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番外4沈昼(4)
沈昼低头看着坐在雪地上的人,又不合时宜地想起沈迟的脸:“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邵宴眨巴着眼睛看他。
沈昼受不了他这样的注视,弯下腰抓着他的领子把人提起来甩到椅子上:“听不懂人话?”
半晌,邵宴的表情终于一点点缓和下去:“你喜欢沈迟,是不是?”
沈昼更烦了,松开手往回走:“没有。”
“你有。因为他和秦以恒在一起了所以你不高兴,想去冰岛散心没想到碰上了我,更没想到我会跟你表白。”
沈昼停住脚步:“这是我家,别在这里说这些没用的话。”
“我当然可以理解你喜欢和自己相处了十几年的人,”邵宴抱着腿蜷缩在椅子上,平静地看着他的背影,“也大概知道他在你心里是什么位置,我只是想争取一下而已,你没有必要对我这么狠吧?”
沈昼简直气笑了:“那你呢,在酒店强吻我算什么?趁人之危好玩吗?”
“对不起,”邵宴老实道歉,他们之间那点可悲的友谊早就被扯得稀烂,拼都拼不起来,“我没忍住。”
“没忍住,”沈昼转了身,和他隔了几个身位的距离,“邵宴,你多大了,没记错的话二十六了吧,这些话也是能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邵宴缓缓低下头去,心虚又心痛。
沈昼看着他的表情,同样难受得很:“先不论我有没有喜欢的人,就凭你所谓的没忍住做的事情也足够我膈应你好一阵了,你在这里装什么可怜。”
倒是邵宴一脸的可怜模样,好像受了委屈的人是他似的。
沈昼受不了这样的眼神,再次转身往回走。
邵宴没再拦他,看着那抹背影消失在视野中,身体脱力地瘫在椅子上。
溽热的夜风自海面而起,裹挟着沙滩上清亮的细沙,向城市中渐次拔起的楼宇间吹去,最终隐没于某条月光无法照亮的小巷。
沈昼找了个平台买了盲盒机票,带上行李箱登了机,飞往挪威。
落地后他先订了酒店,把行李都送过去之后只身走在有些荒无人烟的街道上。
路边堆着积雪,缓缓飘落的雪花被路灯照亮,树枝和街道都雪白一片,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
今天天气很好,登上一座小山之后抬头看就是满天的极光。沈昼忽然很庆幸自己赶在春节前出了门,还来得及赶上挪威的极夜。
雪地上零零散散搭了几个拍摄极光的游客的帐篷,只有沈昼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好在他临时带了个相机,调好角度后咔咔一顿拍,刚收起设备就听见不远处有人用英文喊他。
沈昼转头去看,那名欧洲男子正朝他挥手,见他走近之后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帅哥,一个人吗?”
沈昼有些意外,但还是点点头:“临时起意,拍完就走了,在镇里订了酒店。”
“我这里还有位置,晚点要下雪了,先进来吧。”
沈昼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男子起身给他让位置,帐篷不算小,但里边还躺了一个人,大概已经睡着了。
“我弟弟,他睡着了。没关系,够睡的。”
沈昼犹豫再三还是坐下了,朝那人礼貌点点头:“麻烦你了,谢谢。”
男子摆摆手,起身往外走:“你先躺着,我先出去一下。”
沈昼应了一声,拉起被子往身上盖。
身旁本该熟睡的男人忽然掀开被子跳起来,沈昼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和邵宴对上了视线。
神经。
沈昼在心里骂了一句,无语凝噎地看着眼前的人。
邵宴手脚并用地爬到他跟前,用那双神似小狗的眼睛看他:“这里可都是我的人,沈昼,你就从了我吧。”
沈昼白他一眼:“哪来的非主流话术。滚开,我要回酒店。”
邵宴往前一扑,整个人都压到他身上:“不走,你不准走。”
沈昼深吸一口气:“软的不行来硬的是吧?你别逼我在这里揍你。”
邵宴往前蠕动几步,趴到他胸口上:“给我个机会吧,求你。”
“你求我也没用,”沈昼不去看他,心中又升起一丝苦涩,“我心不在你这里,就算跟你在一起也不是真心诚意的,这样的恋人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
邵宴不说话,他就自顾自地接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我确实有喜欢的人,既然你猜得到又为什么还要来纠缠我?我答应你了又能怎样,说不定哪天就会把你一脚踹开去找别人,你就不怕?”
“我不怕。”
沈昼实在不知道他这股子劲儿到底是哪来的:“你别发疯了,我们不可能的。”
“时机不对,地点不对,性别也不对。我没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地方,我也没有什么爱人的能力。邵宴,你放过我,行吗?”
邵宴还是不出声,半晌才从他身上起来。沈昼心下不忍,甚至不愿意去看对方的眼睛:“我自己也很难受,没那么容易做到放下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但大概就是这样。”
“没关系。”邵宴吸了吸鼻子,帐篷里有些暗,沈昼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能从声音的颤抖程度分辨他此时的情绪。
“我理解,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再推开我,我用朋友的身份陪着你好不好,不会再越界的,好不好?”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我们就再也做不成朋友了,这话你自己也说过。如果你没有对我做那些事,或许我还能保留一些恶意,但现在不行。邵宴,你越界了。”
半天,他都没能再听到对方说一句话。
名为不忍的情绪占据了大脑,沈昼没法再在那个地方呆着了,几乎说得上是狼狈逃离。
他的确,已经没有什么能力和勇气,去爱上另一个人了。
父母也好,沈迟也罢,他用尽了力气倾注的感情,怎么可能轻易说收回就收回。前者是血脉灌注的亲情,可后者呢。
他深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好像在所有了解他的人面前都无所遁形,而他本人,早就被那份感情折磨得生不如死。
大概这就是他生来就要承受的事情,脆弱的人,甚至连体面告别的能力都没有。
无厘头的纠缠就此告一段落,沈昼回了北京就又发起了高烧,凭着肌肉记忆给宋凌川打了电话,整个人都病怏怏的。
他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虚弱了。
宋凌川对着三十八度的体温计直摇头,给他扎上针:“这阵子上哪玩去了,身体弄得这么虚?”
沈昼偏开脸不回答:“小迟最近怎么样?”
宋凌川也不意外,只耸耸肩:“挺好的,我至少三个月没见过他了。”
言下之意就是沈迟至少三个月没生过病了。
沈昼憔悴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宋凌川坐在窗台边看着他的脸,忽然开口:“沈昼,你知不知道你要死了?”
目光在天花板上聚焦,最后定格到男人的脸上。沈昼看着他的眼睛:“死了也好,活着就是遭罪。”
宋凌川捏紧了拳头:“治。”
“不。”沈昼摇摇头,下一秒就被人冲过来揪起衣领:“你他妈再说一遍!”
沈眼睛经干涩得发疼:“凌川,你放过我吧,我已经很疼了,为什么不能让我去死呢?”
宋凌川咬着牙,抬起手很想甩他一巴掌,忍了许久还是放下手:“沈家就你一个独苗,你死了,让你父母怎么办?”
沈昼偏过脸,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划过脸颊。
他摇摇头:“还有小迟。”
宋凌川胸口剧烈起伏,眼睛也红了,松开手退开几步:“我现在联系医院,你马上给我住院治疗。”
沈昼只摇头,眼泪越流越多:“放过我吧,求求你,我真的,真的不想活了。”
手机递到眼前,通话页面赫然写着沈迟两个大字。
宋凌川掐起他的下巴:“沈昼,你有种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空气沉默了两秒,那头传来沈迟的声音:“哥?”
沈昼定了两秒,手忙脚乱地要去抢他的手机,被人更快地闪开了。
宋凌川挂了电话把手机丢到旁边,往前再次拽起沈昼的衣领:“想死?没那么简单,你以为大家都活得很高兴吗?你以为世界上都是心理和精神都很健康的人吗?你爱而不得就要去死,让其他爱你的人怎么办?大家一起去死吗?第二棺半价吗?”
沈昼疲惫地垂下脑袋,无意识摇着头。
他的身体素质直线下降,整张脸都瘦了一圈,一直到沈迟抵达的时候都狠狠吓了一跳。
沈昼抓起被子想挡住自己的脸,被沈迟用力扯开。
对方一脸的难以置信,分开不过短短几个月,怎么就混成了这副鬼样子。
秦以恒和宋凌川在阳台谈话,沈迟锁上房门折回到床前,抓着他哥的衣领:“想死?”
沈昼说不出话。
“你记不记得两年前,我拿到我妈遗书的那天,割腕的那次,你跟我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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