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糟透了的一天的开始
18.
他认识段浩阳多年,却不认识他任何一个朋友,更没有他们任何一个的联系方式。他知道段浩阳家住哪个小区,却不知道他家具体在哪个位置,又是小区里是哪一栋。
这种关键的时刻,他甚至连找到段浩阳的方法都没有,只能这样躺在床上等。
他忽然委屈得想哭。
说是喜欢段浩阳,其实却对他根本一知半解。
他从没像现在一样想见他。从来没有。
“段浩阳你到底去哪了!”他崩溃地从床上坐起来,随手抄起一个靠枕砸在对面墙上,“段浩阳你给我出来!现在!立刻!马上!”
房门外神一般巧地传来敲门声。
陈时雨眨眨眼,一脸懵逼。
卧槽莫非是吵到隔壁了?
他忐忑缩进被子里,准备装作房间里并没有人的样子。
大概过一会儿这人就会走了吧。
他这么想着。
果然,一分钟后,敲门声就停了。
他下床溜到门口,悄无声息将门推开一条小缝。
宽敞的走廊里空无一人。
“呼……”他松了口气,准备关门。
然后下一秒,房门从外面被人猛地拉开。
还没来得及尖叫,他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吓到你了?”段浩阳走进套间,用脚踢上门,磁性的声音在夜里听起来犹为致命。
陈时雨傻呆呆杵在原地不敢动。
感觉这像是电影里或梦里经常出现的桥段。但眼前熟悉的人,他身上熟悉的香水味,都是真的。
“你去哪了。”陈时雨终于反应过来,声音里带着委屈。
“嗯,有些事要办。你生气了?”段浩阳说话时带着酒气。
“没有。”陈时雨推了推他,“你喝醉了?”
“喝了一点,没醉。”段浩阳靠得更近了些。
“骗鬼啊你!明明就一身酒气!”陈时雨捏住鼻子,“臭死了快去漱口!”他一脸嫌弃,“就说你是臭不要脸,还不相信!看!现在真臭了!”
“说谁呢?”段浩阳一把拽住他转身压在门板上,单手撑在他脸边,眼里带笑,笑里带着戏谑,“嗯?说谁呢?”
“你你你喝多了!你走开!”陈时雨用力推他,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深更半夜的,居,居然被一个大男人壁咚了啊!
段浩阳没说话,也没走开,用一双带着醉意的眸子静静看着他。
“你看我干嘛?”陈时雨瞬间心虚,但还是将他向外推了推,“你走开。”
段浩阳一头撞在了门板上,呼吸得很用力。
陈时雨:……
“这个,这位大兄弟,想不开不至于撞墙吧?”他试探着问了一句。
段浩阳似乎是在理智的边缘挣扎了片刻,握住他的手腕粗暴将他拽进卧室,一把掀翻在了床上。
卧室里没有开灯,客厅里的灯光透进来,并不明亮。
段浩阳双手握住他的手腕按在床上,将他压在身下,英俊而棱角分明的脸隐藏在昏暗的灯光里,比其他时候多了些危险的气息。
“段……”
陈时雨还没叫出他的名字,就被堵住了嘴。
纵横情场,段浩阳的吻技自然已不能用“好”来形容。平日里他的亲吻都是绅士又温柔的,但喝得烂醉的此刻,自然不会像平时对待情人一样温柔对待陈时雨。
况且,一想到身下的人是陈时雨,他仅存的理智也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陈时雨被他粗暴的亲吻折腾得上气不接下气,想推开他,却被死死压在他身下。
陈时雨还是第一次知道看起来消瘦的他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段浩阳按着他的手腕,用膝盖撑开他的腿,持续着漫长而粗鲁的亲吻。
忽然间,段浩阳听到了细微的啜泣。
他僵了一下,立刻松了手。
陈时雨侧身缩成一团,无力地用胳膊遮住脸,咬着下唇,从齿缝间溢出的细小哭声像针扎在段浩阳心上。
“对不起。”冷静了半晌,段浩阳下床冲进了浴室,打开花洒将水温调到最冰,冲了个凉水澡。
酒劲散了大半,他顿时心生无比要命的悔意和自责。
他足足在冷水里冲了一刻钟才关掉了花洒。
他完全冷静了下来,披着浴袍轻手轻脚出了浴室。
卧室里传出窸窣的声响。他依稀看到陈时雨扯着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
他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一根接一根抽了不知道多少烟。
抽完了烟盒里剩下的十几根烟,他犹豫再三,起身进了卧室。
陈时雨裹着被子睡得很熟,脸上挂着干掉的泪痕。
段浩阳摸了摸他的头,手指扫开他的刘海,俯身在他额间轻吻。
“对不起。”他柔声说道。
陈时雨睡得毫无知觉。
段浩阳想就这样看着这张温暖的睡颜,直到天亮。
然而,各种复杂的情绪在脑海交杂,忽然间划过一幕回忆,他瞬间又被不知所起的恐惧包围。
他迅速跨出卧室,跌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用颤抖的手扶住了额头。
不经意间,额间就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手脚冰凉,浑身都在发抖,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压着,闷痛,喘不上一口气来。
他拉开衬衫领口,大口喘着气。
整个人像沉入了海底,越沉越深,越无法呼吸。越挣扎越痛苦,却无力反抗。
回忆像碧波平静的海面上俄而泛起的一小波浪潮,紧跟着而来的,便是滔天巨浪。
这么多年他无时不刻都想遗忘的记忆,像一幅解开了线绳的画卷,一点点摊开在了他眼前。
2008年冬,平安夜。
虽说还是十二月,但这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雪。
拥攘的人群中充斥着喧嚣,街上人来人往。过往的,都是陌生人。
一声巨响之后,周围立刻安静了下来,行人用讶异及惊恐的目光下意识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了十字路口的中间。
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斜着停在马路中央,四条车道上来往的车辆都迅速停了车,许多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车队后面按了按汽笛。
英俊的混血少年倒在大雪纷飞的街头,失神地望着阴沉的天空。
鲜血在他身下缓缓蔓延,雪落在血泊里,瞬间融化。
停在不远处的黑色吉普和一辆白色玛莎拉蒂撞在一起,两辆车损伤十分严重。吉普的司机仰头靠在驾驶座上,似乎已经死了。玛莎拉蒂副驾驶座的车门被巨大的冲击撞开,从车座上延伸出斑斑血迹,直到段浩阳脚下。而驾驶座里,似乎还有一个人。
“那两辆车撞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四周的行人便接连发出各种声音,很快路边就围满了围观的行人。有人惊呼,有人议论,还有人喊着要打120,也有几个好心人走到段浩阳身边,问他要不要紧。
半晌,段浩阳终于从巨大的视觉冲击中缓过了神,挣扎着想从一滩血水里爬起来,身体却已不受控制。
玛莎拉蒂驾驶座上的年轻男人费力地睁开眼,抬起沾满了血的手,清秀的脸遍布血污。他颤抖着说了几个字,似乎是在说“快走”。
“油箱漏了!”几个好心的路人发现了不对,迅速把段浩阳抬到了路边。
围观的人们瞬间四散,然后下一秒,两辆车在巨大的爆炸声中炸开,在一瞬间内,整个世界都被火光和雪,以及飞溅的鲜血填满。
“喂,段浩阳!”
突如其来的一声断喝,将段浩阳从梦中惊醒。
他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瞬间挺直了腰,猛喘两口气,缓了大半天才看清眼前有个人。
“不就是叫了你一声么,不至于吓成这样吧?”看到他这夸张的反应,陆辰齐也冷不防有些被吓到,尴尬地笑了笑。
段浩阳脱力地撑住额头,狠狠瞪了陆辰齐一眼,“你去死吧。”
“喂!”陆辰齐差点掀桌,“你也不用这么狠吧!”
段浩阳揉了揉头发,没搭理他,看了一样墙上的挂钟,八点半。
窗外阳光明媚,看来是早上八点半。
在这种罪恶的时间被人从噩梦中突然间吵醒,他一定是还在梦里。
“对了。”陆辰齐压低声音,“昨晚局里连夜审问了谢霖。”
“嗯。”段浩阳摇了摇咖啡杯。
“据说是因为受不了丈夫天天忙于工作不着家。”陆辰齐语气有些沉重,“不知道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居然因为这点小事就杀人。”
“如果能轻易琢磨透人性,这个社会就不需要我们了。”
说完,段浩阳扶住有些晕眩的额头,感觉自己还是没能缓过神。
昨晚他整晚都没有合过眼,疲惫和宿醉让他觉得头晕目眩。
“喂,你不至于吧?”陆辰齐有些难以置信他的反应,“怎么成这样子了?”
“好意思问。”段浩阳有气无力瞪了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们几个昨天晚上一直给我灌酒!”敢情三套酒有一半都进了他的肚子,酒醒了之后都根本不记得自己怎么到的酒店!
陆辰齐摊手,“怪我咯?”
段浩阳没理他。
事实上他连跟他吵的力气都没了,整个人看起来一点精神都没有——是因为宿醉和疲惫,也是因为刚刚那个噩梦。
梦里的内容应该来源于记忆的一部分。
被他埋藏在最深处的记忆。
明明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明明根本不想再想起,却还是会经常梦到。
但更多的不舒服,大概是因为昨晚……
他看了一眼窗外,深深叹了口气。
早上八点半的咖啡厅,窗外下着小雨,坐在对面絮絮叨叨说着一堆废话的陆辰齐,从噩梦中惊醒,昨晚宿醉的脱水感。
真是糟糕透了的一天的开始。
来 APP 跟我互动,第一时间看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