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求你在雨天爱我
姜拾开学一个月,我看见姜拾在学校里有了好朋友。
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小女孩皮肤生的白皙透亮,眼睛水灵灵的,我第一次看见老师让他们手拉手走出校门的时候觉得,他们很般配。
也许这种般配并不是所谓的情侣之间的般配,只是他们俩站在一次就让人觉得顺眼。
我还是看着不顺眼。
姜拾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交新朋友了呢?我心里堵了一块酸涩的石头,苦涩的味道顺着血管流入我的大脑,蚕食我的理智。
分别的时候那个女孩甜甜地向我说了一声哥哥好,然后转向姜拾,和姜拾说再见。
姜拾记得我教过他对待别要有礼貌,他向女孩也说了再见。
女孩走了之后,我试探着问姜拾:“这是你的新朋友吗?”
姜拾点点头。
姜拾自从上小学之后话变得很少,小以前他还会像条尾巴一样坠在我身后,一遍一遍地喊我。现在他像是变懒了,能用肢体动作表示就不说话,非要说话的时候也会尽量少讲几个字。
起初我以为他可能只是到了新环境难适应而已,于是我经常跟他分享一些我在学校里遇见的故事。
我跟姜拾说我们的老师会扮鬼吓唬我们、我在学校里交到了朋友、我的朋友给我讲的笑话很好玩……
其实我还没有交到朋友。
我把我的想象和我看到的一些事半真半假地掺和在一起讲给他听,希望能换来他在学校的故事。
可是姜拾总是什么也不说,静静地听着我说很多。当我把自己想出来的东西说完之后,就会得到一阵沉默。在这段沉默中,汽车的鸣笛生被放大,路边的野草变得翠绿,任何事物都能引开我的注意,缓解我的尴尬。
我隐隐有些难过,我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我给姜拾找了一个理由,可能是因为在学校里过得不顺利,回家之后太累了吧。
在我看到姜拾和另一个小朋友手牵手、有说有笑地走出来的时候,这个理由被打碎了。
我的心被他紧紧拧着,我的预感告诉我,他好像慢慢地想要远离我。或许他还没有这样做,但我觉得他迟早有一天会离开我。
我想阻止那一天的到来。
我想爸爸可能是对的,姜拾是我捡回来的,他永远也不能离开我。
在一个周末,我跟姜拾说要带他出去玩。
我看见姜拾很惊喜,我看到他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奋,然后转瞬归为平淡。
我准备带他去槐山。
槐山离市区不远,我带着他坐公交然后再走一段路就能到槐山附近。
槐山没有被完全开发,只有一部分被设为景区。我从一些网站查了几条进入未开发地段的小路,并把它们背熟。
我计划着把姜拾带到槐山,找机会把他甩开,躲在暗处看他四处找我,孤立无援的时候再突然出现,然后给予他安慰。或许这样,他就会知道,只有我身边才是安全的,他就会更依赖我一些。
我并未对自己的计划感到丝毫不妥,我带着满脸兴奋的姜拾坐上了公交车。
他脸上其实没有表现出兴奋,但是我感受到了。
路程很远,我们早上出发,临近中午时才到。
在烈日当头的时候走进那片林区,是成片的绿荫笼罩在头顶,少有阳光能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照进来。明显能够感觉到这里的温度在逐渐降低。
网上找到的地图还算准确,我给姜拾买了烤肠就把他带进了槐山的深处。
刺骨的风突然吹来,我抬头一看,刚才还是阳光高照的天气转瞬聚拢了乌云——要下雨了。
草。忘了查一下天气预报。原本完好的计划多出了雨天这个变量,我不能保证整件事情都继续被我掌握。
可是箭在弦上。如果这次就这么带着姜拾回去,他要是觉得不好玩,下次再带他来这里就难了。
我咬咬牙,不敢回头看姜拾,开始拔腿狂奔。
“姜拾!要下雨了,快跟我来躲雨!”我边跑边喊,让自己丢下他有一个理由,就样就可以说,是他自己没跟上。
我害怕自己因为听见他的喊声就会停下,所以往前跑的时候我摒除所有声音,只想跑出他的视线。
我记得我跑了很远。
在我终于停下的时候,雨开始往下落。砸在我的鼻尖,砸在我的手背。周围是我剧烈的的呼吸声以及骤然变大的、雨水砸在树叶上的巨大声响。
我看着眼前的景象,是长的都一样的树木,东西南北,前后左右,全都一样。我分不清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我迷路了。
我站在原地不敢动,雨声逐渐将我的心跳声掩盖,雨水落进我的心脏,像是要把这颗跳动的东西砸得千疮百孔。
我对迷路这件事无所谓,我想死在外面都无所谓,可这次我带着姜拾。
我发了疯一样往记忆中的路往回跑,努力地回忆着这些地方的不同。我边跑边喊姜拾的名字,可以是雨太大,喊出去的声音被雨侵蚀,在不远处消散。
我感觉自己的眼睛变得肿胀酸涩。每当我这个时候去照镜子都会发现自己整双眼睛连同眼眶变得通红。温凉的液体滑过我的脸,雨打湿我的睫毛,在我眼前糊成一片,我不停的地抹着眼睛,想让眼前变得清晰。
我还是看不清。
我后悔了。
我想我做了一件错误的事,以至于我现在要付出失去姜拾的代价。
如果找不到姜拾,我就干脆死在这里好了。最好永世不得超生,让我永远在这里为他赎罪。
雨停下来的时候天完全黑下来,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没有听见哪怕一丁点姜拾的声音。
我的双腿站不住,整个人向前跪倒在泥泞的土里。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像个傻子一样哭。
我感觉好冷,脑袋正想重重地向前倒下,忽然听见一声细若蚊子的声音。
“姜遗。”这两个字在我脑海里炸开。伴随着耳鸣,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连滚带爬地寻着声音的方向跑去,一只弱小的身影从树后面钻出来,倒在我的怀里。
他身上很烫,肯定是发烧了。我顾不上休息,姜拾的出现像肾上腺素一般推动着我一刻不停地往前。
不知道怎么跑出那片林子的,最后的记忆是冲到公路上,刺眼的白光和汽车急刹时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刺耳声音。
当我再醒来时,我以为自己瞎了。我躺在冰冷的木地板上,周围没有光亮。我意识到我在阁楼里。
条件反射般的恐惧席卷而来,从脑部散发到身体各部位,我止不住地发抖,颤抖地拍着门,央求爸爸放我出去,让我看一眼姜拾。
“你以为他们两个能跑得掉吗?我告诉你陈华,你他妈这辈子都别想离开老子。”爸爸的声音就在门外。
我不敢再哭叫,把自己缩起来靠在地上。我用手挤着太阳穴,想把太阳穴挤爆。
我再一次昏睡过去,醒来是在医院。我看见我妈妈守在床边。
“姜拾呢?”我问。
“在隔壁,还没醒。”妈妈说。妈妈似乎很久没睡觉了,本就憔悴的脸上挂着青灰色的黑眼圈,整个人苍白不堪。
我看着妈妈,心底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我不知道如何表达,眼泪几乎是在说话的时候同时到达。
“妈,对不起。”
除了道歉,我还能做什么呢。
妈妈摸着我的头,手指缓慢地抚过我的眼角,擦去我的眼泪,她的嘴唇颤抖着,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下床,去到姜拾的病床前。他的额头上还贴着退烧贴,整张小脸泛着淡淡的粉色,比在我怀里的时候好多了。
我在他病床前守着。在我趴在他床边睡着的时候,他亲亲地用手指戳戳我,
“姜遗,我饿。”
听见他的声音我猛地惊醒,仿佛自己的心重新开始了跳动。
我刚忙把买来的馄饨端过来,馄饨已经是温凉的,不需要我再吹。我舀起一个喂到他嘴边。
“姜遗,”他喊住我,没有吃那口馄饨。
我愣在原地,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我也猜不到他的情绪,不安地等待着他接下来说的话。
姜遗,我讨厌你。
姜遗,我恨你。
姜遗,你为什么不去死。
这些话在我脑海中一一闪过,这是我想过他能说出的最坏的话,我祈祷他不要说这些话。
姜拾,求你了。
“姜遗,不要离开我。”我被姜拾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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