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看戏

吴戏性点头应了下来，李盅斟就开始打量起这个厨房了。

厨房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大多数看上去像是仿木质的材质，颜色选的是红木色。

虽然不太符合他的审美，但他还是觉得这些红木色的雕花挺好看的。

吴戏性做的简单所以很快，不一会两人就面对面坐到了桌子上。

吴戏性淡漠垂下眸子端坐着，李盅斟没想到他做的西红柿蛋汤面能让他眼前一亮。

虽然刚刚吴戏性解释了是因为还要煮饭很麻烦所以才做了面，但是他还是怀疑吴戏性嫌弃他麻烦。

他三两下吸溜完了所有的面，带着汤一起喝下去。

他扯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巴，看着吴戏性沉默寡言的模样试探着开口：“我今天中午能来你家蹭饭吗？我不会做饭。”

吴戏性听到他说话才抬头，听清内容以后不可置信微微瞪大了眼睛。

他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厚颜无耻，本来自己只是去赔礼道歉结果还给人煮了碗面。

这就算了，自己跟他也不熟就想着来蹭饭了，以后要是熟了的话是不是还要住他家里？

李盅斟看着他那震惊的样子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觉得有些尴尬。

本来他想着邻里邻居的蹭顿饭没什么大事，毕竟他小的时候住的居民楼这些事很常见。

但是他忘记了，现在来了这种高档小区，而且还是不熟的邻居，他这么开口就有些冒昧了。

他是有些喜欢喷人，但是面对着这个规规矩矩的沉默寡言的新邻居他也只敢在心里默默吐槽几句。

吴戏性垂着眸子没有接他的话，默默收拾了碗筷起身端去厨房的洗水池，想起什么似的侧目看他也准备回去的背影提醒说：“你回去以后记得去看剧本。”

李盅斟换鞋子的动作一顿，他没想到这个新邻居知道自己新电影的事。

想到这里，他拿出手机点开微博就看到导演公布了暂定主演的事，底下又是一片腥风血雨。

他估计这是导演故意弄出来的噱头，先来吸引很多人来骂，骂到后期的时候热度自然就高了，连带着买热度的钱也省了。

他看着底下那些脑残粉的话啧啧几声，看到有几个路人为自己发生感到奇怪，把手机熄屏揣进兜莫名心情变得好了些。

他看向在厨房仔细洗碗的吴戏性想起了那个凤冠多嘴问了句：“唉，我想起了，我还没有问过你的职业嘞，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邻居。”

吴戏性刚好停了水，将手在一旁挂着的帕子上仔细将水珠给擦干净，抬眸道：“京剧演员。”

说到这，他又补充：“我刚刚不是不答应你的蹭饭，我只是最近有演出很忙，所以不能在家里做饭。”

李盅斟把“京剧演员”这几个字在嘴里咀嚼了几遍，想起自己接的电影里的另一个角色刚好是戏子眼睛一亮，看着他清隽的背影问：“我能去看吗？我给你钱，你帮我买票。”

吴戏性动作顿住了。

李盅斟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低头走出大楼的大门，看着外面停着的黑色商务车挑了挑眉，等车门打开坐上去诧异对着闭目养神的吴戏性带笑似的说：“你还有商务车接送啊？我还真就蹭到了邻居的好处了。”

吴戏性不喜欢他总是把邻居挂在嘴边，但是想到他那无耻行径他还是束了嘴，蹙眉淡淡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李盅斟见他眉间里面满是疲惫也不好打扰，翻开昨天自己熬夜整理出来的人物小传和对方的人物小传瞄了眼。

这部电影属于偏文艺风的同性题材的一部电影，讲述的是一个在将近于民国的时候一个教书先生和一个戏子的故事。

他原先刚开始看的时候觉得这个戏子很拧巴，一边性子活泼能很快接受新事物，一边又不跟着自己帮助过的先生走而是留在梨园说是要赎罪。

他不认为这个戏子爱上先生是什么值得赎罪的事，虽然他不太能接受同性恋爱，但是他觉得感情是不能抑制的。

就像他虽然讨厌极了他的父亲但每次他一看到父亲受伤心里也会揪着疼。

但是深入了解后他又觉得这个戏子是个温柔到极致的人。

这部电影里没有一个角色是坏的，每个人在自己不同的立场都是好人，所以观众不能去怪罪任何一个角色，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闪光点。

要是选角好的话，大爆应该没什么问题。

车子很快到了梨园后门处，李盅斟先他一步下车就看到有个挂着工牌戴着口罩的工作人员过来请他走去前门处。

他回头看了看吴戏性，后者只是淡淡睁开眼轻轻朝他点了点头，随即松了下筋骨也跟着下车进了后门。

吴戏性给他安排的位置是高楼上，而他演出的这个地方里面就是仿照民国时候的那种建筑的，所以那个工作人员给他引到了一处观景很好的地方。

他坐下来习惯性翘了个二郎腿看了看周围的雕花，既惊叹这些建筑的精细的同时也不由对这些文化生出了浓厚的敬意。

他今天出门带了个眼镜，此刻他拉下口罩露出下巴，单手扶了扶眼镜看着台上的开场锣鼓。

今天不只是只有吴戏性一场表演，但他是最后一场，听刚刚来沏茶的工作人员看他是吴戏性的朋友笑说这些人都是来看他的。

他诧异看去，看着底下的观众躁动不安问：“他……这么出名？”

那个工作人员笑的很开怀，说：“那是，吴老板是从刚出生就开始被灌输了，他的师父还是国际上赫赫有名的大师呢。”

那个工作人员下楼以后他还没从这个消息里出来，他以为吴戏性顶多就是一个给别人打工的打工仔，没想到还有这层身份。

他抓起果盘里的瓜子慢悠悠磕着，看着台上咿咿呀呀的角色步履匆匆。

他虽然本来应该很不麻烦不想去听这些但是想到吴戏性在厨房里清隽的背影莫名心里隐隐有了几分期待。

听戏曲对于一个不太爱听戏的人来说算是一种煎熬，没有看到吴戏性出来无聊的李盅斟打开了带来的装着平板的包。

他拿出平板没忍住点开导演发过来的一段算是关于背景的一段渲染宣传视频。

视频里是他们做的一个模型框架，里面的场景还原的是最后的一个场景，第一个镜头就是风卷起地上的残叶，天空是象征着浪漫的火烧云。

里面的另一个主角穿着戏服呆愣愣的走在一片凄凉里，所有看见他的人都离远了纷纷捂紧了鼻子。

主角受漫无目的的走着，脸上的妆还没有卸，他呆愣愣走到江边，在火烧云的映衬下唱了一曲《霸王别姬》。

里面的唱的莫名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心头闷闷的，想要哭也没有眼泪。

在里面没有开场锣鼓，也没有其他的什么伴奏，只有放大的风声和几声虫鸣陪伴着戚戚哀哀的声音。

最后镜头慢慢拉进，最后一帧定格在那个演员突然眼里没有了神采，垂下眸子任由一滴泪水顺着脸颊落下。

他早知道这个导演不按常理出牌，他是让演员摸透了角色以后再去演，明明赶得要死还是让他在家里自己摸索这个角色。

另一个演员比他先被发了邀请函，所以全部都清楚了先进组拍了个宣传片，没想到这个宣传片看上去还不错。

他又扶了扶快要滑下去的镜框，给导演发消息：

过两天我就进组吧。

发完这些他又点开那个宣传片看了好几遍，这个演员出乎他的意料比他想象中的闪光点更要吸引人。

妆造来说是没问题的，主要那一段唱词导演说是演员自己唱的，他是真的觉得这些神态和动作简直和专业的一模一样。

他发消息给导演：

你这……专业的？

导演：秘密。

他又翻开剧本开始背台词，一边背一边抬眼看台上的戏曲，心里面莫名被这咿咿呀呀的声音给安稳了心神，另一只搭在栏上的手一下又一下敲击着木栏。

吴戏性在后台端坐着被人上着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看着他沉默不语的样子对着给他上妆的人说：“你先出去。”

吴戏性眼神动了动，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等那人出去以后就听到这个老人将拐杖重重掷地说：“你交什么朋友我不管，但是至少要是尊重我们的。”

“你看看你今天带来的人，他看了几场？”

“捧着个平板看了五个小时，待会你上场了以后他也不一定会去看。”

“师父。”

吴戏性冷淡抬眸，看着镜中自己化了半妆的脸，抿了抿唇说：“他是我准备出演的另一个主角，我先带他来适应适应。”

“那就不要演了……”

“师父。”吴戏性打断他的话，看着老人佝偻的背垂眸说：“拍出来的片子很多人都喜欢，有很多人开始了解京剧了。”

接着，他不管老人是什么表情和想法自顾自给自己上妆，看着老人气得起伏的身子他刻意移开视线不去看。

李盅斟不知道后台发生的事，大概把第一场的台词背了以后就把平板收了起来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开始认认真真看第五场的下半场戏。

和他一样还在守着的人不在少数，大多数都在向着后台张望，但这些人都是一些年轻人，有的还举着手机好像在直播。

李盅斟不解，这些直播难不成还能彻底火起来？

不解是不解，但看到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他还是拉起了口罩，拉低了帽檐生怕有人认出自己。

很快这一场结束，最后一场就是吴戏性登台了。

他坐直了身子，把翘着的脚放了下来，将椅子拉的靠近了栏杆一点。

和前面的几场都是一样，开场锣鼓打的震天响，莫约三十秒过后一个角色登台了。

他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看又失望了，这个演员不是吴戏性。

他不知道在这里面吴戏性扮演的是个什么角色。

但是他敢肯定应该是里面的主角，不然刚刚那个人讲起他的时候就不会眼睛放光了。

老头子拄着拐杖被人搀扶着走出来，一眼就看到刚刚还在“玩平板，不尊重”的李盅斟此时一脸专注看着台上的表演。

他的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敲着栏杆，看上去好像对这些很有兴趣一样。

老头子偏头对身边看到他动作低头的黑衣人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那个黑衣人便松开了扶着他的手，离开了这里。

吴戏性在后台默背着以往熟透顶的台词，似有所感抬头透过帘子看向坐在自己安排好的位置上面的李盅斟。

后者一脸认真看着表演，好像对这些很感兴趣似的。

他抿了抿唇，邀请李盅斟来看戏曲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想要气一气他的师父。

他的师父十分顽固，他之前说短视频兴起他们可以借此来弘扬文化他的师父罚他跪在院子里跪了一夜。

他的师父就是不肯接受新的事物。

他师父从小就给他立了规矩，食不言寝不语，坐姿必须要端正，走路要规矩，衣冠必须整洁。

要尊重长辈，长辈不上桌小辈不能坐，言语要恭敬，不得违背长辈的意愿。

诸如此类的话，从小就一直灌输着。

他如此细细思索着，很快就到了他上场。

他把所有想着的东西全部都一扫而空，把整个人的状态都投入了角色之中。

李盅斟眼尖，一眼就认出了吴戏性，在他开口以后眼里闪过一抹惊艳。

虽然他不太了解京剧但也听出来吴戏性唱的是旦角，吴戏性本身音色是十分偏青年音的，他原本以为会唱个生角之类的。

结果居然是旦角。

底下的观众早在吴戏性一出来就沸腾了起来，尤其是举着自拍杆像是在直播的那个人更是蹲在了座位上兴高采烈对着镜头说着什么。

李盅斟看不到他的正脸，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莫名心里涌起一股烦躁。

对这个直播的人莫名有些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