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Chapter.81

“其实当时我还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极端，不就是一个你吗，实在喜欢的话就放手去追，何必这样折磨自己。”

“沈迟，我现在就问你一个问题，”话头急转直下，宋凌川用同样疲惫不堪的眼神看着他，“你到底怎么看以恒的？觉得他屁颠屁颠地跟在你屁股后面很好玩，还是很享受这种被人伺候和放在心上的感觉？”

“以他朋友的角度来看你，我觉得你，不是一般的残忍。”

“你们之间的确发生过很多鸡飞狗跳的事情，但你仔细想想，有哪些真的是他本人的原因，对你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沈迟低下头去思考，还真没有。

这么久以来他所谓的厌恶和痛恨，有多少是建立在“秦以恒是秦殊的儿子所以必须连坐”之上。

但秦以恒从没有伤害过他一丝一毫，甚至三番五次为他解决了问题，醉驾的事情也好，车祸的事情也罢，再往前的沈迟也想不起来了。

站在宋凌川的角度看，他的确有愤怒和指责的资格。沈迟被一味的憎恨蒙蔽了双眼，连带着早就对他视如珍宝的秦以恒都无条件攻击，开启自毁模式一般把两人都炸得遍体鳞伤才肯停手。

但回头一看，秦以恒早就被他伤得千疮百孔，根本就不差这一次。而他却连直面这些伤痛都做不到，一点滚烫的勇气，一点苦涩的怜悯都没有。

谈何相伴一生。

可眼前的男人仿佛有读心术一般，相当无情地点破了他的想法：“但你要是觉得你把他伤成这样，更没有脸面去接受他的好意的话，那我无话可说。我不想道德绑架你，不想说‘他都对你这么好了你怎么还不跟他在一起’这种三观尽毁的话。我只想你好好问问自己，这么久以来，真的只对他恨之入骨吗？”

如果说任何感情都要付出些什么，沈迟这么多年来自以为的恨，其实早就在无形中产生出了一种压抑的，深埋在心底，从未窥见天日的爱。

许久，沈迟才摸摸眼睛，表情相当无奈：“你说得对，我的确……很对不起他。”

“从前是，现在也是。我没有办法彻底释怀我母亲的死，之所以会从美国回来，一开始也只是抱着想报复他和秦殊的想法，一直都不知道他对我其实是那种心思。”

“理解。那你？”

“可能吧，我确实对他的感觉和别人不一样，”沈迟揪住床单，说出这些话大概很费劲，“但我以前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喜欢。但至少，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喜欢和他拥抱……或者接吻，听到他要和别人结婚的消息会生气，会难过……”

宋凌川这才扬起眉毛：“当真？”

沈迟用力点点头，抬起头看着他：“这算是喜欢吗？”

“如果这都不算，那你跟他上床是为了让他取暖吗？”

沈迟脸一下子红透了。

宋凌川笑出声，看得出来确实很高兴：“不枉费我板着一张脸拷问你这么久。”

沈迟也松了口气：“抱歉，让你担心了。”

“多大点事儿，以后别再折腾自己的身体让别人担心就行了。”

“好，谢谢你。”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沈迟又叫他：“凌川哥。”

“嗯？”

“能拜托你带我去他家里吗？”

“做什么？”

沈迟坐直起来：“我想看看你之前和我说的，那间房间。”

那间连秦以琛都知道的房间，据说贴满了沈迟的照片的房间。

秦以恒大概不常在家住，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气。

宋凌川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四楼尽头的一间房，毫不意外上了锁。

“密码你应该也知道，我就在楼下，需要的话就喊我。”

“好。”

沈迟轻碰了一下门上的密码锁，有些犹豫地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应声而开。

这锁到底在防谁啊。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暗。

房间里大概没有窗，通风不好，笼罩着一股窒息的味道。

沈迟关上门，在墙上摸索了半天才找到开关。灯亮起的瞬间，他不由得晃了神。

四面墙上，确确实实都贴满了照片，高到连接天花板的地方，低到地板处，密密麻麻。

尽管秦以琛已经和他说过，但真正见到这一幕的时候沈迟还是被震得说不出话。

走近一看，照片上的主角都是同一个人，各种年龄段都有。小到五六岁，大到二十几岁。沈迟绕着墙走了一圈，最后停在门前。

这次不再是单人照，而是和秦以恒的双人照。

但大都是见不得人的照片，还有沈迟在戴涟漪房间里发现的那些。

沈迟难得有些难为情，又凑近些仔细看了看，发现大多数是在他熟睡的时候拍的。

正脸，侧脸，怼脸，甚至拉了广角的都有。

沈迟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学过摄影。

甚至还有五月二十号那天，沈迟把他绑在床头上，自己难得主动过一回却不得不终止的一场。

难受的回忆涌上心头，沈迟想起这人应该是记仇的，但却迟迟没有和他算这笔账，但又不太可能是忘记了。

在房间里呆了将近一小时，沈迟才魂不守舍地回到一楼客厅。

宋凌川正随手翻着一本杂志：“说说观后感？我以前是想偷偷摸摸想进去来着，以恒发现之后当场把我甩出门，三天都不理我。”

沈迟轻笑一声：“确实，有些东西你看了可能……不太能接受。”

宋凌川皱皱眉，随即反应过来：“玩的真花。”

沈迟没法反驳。

宋凌川离开后沈迟又进了秦以恒的房间，坐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像是要把周围的景象都牢牢记在脑子里一样。

两周后，秦以恒转到了普通病房。

沈迟马不停蹄地往医院赶，到的时候才被告知只是生理体征平稳了，但依旧没醒。

换句话说，就是植物人的状态。

一颗心碎得不能再碎，沈迟坐在地上抱着他的手哭，不知道哭了多久，被进来的第三个人拎起来：“别坐地上，凉。”

沈昼往他嘴里塞了块糖：“大早上饭也不吃就跑过来，低血糖倒路上都没人发现。”

沈迟老实道歉，又伸手摸了摸秦以恒的脸：“他什么时候能醒？”

“不知道，看造化。想吃什么，我下去买点儿，别等他醒了换你倒了，那他估计又要来嘲讽我照顾不好你。”

“又？”沈迟转头看了他一眼。

沈昼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转身出去了。

沈迟把身上的外套铺在地上又一屁股坐下去，摩挲着秦以恒的手指。

秦以恒的手很大，掌心处有茧子，打他的时候很疼。手指也很长，指甲剪得很干净，手背上凸起的青筋上有着好几个扎针留下的针眼。

病房里暖气很足，沈迟掀开被子看了一眼他胸前的绷带，眼睛又酸又涩。

“哥，秦以恒，求求你醒过来，我再也不跑了。”

“我以后都听你的话，不抽烟也不喝酒了，也不光脚满地跑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宽大的手掌盖住了沈迟大半张脸，掌心盛满了冰凉的眼泪。

“我最近胃口很不好，吃不下东西，瘦了很多，”沈迟胡乱抹了一把脸，盯着对方的脸和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吃了也是跑去厕所吐，要是你的话，肯定会忍不住跟我动手吧？”

“你的手这么好看，就不想再多打打我吗？我很喜欢你打我，很舒服。你的声音也很好听，特别是做爱的时候，我喜欢听你喘，也喜欢看你笑，你笑起来很好看，为什么不能多笑笑呢？”

“秦以恒，你再不醒我就要走了，再也不回来的那种了。”

“你听到没有，我真的要走了。小琛在纽约很孤独的，我得过去……”

沈迟说着就起身，刚松开手就被人一把拽住，不由分说地扯了回去。

“秦以恒！你再给我装！”沈迟用力掐他的脸，掐到床上那人不得不睁开眼握住他的手：“疼。”

“就你知道疼啊！”沈迟又吼他，一边忍不住哭出声，“醒就醒装什么装，吓唬我很好玩儿吗？！”

秦以恒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往跟前拉，用他的手背蹭了蹭自己的脸：“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沈迟气不过，又伸手拽他的耳朵。

秦以恒疼得皱眉，嘴角却扯出来一个笑：“你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沈迟被他的笑容晃了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秦以恒却又松了手：“把门锁上，再给沈昼发消息，省的他以为你伤心过度自杀，把门拆了。”

沈迟稀里糊涂就照着他说的做了，回到床前的时候秦以恒已经坐了起来，被子滑落到腰际，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沈迟不由得舔舔嘴唇，走到他跟前摸了一把结实的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