。

三个人打完饭往桌前一坐，白昭扬这才抬头看沈迟一眼：“你怎么又瘦了？”

沈迟皱皱眉：“不能吧，我每天都吃甜食，怎么可能瘦了。”

宋嘉川也打量他一番：“脸瘦了。”

“你这真不行，”白昭扬把自己盘子里一只鸡腿夹进沈迟碗里，皱着眉训斥，“那就是不爱动，不行跟着你哥再去健身房练练。长这么高，身上一点儿肉都没有，难看死了。”

“对对。”宋嘉川无脑附和，也要把自己的肉往沈迟碗里夹，下一秒就被人拍了一下脑袋。

白昭扬瞪他一眼：“你对啥，你也瘦，个子还矮。”

宋嘉川委屈巴巴：“人身攻击我干嘛。”

还是熟悉的相处模式，沈迟欣慰地笑笑，咬了一大口鸡腿：“味道是不错，应该是中国人开的？”

“是啊，我之前问过一嘴，还是我老乡来着，”白昭扬塞了满满一嘴食物，忽然眼前一亮，朝着沈迟身后疯狂招手：“嘿！这儿！”

两人都好奇地转过头去看，不远处的人正端着餐盘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在对上沈迟的那一瞬间愣住了脚步。

沈迟几乎是瞳孔地震，身体比大脑反应得更快，一脚翻出座位就朝那人冲了过去：“秦以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