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姑姑篇：我的三位母亲

在我的生命中，有许多要感恩的人。除了我的二伯以外，还有就是我的三位姑姑了。。。小香姑姑（虚名），小莲姑姑（虚名）和小娜姑姑（虚名）。。。先说说小香姑姑吧。。。小香姑姑是我爸爸的二姐，是我的二姑，小时候她和二姑丈永远是我们家里最风光的那一对。。。当时八十年代，政府正在实行拆迁，听说我二姑丈把他的猪场卖给政府，获得了三百多万新元的赔偿金。。。你可要晓得在八十年代，一百万新元是有多么大，那得等于现在的多少？话说我死去的爷爷很疼爱我小香姑姑和她老公，他们夫妻俩除了有钱，对家人亲友出手也很豪迈，从来花钱都是大手大脚的从来不手软的，他们经常买很多新奇好吃的食物来阿嬷家，也买来祭拜爷爷。。因此我阿嬷说爷爷最疼爱他们夫妻俩。。。我听阿嬷说，小香姑姑和二姑丈经常站在祖先牌位前，向死去的爷爷求字买马票，而我的爷爷每次也很灵验，有求必应，连续让他们夫妻俩中了好多次马票，每一次起码都是几十万新元的，因此他们夫妻俩，也越来越有钱了。。。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次他们夫妇俩带我们出去吃饭，二姑丈说想喝潮州粥，于是我们就去了酒楼点了一锅白粥，咸菜扣肉和几样小菜，就这样一家人喝白粥，花了60多新元。。。那可是80年代的60多新元。。。不过对他们来说却只是普通的一餐而已。。。还有有一年清明节，我们全家人去扫墓，当时是90，91年的时候吧。。。我可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买了肯德基，和冥币的信用卡和护照来烧给祖先的，这就是我小香姑姑了。。。当时的我真的是惊呆了。。。虽然小香姑姑有自己的三个孩子，她也很疼爱我，把我当作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有时候，她会稍有兴趣的逗我，让我偷偷叫她一声妈妈。。。当时十分内向的我，就会红着脸小声的叫她一声妈妈，她就会哈哈大笑。。。

小香姑姑的三个孩子，分别叫做小翔，小威，和小丽（虚名）。。。由于我们几个孩子的年龄相仿，小时候每当学校假期，小香姑姑就会带着三位表弟表妹来阿嬷家和我们一起度过假期。。。每次他们来阿嬷家住，最少都会呆上两个礼拜的。。。有时候我二伯的儿子，我的大堂弟小桓（虚名）也会一起来加入我们。。。当然我们一群小孩子在一起玩，是最快乐的时光了。。。4，5个孩子在家里一起玩各种游戏。。。有时候扮家家酒，玩《爸爸妈妈》，有时候玩《抓迷藏》，《警察抓贼》，《枕头造房子》，或者是《枕头大战》。。。经常我们几个孩子会玩到发疯一起大笑。。。阿嬷也会经常被我们几个孩子，逗得一个人忍不住在那里哈哈大笑。。。到了我小学快毕业的时候，后来因为一些事，小香姑姑和二姑丈离婚了，夫妻俩分开后，两人的经济情况也逐渐变得每况愈下了。。。最后我小香姑姑把自己的美发院顶出去了（我小香，小莲姑姑都是美发师）。。。也因为阿嬷的去世，小香姑姑再也没有带表弟表妹们来我们家了。。。

时隔多年，当我得忧郁症后，再回忆起那些往事，我想其实当初的小香姑姑也和我一样，我们都经不起人生中的一些失败和挫折，而选择把自己封闭起来，把自己内心的创伤，从这地球表面上隐藏起来吧。。。

小莲姑姑。。。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心痛）其实我感觉我和小莲姑姑现在不见面，我们俩都是无辜的。。。事实上，我们从没吵过架，小莲姑姑也没当面骂过我。。。先从小时候说起吧。。。小莲姑姑是我的三姑姑，我阿嬷的三女儿。。。小时候，她会开玩笑说，最讨厌我们叫她三姑，听起来像三姑六婆一样。。。小莲姑姑在未出嫁前，是和我们在阿嬷家一起住的，一直到她后来嫁给我阿彦姑丈了。。。80年代初，当小莲姑姑刚从初中毕业，有一段时间，她跑去工厂打工当厂妹。。。后来她决定进入理发学院学习理发，从刚开始的洗头妹开始，慢慢学习到自己能独当一面当理发师，之后就开始了她一生的理发事业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八十年代末，好像我小莲姑姑当理发师的工资是每个月800新元左右，然后她每个月会给我阿嬷400新元当生活费。。。而我二伯和小香姑姑也会每个月固定给我阿嬷几百块钱当生活费。。。当时没觉得这有什么特别的。。。现在长大后回想起来，当时80年代，我小莲姑姑的工资也才800新元，她每个月就给了我阿嬷整整一半的工资，就单从从这点来看，我小莲姑姑的孝心是不用质疑的。。。换做是现在，有几个孩子能做到把自己百分之50%的工资给自己的父母当生活费？言归正传，说难听点，我阿嬷一老人家没有工作，平时只负责在家里照顾孩子，所以我可以说是吃这些百家米长大的。。。我二伯凑一点，我二姑姑凑一点，三姑姑也凑一点。。。就这样我阿嬷除了能把我抚育成人，在她临死前还存下一些钱。。。

故事回到小莲姑姑，当初小莲姑姑刚认识我阿彦姑丈时，两个人一起出去拍拖，从来都是不忘记我们祖孙俩的。。。他们经常会开车带我和阿嬷一起出去玩，带我们祖孙两去电影院看电影，去小贩中心吃夜宵，去百货公司逛。。。也会经常给我和阿嬷买衣服鞋子。。。（哽咽。。。）有时候我们甚至会开车去马来西亚，还有几次一起去云顶旅游的。。。小时候的我，经常坐在阿彦姑丈开的车上，在夜里回家的路上，安静得望着夜空里的月亮，这时候，我会和月儿娘娘一起玩比赛跑，看谁先跑到家。。。就这样，我看着月儿娘娘一路追我到家。。。其实当时，在我小小的心里，是希望这场路程一直走下去，永远也不要结束的。。。

到了我初中时候，小莲姑姑已经嫁出去了，每当她美发院休息（她一周只休息一天），就会大老远乘公交车回来娘家看我和阿嬷。。。每次回来，总是不忘了给我们带来好吃的。。。有时候是麦当劳，有时候是肯德基，有时候是各种新奇的小点心。。。回到阿嬷家，小莲姑姑就会给阿嬷染头发，母女俩边染发边有说有笑，然后之后我就会要求她给我理发。。。我从小时候起，一直到15，16岁，我的头发都是小莲姑姑帮我剪的。。。她知道我爱美，如果她剪的不好看，我会给她摆出一副臭脸。。。所以她每次给我理发，都是小心翼翼，超级细心的。。。而我每次理发后要是觉得好看，就会去学校同学们面前臭美，同学们就会问我在哪里理发的？。。。其实每次看到小莲姑姑为我理发，她那双为客户洗头发，被洗发精洗烂了的手，我都是心疼她的，只是我不善于表达自己的内心，所以没有说出来。。。每次临走之前，小莲姑姑就会悄悄地把生活费塞给阿嬷，有时候也不忘了给我这个侄儿零用钱。。。到了我14，15岁，小莲姑姑每次给我的零用钱，最少都是一两百新币了，所以之前我说的，那时候的我，才会花钱越来越大手大脚。。。

一切回忆起来是那么的美好。。。一直到我阿嬷去世后，她给我留了一些钱，我让我二伯帮我保管起来。。。有一晚上，我爸硬硬闯上我二伯家，找我二伯要那笔钱，说什么我二伯贪钱，想私吞我阿嬷留给我的那笔钱。。。其实那都是些无稽之谈，用屁股想都知道我二伯那么有钱，人家怎么会看得上我阿嬷留给我的那一两万块所谓的遗产。。。与其说是遗产，还不如说是遗物吧。。。当时我二伯说钱是属于阿阳的，要问我能不能给他们，而当时年轻不懂事的我就答应了。。。其实我那时候只是在想，我清楚我爸的为人，如果我当时不答应，你觉得我爸会那么容易就此罢休吗？我爸会停止骚扰我二伯吗？一直以来，我二伯都对我那么好，大半夜的我爸上我二伯家要钱，就已经足够给我丢脸了。。。我当时只是想我爸能赶紧离开我二伯家，马上停止这场闹剧，于是我便开口答应了。。。在我小莲姑姑知道这件事后，她打了一通电话给我，问我是不是我允许让二伯把钱给我爸的，我回答是的。。。只记得当时我小莲姑姑哭着对我说：“阿阳，我对你从来没有这么失望过。。。”结果。。。就没有结果了。。。到了现在，因为种种原因，因为我的精分和社恐，虽然我很想去见小莲姑姑和阿彦姑丈，我还是没有办法去，我也无法和小莲姑姑重新恢复以前的关系了。。。我只想说，钱是阿嬷的，当初我爸是以大伯，小香姑姑，和小叔没钱为理由，向我开口拿那笔钱的。。。我只是问我自己，如果我是阿嬷，她的孩子们现在需要这笔钱来周转，换做是现在阿嬷还健在，她会怎么做。。。退一万步说，我小时候小香姑姑对我那么好，现在她急需要这笔钱来周转，如果我拒绝她，她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对我很失望。。。反正手心也是肉，手背也是肉。。。我如果不得罪我二伯和小莲姑姑这边，那我就得罪我爸，我大伯，我小叔和小香姑姑那边了。。。

这件事就好像我阿嬷永远无法教会自己的孩子一样，兄弟姐妹间要相亲相爱。。。在我长大后，我认真的思考过我阿嬷的教育方式，没错，她绝对是一位百分百慈祥，充满母爱的母亲。。。不过我阿嬷也是凡人，她也会犯错。。。我阿嬷永远无法一碗水端平，让每一个自己的孩子，都感觉到同样的被爱，我阿嬷的七个孩子，永远在争风吃醋，看谁才能得到父母最多的宠爱。。。他们的一生，永远都在寻找在自己父母身上得不到的爱。。。话说回来。。。我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的。。。说真的，我宁愿那时候的我把这笔钱用在买一台高配置电脑，或者是买一辆车给自己，或者是纯粹拿来吃喝玩乐，我还比较开心，至少我死也没死的那么冤枉。。。我就是太乖了，连长大后需要买一台电脑，都不敢开口用阿嬷的钱来买，以至于我刚踏入社会，因为没有电脑，而输给同龄人那么多。。。以至于我到了我38岁，才拥有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台笔记本。。。不过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就让往事，随风而去吧。。。

最后就是我的小娜姑姑了。。。小娜姑姑是我的小姑，她和我不同姓氏，我姓何，我小娜姑姑姓黄。。。她是我爷爷的弟弟的女儿，应该是我的小表姑吧。。。小时候我阿嬷的家住在十楼，我小娜姑姑的家在同一座的六楼，所以我经常会去小娜姑姑的家，和我表弟表妹（阿宏三兄妹）一起玩。。。在我读小学的时候，我小娜姑姑也才在读初中，小娜姑姑因为才大我6岁，所以她的思想一向来都是比较年轻前卫，甚至有时候有点叛逆的。。。小时候，经常我有作业不会，就会去小娜姑姑家让她教我。。。小娜姑姑永远都是那么不厌其烦的，有耐心的教我，直到我把作业做完为止。。。我记得有几次，我以为自己能把作业做完，结果到了晚上了还做不完，才得大晚上的到我小娜姑姑家，让她教我做作业，那几次我居然做到睡着了，为了让我能把作业顺利交上去，怕我被老师骂，深夜里，小娜姑姑一个人独自帮我把作业写完了。等到她写完时，已经是凌晨2点多了，别忘了，当时她还在读初中四年级，除了帮我做作业，她早上7点还得去上学的。。。小娜姑姑有个男友，叫小肯哥哥。。。小肯哥哥是个富二代，在我印象中，小肯哥哥永远是那样帅帅的，背着个背包，骑着荧光橘色的越野摩多车来到我们家小区楼下。。。有时候小娜姑姑和小肯哥哥存了钱后，会带我去那时候的滨海湾中心的游戏厅打街机，吃雪糕和各种新奇好吃的小吃。。。那是我最开心的时光。。。在我印象中，小娜姑姑永远是那么正能量，永远都是那么鼓励我的。。。她经常调侃我说，说阿阳做事真有毅力，小时候听阿阳跟我说要去打篮球，没想到就真的坚持打到自己瘦下来了。。。

我最后一次见到小娜姑姑，是我决定和小珊一起同归于尽的那个晚上吧。。。只记得那晚下着倾盆大雨，我和小珊从超市买了东西准备回家，在车上她不知为了什么又在旁边骂我了。。。正在开车的我，不知怎么了，突然间好像脑袋哪根筋断了，耳朵里一直回响着：“我们俩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我们俩怎么会走到这地步？”于是我踩尽油门，任由车子在雨天里湿滑的路上加速，直到我失去控制了，车子把路边的路灯撞下来，然后坠入大水沟里。。。之后从附近的小区里走出来一群住户，其中有小娜姑姑和小肯哥哥。。。当时我头还是懵懵的，我问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她们说在深夜里，听到车子的撞击声太大声了，所以大家下来看看我们有没有事。。。没想到会是自己的侄儿。。。

之后在我得忧郁症的很多年，我知道小娜姑姑有多次打听我的消息，她想知道我去了哪里，在做什么，是怎么生存的。。。只是一事无成的我，实在是没脸见她了。。。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那些发自内心关心我，却可能会在无意中伤害到我的问题。。。也许在我临死前，会鼓起勇气去见小娜姑姑一面吧。。。和小时候那么疼爱我的两位姨婆和表叔们。。。这是我这一生临死前未完成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