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chapter.87

平地两声雷。

秦以恒似乎并不期待他能回答，只是手上又用了两分力：“每一次要一声不吭地离开我之前都会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好让我降低警惕性？恭喜，你的确很会拿捏我。”

“秦殊对你的伤害我的确无法一一替他弥补，但花在你身上的所有时间和精力我从来没有含糊过。你恨他我无所谓，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样对我？就因为我身上流着他的血？”

“硬的，软的，我都不介意在你身上用，也知道这么久以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但是——”

他又深吸一口气，嗓音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但你不能，你不能这样对我。”

你不能上一秒还在高高兴兴喊我哥哥，下一秒就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唯一听到的一句话就是分手吧。

什么父债子偿，哪来的破道理。

他就只是想要这么一个人，上头有个不停作恶的爹就算了，甚至在这段一眼望不到头的感情里都孑然一身，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抓不住。

秦以恒活了二十八年，还是头一次尝到碰壁的滋味，献出自己的一颗真心，换来的却是伤痕累累。

他经年累月的残破不堪的灵魂和压抑得几乎每时每刻都要爆发的浓烈情绪在这一刻摇摆不定，眼眶湿润了些，干涩许久的眼球得到湿润，泪水便争先恐后地往外涌出。

“你的确是其中的一个受害者，我又何尝不是？”

秦以恒的手掌往下，轻而易举地握住对方的脖子。

不知是听觉还是视觉出了问题，总之沈迟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是的，我没有欺骗你的感情。”

一腔情真意切的说辞哽在喉间，明明秦以恒都没用力，他却仿佛窒息一般难受。

“也没有要玩弄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我只是逃避，逃避，”沈迟握着他的手腕，比秦以恒更快一步泪流满面，“我就是很自私啊，出了点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只想逃避，躲得远远的，谁都不想见。”

“那为什么沈昼可以？”秦以恒紧紧相逼，连眼睛都瞪大了两分，“你们关系好到这种地步了？他是不是喜欢你？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回答我！”

“你别发疯！”沈迟瞧见他眼里的疯狂，生怕秦以恒一怒之下对沈昼下手。

“就因为你喊他哥哥的时间比我要长，所以在任何事情上的知晓权限他都比我优先一级？”

沈迟用力闭了闭眼睛，还带着哭腔：“那是秦殊，你还指望我被他伤了一通之后跑去和你诉苦吗？”

“为什么不能？”

沈迟觉得他们俩真不是同一个年代的人。

于是他又绕回正题，往前一步跪在床边，伸手握住对方的脖子。

秦以恒身体便往前倾，已经干了的泪痕尚挂在脸上。

这张脸实在太犯规了……

沈迟忍下犯花痴的冲动，咬紧牙关：“秦以恒，我就问你一件事，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秦以恒忽的松了手，转为捏着他的后脖子：“你想要什么回答？”

明明这个问题他已经回答了无数次。

“只要是肯定的答案，我这辈子，都不会再从你身边离开，”泪水又落了两行，沈迟眼睛都不眨一下，松了手垂在腿侧，“如果是否定，你现在就离开这个房间，我自己会回去，我们以后……就再也不要见了。”

“我往后跟谁在一起，又跟谁上了床，都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你不是哥哥，也不是男朋友，没有对我的私生活指指点点的资格。”

“不要再搞追踪和监视那一套，也不准再找人偷拍我，不然我真的会报警抓你。像你这样的，抓进去吃两年牢饭就老实了，说不定还能碰到更喜……喜欢的人，这辈子就跟人家一起过了，也不会再想起我……”

沈迟越说越难过，好像说的话都成真了一样，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砸，说完就自顾自地闭上了眼，等待另一个人的审判。

没有什么情况能比现在更糟糕了，沈迟想着，如果哪一天秦殊再跑出来给他捅一刀，他大概也只会无声地忍下去，再不济就是回他一刀。

至于逃跑这件事，他已经干腻了。毕竟秦以恒不喜欢，他不再做就是了。

空气沉默了相当久的一段时间，要不是后脖子上那只手的触感还在，沈迟都要以为秦以恒跑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由得紧张起来。

“那你呢？”

良久，那人才回答。

“……什么？”

手重新回到脆弱的脖子上，沈迟被迫扬起头来看他，撞进晦涩不明的眼中。

“你对我是什么感情？”

因为位置关系，秦以恒在海拔上高出他一大截，此时正垂下眼看着他，连头都没低，从上而下扫视着他的时候沈迟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是以他不得不躲开那道刺眼的视线，又很快被人捏着脸转了回去。

“说话。”

“我还不够在乎你吗？”沈迟双手握住他结实的小臂，眼中泪光闪烁，“我喜欢你啊，我当然喜欢你，否则冲秦殊干的这些缺德事，我早他妈跑回北美去了，还在这里跟你弯弯绕绕些什么？你凭什么质疑我？”

对方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可算松开了些许，沈迟脱力地松开手垂下脑袋：“到你回答了。”

“不喜欢。”

平地三声雷。

胃里闪过一阵刺痛，沈迟下意识弯腰，下一秒就被人掐着脸往上抬。秦以恒十分强势吻了上来，顺势把他压进床里，在狂风暴雨般的热吻里回答：“不是喜欢，是爱。”

“我爱你，听到了吗？你以后再敢跑，我就把你的腿打断，绑在床上操一辈子。”

沈迟高热的脑袋持续掉线，被压着亲了好几分钟才缓过来。秦以恒抵着他的额头看他的眼睛，说出来的话都凶狠无比：“听到了吗？”

沈迟猛地抽泣两声，用力点点头：“听到了……”

也许这辈子真的也就这样了。

他们囚于寒冬，困于长夜。

此爱绵绵无期。

“没有质疑你，”两人双双躺进床里，秦以恒轻抚沈迟单薄的后背，“是你逃跑太多次了，我根本抓不住你。”

沈迟也还没能平静下来，张口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却又忽觉自己的确不占理，只好再躲开对方的注视：“我说了，我摇摆不定的时候就会选择逃避，这点……改不了。”

“改不了。”秦以恒轻声重复了一遍就把沈迟吓得不轻。

兄弟俩骨子里都有些遗传了秦殊的暴虐因子，沈迟更多时候都是拳拳到肉，专挑他哥那张俊美的脸下手，而秦以恒就只小心眼地捏着他身后那二两肉不放。

恰如此时此刻，沈迟翻了个身想逃的时候被人拦腰抱了回去，屁股上挨了一掌，疼得他惊叫一声。

可他又对这种感觉痴迷到了一种几乎难以自控的程度，在他先天恋痛的这个属性加持下尤为明显。

秦以恒打完一巴掌就给他慢慢揉着，拎着人重新回到面对面的姿势：“以后能改吗？”

沈迟忙点头：“能，肯定能！”

把人揉舒服了秦以恒脸色也终于阴转晴，起身端起碗要往外走，又被人拽了一下。

“不是给我的吗？”沈迟眼巴巴地看着他。

“凉了，重新盛一碗。”

“别啊，凉一点才好吃。”说着沈迟就要伸手去抢他的碗，秦以恒侧身躲了一下，轻拍一下他的手背，再投过来的眼神多了两分警告。

“那这碗你倒了也是浪费啊，”沈迟悻悻收回手，“还不如给我吃了呢……”

话音刚落就看见秦以恒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送进自己嘴里，然后目不斜视地出了门。

沈迟气得不行，把自己塞进被子里装鸵鸟。

晚些时候沈昼来过一趟，但被秦以恒直接堵在了门口，眼色不善地看着他。

沈昼无声地翻了个白眼，远远地把沈迟的手机丢给他：“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那时候沈迟就趴在二楼的栏杆边看他们，竟也乐在其中。

直到秦以恒上了楼，抓着人亲得直躲：“沈昼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沈迟神志不清，差点以为自己听岔了：“……什么？”

秦以恒便又重复了一遍，沈迟才抓着他的后背趴在人身上喘气：“不会的，他答应过我恋爱自由的。”

秦以恒不再谈这个话题，把人抱回房间放在床上：“明天是爷爷的忌日，如果你要去墓地的话尽量选下午，因为早上可能会碰上不想见的人。”

沈迟了然垂眸，秦以恒最后只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睡吧。”

夜里沈迟惊醒，挣开秦以恒的怀抱去了趟卫生间，也不顾现在还是凌晨三点多，自顾自给沈昼打了个电话，理所应当地挨了顿骂后才知足。

“你跟秦以恒分分合合多少次了，这次又打算混多久？”

“大概……一辈子吧，”沈迟扣扣窗户上的磨砂玻璃，“我欠他的太多了，也辜负了他的一腔真情实感。关于我母亲的死，我依然会在心里记恨秦殊一辈子，但秦以恒是无辜的，他的十六年同样是无辜的。”

沈昼沉默了好几秒才轻轻叹了口气：“你记不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你是什么想法。”

什么只为了复仇，什么只是想要在精神上攻击秦殊，到头来虽然知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但也一头栽到了秦以恒身上。

“总喜欢用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制造出一种痴情的假象来使得自己站在感情的道德制高点上，好让自己的占有欲和控制欲都得到满足，秦以恒就是这样的人。”

“沈迟，我问你，你是真的对秦以恒有跨越亲情的感情吗？还是说只是因为他对你感情太深，你觉得不跟他在一起是你的不对？”

“你忘了你大学时候的事情了吗，那个词叫什么来着，道德绑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