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奇迹

倒是许泽欢露出了一个纯良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地开口。

“这就是恶人有恶报吧，上天都看不惯他了，所以让他自食恶果。”

季贺修听完，总觉得这件事跟许泽欢有点关系，但他不打算深究，因为《朗途》的拍摄已经接近尾声了。

随着时间推移，许泽欢也迎来了自己的杀青戏。

阿朗穿着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怀里的竹篮沉甸甸的。

道具组准备了新鲜的五花肉、活蹦乱跳的鲫鱼，还有两根带着泥土的莲藕，每样食材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是阿朗在菜市场挑选的最新鲜的食材。

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衣领，他却浑然不觉，目光在摊位间逡巡，盘算着这顿庆功宴的菜单。

阿朗刚要伸手去挑一条鲫鱼，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身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从雨帘中走出，发间夹杂的银丝被雨水打湿，镜片后的目光复杂而灼热。他喉结滚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快步上前，一把攥住阿朗的手腕：“等等。”

阿朗转身时，对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医生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泥点，胸前的听诊器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摇晃。

“阿朗……”他声音发颤，从怀中掏出泛黄的病历本，封皮边角被摩挲得发毛，“当年你母亲走的时候，留了东西给你。”

阿朗的手指刚触到纸张，瞳孔便猛地收缩。竹篮“哐当”落地，活鱼在积水里挣扎蹦跳。

泛黄的病历上，“艾滋病晚期”的诊断日期赫然停在阿月五岁那年。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清风最后离家那天，特意给兄妹俩煮了荷包蛋，摸着他的头说“要照顾好妹妹”；而他当初在衣柜深处发现的那笔钱，此刻突然变得滚烫。

雨水顺着阿朗的睫毛砸在病历上，晕开了模糊的字迹，他却死死攥着纸张，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医生背过身去，拳头抵在嘴角，声音压抑得近乎扭曲：“当年确诊后，她求我别告诉你们……”他突然剧烈咳嗽，掌心染上刺目的红，“我没本事带她走，没本事给她治病……”

他颤抖着掏出个裹着蓝布的小盒，盒身还带着体温。

“这是她的骨灰，说想撒进大海，但我偷偷留了下来。现在你和阿月都长大了，也该交给你们了。”

他把骨灰盒递给阿朗，眼神中还带着一丝不舍。

阿朗脑中一片空白，接过盒子的手却很稳，他将冰凉的骨灰盒紧紧贴在胸口，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仿佛要把这十几年的委屈、愧疚和思念都哭出来。

医生不愿意打扰他们母子团聚，忍着眼泪离开了。多年前那个躲在药房后门，看着清风抱着襁褓中的阿月远去的年轻医学生，此刻终于将藏了半生的秘密，连带着破碎的痴念，一并还给了故人之子。

远处，菜市场的喧嚣声渐渐模糊，只有雨点砸在铁皮上的轰鸣。

阿朗抱着骨灰盒摇晃着站起身，眼神空洞而恍惚。

他机械地迈动脚步，全然没注意到红灯亮起，也没听见货车刺耳的刹车声。

直到巨大的冲击力袭来，阿朗被撞飞的瞬间，仍死死护着怀里的盒子，意识模糊间，仿佛又看见母亲年轻的笑脸，听见她温柔的声音：“妈妈最爱阿朗了……”

对不起，妈妈。

他不能再保护阿月了。

“卡！”季贺修的声音带着沙哑。

片场一片寂静，只有雨水的滴答声。

林小满躲在监视器后早已泣不成声，场务们偷偷抹着眼泪，就连举着反光板的工作人员，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季贺修摘快步穿过积水的地面，许泽欢仍跪在泥水中，怀里紧紧抱着那个裹着蓝布的骨灰盒道具，指节泛白如纸。

雨水混着未干的泪痕在他脸上蜿蜒，眼神还残留着阿朗临终前的空洞与释然。

“泽欢。”季贺修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他蹲下身，伸手轻轻抚过少年沾满泥水的脸颊。

许泽欢缓缓抬头，瞳孔聚焦的瞬间，仿佛才从阿朗的人生中抽离。

他喉结滚动，颤抖着开口：“季哥，阿朗……”

话未说完，季贺修已经将他狠狠拥入怀中。

“我在，”季贺修低声呢喃，手掌一下又一下顺着许泽欢的脊背安抚，“都结束了。”

剧组众人默契地后退，默默收拾着设备，将这片空间留给相拥的两人。

林小满抹着眼泪对道具组小声说：“别碰那个骨灰盒，让许哥再抱一会儿吧。”

当四周彻底安静下来，许泽欢终于松开了紧绷的身体。他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看向季贺修的眼神却渐渐有了温度。

他没再说话，只是沉默地吻上了季贺修的唇，能活着真好，身边有爱人更好。

这个吻带着雨水的咸涩，也带着劫后余生的战栗。

季贺修先是一愣，随即加深了这个吻。他们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许泽欢能清晰感受到季贺修剧烈的心跳，仿佛要冲破胸腔。舌尖相触的瞬间，所有的悲伤与疲惫都在这个吻中消融，只剩下彼此传递的体温，渐渐驱散阿朗残留的悲伤。

不知过了多久，许泽欢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季贺修的唇。他靠在对方肩头，听着熟悉的心跳声，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刚才那场戏，我好像真的成了阿朗，”他轻声说，“但现在，我又是许泽欢了。”

季贺修在他脸侧落下一吻，声音里满是心疼与骄傲：“你做到了，泽欢。阿朗的人生，被你演活了。”

他伸手擦去许泽欢脸上的水渍：“走，带你去换身干净衣服，别着凉了。”

两个人走进房车，助理早就准备好了热水，还有干净的毛巾和衣服，看着这在《朗途》里不会出现的一幕，许泽欢才彻底放松下来。

季贺修忍不住揉揉他的头发：“去吧，我一直在外面陪着你。”

房车外的雨渐渐变成了毛毛细丝，季贺修安静地靠在座椅上。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听着花洒的水声，季贺修又拿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消息：煮碗姜汤送过来。

十五分钟后，许泽欢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发梢还滴着水。

季贺修轻轻皱着眉头，用干毛巾将他脑袋包住揉搓：“这么大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他的语气虽凶，动作却轻柔得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

许泽欢任由他摆弄，享受地眯起眼睛，突然笑出声：“季导给演员擦头发，这要是传出去，怕是要上头条。”

看他这副模样，应该是完全走出来了，季贺修也松了口气。

“那就让他们拍，”季贺修将姜茶塞进他手里，“趁热喝。”

许泽欢乖乖地接过去，仰头一饮而尽，季贺修看着他，心里某处最柔软的地方也像是被轻轻触碰。

一辈子这样也不错。

《朗途》杀青宴在老城区的大排档举行。

没有华丽的宴会厅，没有精致的冷餐，有的只是摆满长桌的小龙虾、烤串和扎啤。

季贺修脱掉了平日里的西装，穿着简单的白T，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看着剧组众人笑闹。林小满举着果汁杯穿梭在人群中，非要和每个工作人员碰杯；小雨乖乖地坐在位置上，被周围的大人逗得笑不停；王阿婆带来了亲手编织的小挂件，挨个送给大家当纪念。

“来，咱们拍张合照！”副导演举着手机吆喝。众人立刻挤作一团，有人戴着道具草帽，有人脸上还沾着拍戏时的灰，许泽欢被推到最前排，脖子上挂着不知谁塞过来的玩具项链。季贺修站在他身后，自然地搭着他肩膀，镜头按下的瞬间，所有人都露出了最灿烂的笑容。

照片洗出来后，被放大装裱挂在了剧组办公室的墙上。

画面里，小雨骑在父亲肩头，王阿婆笑得露出缺了颗牙的嘴，灯光师举着啤酒瓶做出搞怪表情，而许泽欢和季贺修对视的眼神，藏着旁人看不懂的温柔。

这张没有修图、充满烟火气的照片，成了所有人心中最珍贵的记忆。

多年后，当许泽欢已经成为影帝，季贺修也捧回无数奖杯，他们依然会在采访中提起这张照片。

“那是我拍过最喜欢的一部电影，”许泽欢摸着相框轻声说，“没有咖位高低，没有利益纠葛，只有一群为了同一个梦想拼尽全力的人。”

而季贺修则指着照片里许泽欢脖子上的玩具项链，笑着调侃：“当时就想着，他注定要光芒万丈。”

时间回到现在。

三个月后的深秋，《朗途》首映礼在星光璀璨中拉开帷幕。

红毯两侧的媒体长枪短炮林立，此起彼伏的快门声里，许泽欢身着黑色修身西装，领口别着一枚银色枫叶胸针，那是季贺修特意为他挑选的，暗合阿朗最爱的深秋意象。

当他和同样西装革履的季贺修踏上红毯时，现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大屏幕上循环播放的预告片里，阿朗抱着妹妹在雨中奔跑的画面，让不少观众眼眶泛红。

电影正式上映后，票房如同脱缰野马般一路飙升。

首周票房破五亿，次周便突破十亿大关，社交媒体上#朗途后劲有多大#的话题持续霸榜。

深夜的电影院里，总能听见压抑的啜泣声，散场后，观众们自发在影厅内停留，有人擦拭着脸上的泪痕，有人在影厅走廊写下观后感：“原来苦难真的可以被演得这么有力量。”

影评人在专栏中写道：“许泽欢的表演是一场令人震撼的灵魂共振，他不是在扮演阿朗，而是将自己的生命与角色融为一体。”

更有资深媒体人分析：“季贺修导演对细节的把控堪称极致，每个配角都不是背景板，而是撑起这个残酷又温暖世界的重要拼图。”

饰演阿朗高中同学的演员在采访中感慨：“原本以为自己的戏份会被删减，没想到季导不仅保留了所有细节，还通过特写镜头展现了角色复杂的心理变化。”

而那位在培训机构刁难阿朗的女面试官，其扮演者凭借“眼神里藏着的轻蔑与傲慢”火出圈，短视频平台上甚至出现了“模仿《朗途》女面试官”的挑战。

不过，说到最受喜欢的人，当属饰演童年阿月的小雨。

电影里她仰着小脸说“哥哥别累坏了”的片段，被做成各种表情包在网络疯传。

她和王阿婆接受采访的视频点击量破亿，镜头里，小雨穿着崭新的公主裙，羞涩地展示着自己的奖状：“现在学校的老师都叫我小明星！”

王阿婆则红着眼眶抚摸孙女的头发：“以前摆摊供她读书，现在都好起来了，她能去城里最好的学校了。”

小雨的父母也特意录制了感谢视频，画面中父亲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电影海报：“我女儿在剧组那么懂事，我们做家长的既骄傲又心疼。”

他们搬进了剧组帮忙联系的学区房，客厅墙上挂满了小雨拍戏时的照片，每一张都标注着详细的拍摄日期和故事。

许泽欢和季贺修的感情也成为网友热议的焦点。

自从许泽欢直播表白后，cp粉的热度都空前高涨，各种产出层出不穷，有人翻出两人在片场的路透照：季贺修为许泽欢整理戏服，许泽欢靠在季贺修身上打瞌睡，这些充满温度的瞬间被配上文案“最好的爱情是携手成就彼此”。

两人的互动视频在小破站点击量爆炸，背景音乐还用的是《朗途》的主题曲《光的方向》，被大量粉丝转发推荐。

庆功宴上，季贺修举起香槟杯，目光扫过全场：“这部电影属于每一个用心演绎的演员，属于在幕后默默付出的工作人员，更属于所有在生活中咬牙坚持的‘阿朗’和‘阿月’。”

作为主演，许泽欢也站了起来。

“在正式开拍之前，其实我很担心自己能不能演好阿朗，每次ng都感谢大家的包容，”他举起酒杯，“敬《朗途》，敬我们共同创造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