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chapter.85
元旦公司放了假,沈迟前脚刚和沈昼发了消息约吃饭,后脚又接到了沈凌霄的电话。
看见来电显示国内的时候沈迟就犹豫了,没忘记上次两人约自己见面,他鸽到现在还没个回信。
是以电话响到最后一声沈迟才小心翼翼地接起来:“舅舅?”
沈凌霄却在那边深吸一口气:“你在哪儿?”
“刚从公司出来,打算去吃饭,怎么了?”
“来秦家一趟,现在。”
沈迟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对方就挂了电话,他在车边站了许久才找回身体的感知,给沈昼发了消息之后驱车前往秦家别墅。
夜幕降临,路灯映照下路边都是雪白一片,沈迟抖落脑袋上的细雪才开了门。
客厅亮着灯,沈迟懒得抬头去看沙发上都坐了谁,低头在鞋柜处换了鞋才挂好衣服往里走。
一抬头就撞上戴涟漪通红的双目,沈迟不得不别开脸,坐到沈凌霄身旁去。
人不多,至少秦以恒不在场。
他都要数不清自己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场面了。
秦殊抬头看他一眼,一开口就是压迫感拉满:“进门也不知道叫人?”
沈迟深吸一口气,刚要发作就被身旁的人用了些力气揉了一把脑袋:“既然小迟也到了,那那些事情也可以开诚布公地谈谈了吧秦总。”
秦殊暂时敛了神色,收起那副不自觉端出的上位者的姿态。
“首先,请你收回所有对他的监视和跟踪,不管是明的还是暗的,”沈凌霄轻描淡写地说着,甚至手里还握着沈迟的手腕轻轻揉捏着,眼神冷得不像话,薄薄的眼皮一掀,“其次,把我姐姐最后的遗物交出来。”
手里的手腕僵硬了一瞬,沈迟也缓缓抬起头,在秦殊和戴涟漪两人间转了个来回:“你们还有事情瞒着我?”
他以为,牛皮纸袋是秦殊最后的极限了。
他当真低估了那个让人根本摸不透的男人,十六年前是,现在也是。
戴涟漪却罕见地一言不发,垂着脸许久才抬起头来,脸上挂着淡漠的神色“人是我派过去的,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沈迟更想不通了。
他望着那个总是和颜悦色的慈祥母亲,生出一股没来由的心痛。
戴涟漪坐姿端庄,精致雪白的脖颈上挂着一条蓝宝石项链。她用戴着戒指的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再看过来时微微一笑:“小迟现在是沈家的人,和以恒在一起,我难免不担心。”
沈迟甚至觉得自己出了幻听。
沈凌霄偏过头看了身旁的人一眼,用力按了按人的虎口:“这样,是担心秦氏的继承人被暗下杀手,还是辛辛苦苦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家业被一个……外姓人抢走?”
“拜托,没有人稀罕你们家那些钱,你们能给他的一切,不管是沈家,还是我,都可以翻十倍不止。”
戴涟漪只是笑,忽然伸手挽住秦殊的手,往旁边靠在他肩膀上:“诚然,相比较家业和财产,我更担心犬子的人身安全。”
沈迟大脑一片空白,连带着思考都有些慢,身体开始微微发烫,胃也不适宜地泛起一阵阵刺痛。
“你说得对,毕竟,没有人会愿意搭上自己十几年的时间来赌另一个人,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同性,甚至是自己的弟弟,”沈迟忽然抽回手,朝戴涟漪一笑,“有这份担心我很理解,不过我也对秦以恒这条命没什么兴趣,但至于他对我到底安的什么心,我想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他双手交握在一起借此来掩盖一丝颤抖,却大大方方地同戴涟漪对视:“该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还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好呢?你们三个真不愧是一家人,这一招用的真是得心应手啊。”
戴涟漪眼里笑意淡了几分:“小迟,我也念在你是我辛苦养大的孩子,所以直到去年你回来我都一直很开心。”
“你别装,”沈迟一句话都不想再听她说,“到底是不是真的开心你也比我清楚。我是私生子,有的人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爱不了,怎么会去爱一个私生子呢?”
戴涟漪皱了眉:“如果不是你先对秦家产业下手,我也不会想到你竟然还怀着这样的心思。张口闭口说自己对这些不感兴趣,转头就来给我们的合作区添乱?”
沈迟一愣,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是了,沈凌霄用这样的方式让戴涟漪真实的内心想法在眼前暴露无遗,沈迟一时间只觉得自己过去对这个人的所有愧疚和同情都像个笑话。
是以他忍不住扯起嘴角:“这样,那上周我公司出的事情,想必也是托了您的福,真是给我上了好一堂课啊戴女士。”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上衣口袋里的手机仍在震动个不停。沈迟不知道来电人是秦以恒还是沈昼,但至少现在这一场面,谁来了都得当场爆炸。
可秦以恒想查他的定位简直如鱼得水,所以他必须赶在对方到来之前解决这场闹剧。
他用力捏了一下掌心,再度看向沉默了许久的秦殊:“既然如此,我们之间也可以彻底做个了断。秦家产业这么庞大,你们应该也不需要我的赡养费,所以今天开始——”
他站起身来,腿都有些软,但表情依旧绷得很冷漠:“我和秦家不再有半毛钱关系,至于秦以恒。”
“是他纠缠我在先,如果你们不希望我和他在一起,麻烦从他那里下手,别再来骚扰我。”
沈凌霄也跟着站起身来,朝秦殊一招手。
秦殊也没拖沓,抬手解下戴涟漪脖子上的那条项链,交到沈凌霄手里。
沈迟只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率先起身往大门走。换了鞋就一把拉开大门,眼前落下一道阴影。
那个男人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了。高大笔挺的身影立在路灯和顶灯都照不到的阴影里,五官凌厉俊美,目光深邃幽黑。像一场沉沉黑云之下,即将吞噬海面的冰冷风暴。
沈迟躲开他的目光从他身侧过去,沈凌霄也紧随其后。
沈迟没走出去几步就被身后人拽住了手腕,紧接着一只微凉的手贴上了额头。
“发烧了,去医院。”
“不去。”沈迟毫不犹豫地甩开他的手,脑袋昏昏沉沉,头重脚轻地往前走。
沈凌霄也不敢强迫他,只好象征性地又拽了一下:“那去我家,上车。”
沈迟没再推脱,钻进车后座就攥着那条项链压低声音呜咽起来,连哭都不敢大声哭。
结束了,他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来和秦殊博弈,到最后说不清到底是输还是赢,只知道自己狼狈不堪,脆弱得不堪一击。
车停在了一家三层小别墅下,沈迟已经烧得满脸通红,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被沈凌霄打包抱进了二楼的房间。
陆祎很快给他找来了退烧贴和退烧针,沈迟看见那针头就条件反射想躲,被人一把攥住了手腕。
陆祎神色平缓,手劲儿却大得不像话,把手里的体温计递到人面前:“四十度了祖宗,打这个针好一点。”
“我不打,不打,你出去……”
生病的人就是会更闹腾和幼稚一些,沈迟尤其严重。
陆祎哄了好半天才把人说服,枕头一扎进屁股沈迟就疼得呜咽。好不容易挨完一针,沈凌霄端着一碗清汤挂面进门:“趁热吃。”
沈迟穿好裤子委屈巴巴地往床里挪:“我不饿。”
沈凌霄一伸手就把他拽了回来:“不是还胃疼?”
沈迟抬起头委屈巴巴地看着他,额头上还贴着块退热贴,让沈凌霄生出一股带儿子的错觉。
是以他伸手捏了捏对方的鼻子:“乖乖吃,我给沈昼打电话,让他过来陪你。”
“不,别打!”沈迟罕见地慌了神,“我吃,你别联系他。”
沈昼见过他太多狼狈的模样,虽然也许不差这一次了,但他就是发自内心的,不想让自己更加脆弱了。
沈凌霄应了下来,见他乖乖拿起叉子才放心带上去出去了:“吃完放着就好,然后睡一会儿,不舒服的话随时叫我,就在对门。”
沈迟含糊应着,吃了几口才发现桌边还放了一杯温水,八分满。
睡前还是接到了沈昼的电话,沈迟一直犹豫到电话挂断也没能接起来,好不容易想通了对方却又不打了。是以他只好抱着另一个枕头,带着满身的疲惫和伤痛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睡了几个小时,凌晨因为噩梦吓出一身冷汗,沈迟跑进卫生间把那条项链泡在水里使劲儿搓洗着,大滴大滴的眼泪掉下来落进冰冷的水里。
沈迟把手都搓得通红,指腹都泡得皱巴巴的依旧没放过那条项链,最后还是沈凌霄来推门把他拎回床上:“敲半天门不开还以为你又要自杀,吓死我了。”
沈凌霄惊魂未定,抓过他的手翻来覆去查看好几遍,又贴了贴他的额头:“还没退烧,再睡会儿?”
沈迟低着头看手里的项链,声音哑得可怕:“我哥来了吗?”
沈凌霄表情纠结:“对不起,但的确是他先找到我这里来的,我什么都没说,可能是他自己猜到了。”
“现在还在楼下抽烟,我让他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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