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Chapter.80
秦以恒伸手拖着他的腰把人提起来抱进自己怀里,一手捏着大腿一手轻轻拍着后背。
这算是在哄人吗?
沈迟呆呆地想着,反应过来后才把脑袋埋进他的胸膛,低声呜咽起来,哽咽着喊他哥。
草草吃了碗清汤面沈迟就疲惫地睡下,做噩梦梦见沈昼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把他吊起来抽到半死不活而惊醒,忽然对上秦以恒的眼睛。
天微亮,沈迟还疼得神经一跳一跳的,连侧躺都办不到。
秦以恒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再擦点药?”
沈迟只摇摇头:“不用,疼着吧,这是我应得的。”
秦以恒也没坚持,拢住他的肩膀把人往自己怀里推,连声线都柔和了几分:“睡吧,还早。”
沈迟在床上养了大半周,好不容易能下床转头戴涟漪又给他来了电话,两人收拾收拾出发前往秦家。
路上他心不在焉地缩在副驾驶望着窗外后退的景色发呆,红灯的时间很长,他忽然转过头去拽着秦以恒的衣领把人扯到跟前,两人接了一个吻。
自然也没看到路口对面冲出来一辆失控的大货车,开着远光灯打着双闪,不偏不倚地朝他们撞过来。
直到跟前笼罩下一片阴影,瞳孔中倒映着眼前的景象。沈迟没能反应过来,慌乱间只看到秦以恒的脸在身前一闪而过,身体瞬间被罩进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
再然后就是刺耳的刹车声和碰撞声,炸裂开来的玻璃刺入肉体,皮肉和血液都纷飞,沈迟眼前一黑,坠入一片黑暗。
其实沈迟也时常纠结徘徊,一方面是迟迟放不下心中深埋的那根刺,另一方面是放不下对秦以恒的感情。
两样东西仿佛天使与恶魔,在他脑中不断拉扯斗争,谁也没能占据上风。
他们之间有着斩也斩不断的血脉连结,无论走到哪都能感受到心脏里流着和对方相同的血液。这个认知让沈迟觉得害怕,同时又很庆幸。
害怕家人失望,害怕遭人唾弃,同时又庆幸他们之间比普通情侣多出来一层无法断开的羁绊,那是世界上所有无论多么沉重的誓言都比不上的东西。
恰如此时此刻,沈迟脑袋上缠着绷带,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透过玻璃看着病床上的人。
秦以恒身上插满了管子,此起彼伏的是监护仪的滴滴声,呼吸机下那张脸过分惨白,仿佛失去了最基本的生命特征。
沈迟手指不自觉颤抖起来,被追上来的护士带回了病房。
“你情况也不太乐观,别总想着到处乱跑,”护士小姐替他掖好被子,“好好休息,可以吗?”
沈迟眼里都没了什么灵气,低着头不说话,护士看了他很久才带上门离开。
秦殊和戴涟漪来的时候沈迟正靠着床头抬头望着天花板,脑海里重复播放着车祸的那一幕。
断裂的玻璃从后背刺进了秦以恒的胸膛,那个男人伏在他身上,沈迟低头就能看见带着血的尖端悬在自己胸前,往下滴着血。
而秦以恒本人却还睁着眼睛看他,额头也不停地往下滴血,却用沾了血的手盖住他的眼睛:“不要看……”
而他只是头部受到了撞击,按医生的话来说,几天就能出院。
几天,他甚至都不敢保证秦以恒能醒来。
心里带着无尽的后怕,沈迟眨眨眼,顷刻间流了满脸的泪。
果盘在桌上轻轻放下,戴涟漪眼睛也红着,轻声唤他:“小迟。”
沈迟这才僵硬着脖子转过去,又缓缓垂下眼皮,再也挤不出一个虚伪却又得体的笑容来。
戴涟漪在床边坐下,虚握住他仍在颤抖的手:“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急着要见你和以恒,就不会出这样的事,都是我的错……”
大概是病痛影响了沈迟脑袋转动的能力,他听着戴涟漪抽泣了好几声才开口:“不用自责。”
他忽的想起货车撞过来之前,是他拽走了目视前方的秦以恒。
如果当时他没有,秦以恒大概能够迅速反应过来躲开那致命的撞击。
想到这里沈迟又相当不争气地红了眼眶:“去看过哥哥没有。”
“看了,医生也说情况很不乐观,”秦殊也终于开了口,脸上是难掩的悲伤,“能不能醒,只能看他自己了。”
两人都在无声地哭着,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被打破还是因为沈昼的到来。
戴涟漪起身给他让了位置,被秦殊带进卫生间洗脸。
沈昼简单检查了一下沈迟的身体状况,确保只有头部受伤之后勉强放了心:“他怎么样了?”
“在ICU,还没醒。”
沈昼握住他的手,不由得皱了眉:“警察调取了路口的监控,但肇事司机也还在医院没醒,后续的事情放心交给我?”
沈迟说不出话来,眼睛疼得要命。
在沈昼松开手准备起身的时候忽然被人拽了一下,沈迟通红的眼睛和苍白的脸撞进视线:“都是我的错,我当时……我当时想亲他,就把他拽过来了,不然他一定可以反应过来的,事情就不会,不会……”
后半句话他没能成功说出来,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终于决堤一般争先恐后地涌出,沈迟本人也被人拉进一个怀抱。
沈昼轻拍他的后背:“没关系,没关系的,不是你的错。”
“医生说,说他有变成植物人的风险,我不要,我不要那样……”
沈迟断断续续说着,沈昼手掌按在他单薄的后背上,垂着眼没接话。
太瘦了,骨头上只包裹了一层薄薄的肉。要是被正面撞上,恐怕得当场毙命,连进ICU的机会都没有。
可想而知,秦以恒为了保护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但揣测秦以恒想法的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只跪在床前抱着沈迟安慰了很久。
北京正式入冬,在十一月中旬下了第一场雪。
沈迟收拾东西办理出院,在沈昼拎着他的东西往前走的时候闪进了拐角,摸到了重症监护室。
秦以恒依旧没醒,模样也和四天前如出一辙。
沈迟难以控制地去设想,他要是就这样一直睡下去,自己该怎么办。
秦以恒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在他心中占了相当重的份量,尤其是这次车祸过后。
如果秦以恒能醒,沈迟就再也不跟他玩你追我逃的游戏了。秦以恒想要的甜头他愿意一次性给个够,只要这个人能醒,只要能醒,什么代价他都愿意给,连命都可以。
沈昼找到人的时候沈迟正坐在地上哭,脸上泪痕未干,身体软绵绵得跟没骨头似的,怎么弄都弄不起来。
沈昼只好上手把他抱起来,面对面的姿势一走进电梯沈迟就不由得低下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再抬起来的时候弄湿了那一块布料。
“哭够了就先回家,”沈昼脱下身上的厚外套把他整个人一裹,牵着手踏进雪里,“想来看他随时都可以,但你现在身体糟得很,先回去休息。”
沈迟住院的时候也没什么胃口,一顿饭只能吃一点点,偶尔会因为反胃而不得不跑进卫生间吐个干净,之后就什么都喂不进了。
这会儿比之前还瘦了不少,沈昼抱着他轻轻松松颠了颠,塞进浴室:“先洗澡,好了就下楼吃饭,不准洗冷水。”
沈迟应了一声,脱了衣服乖乖踏进淋浴间。
来做饭的人是虞跃,但显然兴致也不高,在沈迟下楼前和沈昼坐在客厅聊了一阵,听到脚步声响起才起身离开。
坐到餐桌前沈迟也没什么胃口,看着满满一桌菜肴,竟是忍不住偏过头干呕起来。
“多少吃一点。”沈昼盛了一碗鸡汤,往里加了些米饭,鱼肉和菜,搅巴搅巴弄得稀碎,舀了一勺送到沈迟嘴边。
沈迟捂住嘴拼命后退:“真不行,吃一口就想吐。”
沈昼又换了一个碗盛汤,沈迟就忍住干呕的冲动喝了小半碗。沈昼就着这个办法偶尔加点捣碎的肉进去,好不容易喂了大半碗进去,沈迟又捂着嘴跑进卫生间,吐得一干二净。
沈昼一个头两个大,一边轻拍着吐到虚脱的人的后背,一边给宋凌川打了电话。
宋凌川状态也不太好,根据肌肉记忆给沈迟打上了点滴,之后就坐在客厅发呆。
他和沈昼聊了些什么沈迟没心情去问猜和问,眼睁睁看着输液袋到底也没出声,回血回了好一阵宋凌川才急匆匆跑进来。
“厌食症初期症状,严重的话后面要直接插留置食管,从鼻子插进去,很难受的。”
沈迟果真有些怕了,可怜巴巴的:“凌川哥,真不是我不想吃。”
“我知道,这玩意儿也不是不能克服,让你有个心理准备而已,”宋凌川在床边坐下,轻叹一口气,“情况我了解了,你不用太自责,以恒跟阎王爷打架向来是有来有回的。”
沈迟没懂。
“你可能不知道,在他抑郁症最严重的那段时间,他也尝试过自杀,两次,”宋凌川看着他手腕上的疤,“不过倒不像你这样,选择割腕这种愚蠢的方法。”
感觉自己被骂了,但沈迟也没说话,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其中有一次是吃了差不多三十片安眠药,送到医院洗胃才捡回来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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