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0

随着幕布的拉开，台下还在小声交谈的人们都难得默契的噤了声，周围都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丁点声音，戏苑里的人也全都抬头看向前方缓缓展开的幕布，乐器演奏的声音率先响起。

晏婉激动的扒拉着陆谌的手，嗓音微微颤动，小声的说：“陆肆！我哥出来了！”

陆谌看着台上缓缓走出的“杨贵妃”，头戴华丽的点翠头面，身着红黄搭配的戏服，一颦一动中都带着“杨贵妃”的优雅端庄，时不时带有娇羞，全然不见晏钰的半分神态。

陆谌集中精神全神贯注的听着，看着台上那人的一举一动，此刻满眼都只是“杨贵妃”一人，而陆谌也明白一个道理，他并不喜欢听戏，更不喜欢品味戏里的百态人生，但碰上晏钰，那一刻戏剧才和他有细微的联系，不，应该是晏钰喜欢的一切都和他有了交集，大概这就是他爸陆逊嘴中：只有爱可以改变一个人。

“从今破镜成圆璧，幸我残柳有依存。”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时间在戏曲的铿锵起伏声中溜走，直到戏台的幕布缓缓落下，陆谌才从台上的“杨贵妃”中拉回思绪，敏锐的听力可以清晰的听到台下暗自哭泣的声音，甚至有人还沉浸在刚刚的戏曲中，面色上带着无法释然的伤感，顿时无人离席，大约过了两三分钟，台下的人才开始骚动，接着就是对晏钰赞不绝口的夸奖。

陆谌拍了拍还没有回过神的晏婉，出声说道：“戏落了，梦该醒了，小姐。”

晏婉迷茫的看着眼前的陆谌，这才发觉戏落了，随后沉重的叹口气，擦了擦眼角未划下的泪珠，对陆谌说：“你怎么没有一点反应？”

陆谌有点疑问的反问道：“看个戏，要什么反应？不过真说起来就是感觉杨贵妃挺傻的，啧啧啧~”

晏婉实实在在的白了陆谌一眼，随即问道：“你不为他们的爱情感动吗？”

陆谌无所谓的挠了挠头，说：“这有什么可感动的，那李隆基就是个负心汉，反过来想想，如果他真的爱杨贵妃爱的死去活来的，他又怎么可能会骗她，然后杀了他，他是一个皇帝，说到底在爱情和权利面前，他选择了后者而已，那我还感动什么？可是可怜罢了，可怜一个弱女子，白白爱错了人。”

晏婉还想反驳什么，但想来想去还是不知道说写什么，好像陆肆说的很有道理，毕竟权利在古代中永远是必选项。

刚巧玄三赶来，小声的对还再思考的晏婉说：“小姐，当家的让我带你们去后台。”

晏婉回过神点了点头，内心默默对陆肆的点评点了个赞。

接下来就跟着玄三走了，陆谌也紧紧跟在后面。将开戏前那道若有若无的视线直接抛到脑后。

在玄三的带领下很快就走到戏院的目的地，在最里面的房间里是两位名角的化妆间，大概是隔音不好，还未推开门便听见里面欢快的谈话声。

一个是“杨贵妃”，另一个自然是“李隆基”。陆谌想到那个“李隆基”与他的小美人共处一室，心里就一阵不爽。

玄三恭恭敬敬的为晏婉打开门，待他家小姐进去后，本想拦下欲进的陆谌，但多年呆在部队的陆谌又怎么能被一个小厮拦下，如果真的被一个小厮揽下来，传到军队里，那也算是丢了大脸。于是就快速有力的抓住想要关门的手，如同鲤鱼打挺般钻了进去。

谁知刚刚进去就对上晏钰画着彩妆的眼睛，而这时晏钰早已经没有台上“杨贵妃”的风情万种和伉俪情深的坚定，只剩下独属于他自己的清冷和故作成熟。

陆谌呼吸有了一秒的停滞，随后对晏钰客客气气得低下头说：“老板好。”

房间里的另一个人“李隆基”看着进来的陆谌，疑惑的看向晏钰，问道：“钰儿，这是？”

晏钰先对陆谌突然的恭敬点点头，以作回应，听到秦止的询问，回答道：“这是我新招来的助理。叫他陆肆好了。”

秦止知道陆谌的身份后，友好的打了招呼，陆谌也礼貌的回应，站在一旁的晏婉一改往日的俏皮反而有点娇羞的看着秦止，小声的说道：“好久不见啊，秦哥。”

秦止看向晏婉，像晏钰一样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婉儿，几年不见又长高了。”

晏钰也一脸含笑的看着两人，待他们两嘘寒问暖后，秦止就像平时一样转过来对晏钰说：“我来帮你摘头面吧？挺重的，要不然一会儿颈椎又疼了。”

晏钰看着一脸彩绘，戏服在身的秦止礼貌的笑着说到：“不用，秦哥，平时就已经够麻烦你了，今天陆肆在，就不用再劳烦了。”

陆谌听着晏钰也叫“秦哥”，心里的无名醋意瞬间涨了起来，眼神带着明显的攻击性看着秦止，语气无故充满挑衅的说道：“秦少爷，这种事情交给我就好了，毕竟我是晏老板的助理~”

说完就想宣誓主权一样，走到晏钰的身边，虽然心里还是醋意慢慢，但手上的动作并未被影响，出奇的温柔小心，那一边晏婉也首当其冲的揽下帮秦止拆头面的差事，两人一会儿有说有笑，开始谈论小时候的趣事。

晏钰透过镜子看着情绪变化的陆谌，并没有说什么，但心中默默想到：还真是个藏不住事情得小狗。

晏钰难得的感受着“莽夫”一刻的柔情，而陆谌看着那一边的晏婉和秦止有说有笑，随即弯下腰，在晏钰耳边小声的说道：“老板，你看，小姐明明对秦少爷更上心。”

面对陆谌突如其来的呼出的热气，晏钰的耳朵瞬间变红了，甚至连身体都反射般的微微躲一下，心中忍不住埋怨道：登徒子！

再听到陆谌说的话后，晏钰稍微平息了一下身体的反应，话里话间也没有反驳陆谌的话，反而模棱两可的说：“我们三个人从小在一起，都是很要好的朋友。”说完之后晏钰一时也懵神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说这句话，因为怎么看都像是他在故意解释他与秦止的关系。

心中不禁反问自己：是因为他感受到身后那人的醋意，为了避免误会而解释吗？不，一定是为了解释秦止和晏婉的关系，对，一定是为了婉儿，晏钰这样无力的说服着自己，因为对他来说一段感情足够让自己万劫不复，如果自己真的栽进去，对于他和婉儿来说，都是一个灾难，更何况那还是个男人，现在人们思想都和他一样，透露着愚昧的腐朽，又怎么能接受两个男人在一起呢？而且那人的心思又难以琢磨，他更赌不起，也没有赌的资本……

而这句话在陆谌耳朵里就变了个味，好像是晏钰在主动解释他与秦止的关系，心底的醋意也渐渐散去，刚刚还带有怒气的脸上也变成和煦春日般的开心。内心OS：小美人和我解释了，好开心~

晏钰看到陆谌表情的变化，连自己都不曾发觉此时眼底隐藏着无声的宠溺，直到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才发现，表情里的变化，晏钰赶忙收起，害怕镜里的人发现自己的异常，直接又变回平时的清冷。

待陆谌将头面摘下后，晏钰就开始将额头粘的假鬓发一点点取下来，谁知一抬头就看见陆谌拿着奇贵无比头面好奇的翻看。

晏钰生怕陆谌将那点翠头面摔了，出声制止道：“放下。”

陆谌被呵斥声微微惊到，但对上那双清冷里带着焦急的眼神，想要在逗一逗晏钰的心思也如同投入水中而溅起的涟漪最后归于平静，又害怕那人真的生气，最后还是决定乖乖的把头面放在桌子上。

晏钰看到陆谌放下后才松了一口气，那可是他找了好几位手巧得师傅做成的，再加上他又追求完美，应是改了好几个款式，最后才定下来的。

之后晏钰继续刚才的摘假发，陆谌不知道干什么，于是又揽下帮忙去鬓发的活，手上的动作依旧小心翼翼，每次看到鬓发撕扯到皮肤，特别是看到撕完后红一片的肌肤，总是担心的问道：“疼不疼？”

晏钰看到陆谌如此认真的神情，忍不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笑了笑，说：“不疼。”以前很疼，但现在好像不是很疼了。

在陆谌和晏婉的帮助下，秦止和晏钰都将脸上残余的粉黛和头饰拆除干净，陆谌还勤快的将晏钰盘好的头发打理干净，古朴的木梳穿过数万青丝，而陆谌只想将时光停留在在一刻……

整理好的两人干净利落去到换衣间将身上沉重的衣服换下。

此时整个化妆间只剩下晏婉和陆谌两人。

晏婉无所事事的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小饰品把玩着，无聊至极时，忽然对旁边的陆谌，满眼桃花问道：“怎么样？秦止哥也很帅吧？”

陆谌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眼底带着不屑，说：“比我差远了。”

晏婉一脸无语的看着陆谌，从椅子上猛的站起来，故作生气的走到陆谌旁边直接说：“你这个人还真的是恬不知耻！盲目自大！”

陆谌看着生气的晏婉，心头又生一计，玩味的问道：“你那么激动干什么？莫不是……”

晏钰看着陆谌狡猾的表情，以及话里带话的语气，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击，只好眼神逃避的看向其他地方，小声的辩解道：“我维护我的朋友，怎么了？”

“那小姐可真是一个仗义的朋友~”陆谌故意加重朋友两个字。

晏婉知道自己与面前这个“厚颜无耻”的人根本争不到上风，认输般蔫蔫的坐到椅子上，心里想到：对呀，我们只是朋友，他也只把我当妹妹……唉……带着表情都由刚刚的活泼转变为伤心。

陆谌看到晏婉一脸受伤的样子，瞬间就有些急了，不是因为晏婉怎么样，而是如果让晏钰知道自己把晏婉弄伤心了，他在晏钰心中刚刚建立的形象也会受到影响，再三思考后，陆谌一点点挪到晏婉旁边，认真的说：“对不起，别伤心，我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我开玩笑的。”

晏婉听到陆谌的道歉，表情怔怔出神一秒，等反应过来后，瞬间从悲伤的情绪里转变过来，努力藏起刚刚的负面情绪，故作开心的大声笑道：“被我骗到了吧，哈哈哈哈”心中对陆谌的看法再次改观，也许她真的要去和陆谌解释一下，关于她个地事情。

陆谌也没有拆穿，而是跟着一起笑道：“还真被骗到了。”而心里默默想：还真不亏是兄妹俩，藏情绪倒是练的炉火纯青……但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说不出的悲伤和悸动，内心也更加坚定要保护好晏钰信念。

晏婉挺起胸膛，自信的说：“我就知道我肯定比你厉害！”说完还故作骄傲的抬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