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双渠怨
后来又有云息这个移动的书架子在,他原本只想学个皮毛,竟倒还钻研颇深。
当下,贺兰醉墨解释道。
“唔,我们所在的外面,是利用礞石为引,青山为桩,绿水成圈的聚集阴气。而里面桃木,房屋坐南朝北,还有其中的一些东西为阳。”
“两者相生相克,虚实相撞,让人不见本真。”
李矜思行军打仗,曾得崔昭蘅相助,亲眼见他布下一些奇局玄阵,倒也不难接受。
至于崔小白,他被崔朝宗逼着看了不少杂书,虽然只是粗略的翻阅并不精通,不过胜在有所耳闻。
沈之恒却实在是第一次见了。
“你是说,其实我们面前有一座房屋和桃林,甚至还有其他的东西,但是我们看不见?”
“嗯。”
“这也太玄妙了,就算看不见,也能走进去摸到吧。”
“不行,你走得未必是你看到的路。”
贺兰醉墨及时拉住了他后背的衣角,硬生生将沈之恒连同马刚扬起的前蹄一起拽了回来。
“那怎么办?能破解吗。”
“能,要等一天之中阳气最盛或是阴气最盛的时候,阵眼就会显露。在午时或是子时,如果有太阳和月亮会更好。”
“就没别的办法?”
“有,等里面的人带我们进去。”
沈之恒:“……”所以就是没有办法。
李矜思倒是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个结果,他下马找了一处草地,靠着背后的石头一躺。
“那就等天黑,等月亮出来。”对待赵斯年,他有足够的耐心。
崔小白也下了马,他有些暴躁的挠了挠头发。
“早知道应该多带一只烧鸡的。”
说完,他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从中摸出一个油纸包,又撕下一根鸡腿当场开吃。贺兰醉墨已经习惯了,还很贴心的递给了他装水的羊皮袋。
但李矜思和沈之恒明显还不能适应,有些错愕地看着他,崔小白后知后觉地抬头。
“怎么,你们也要吃吗?”
本来是不想的,但今天事情闹得太大,他们几乎没停下的奔波。就不免让人有些心力交瘁,应付疲乏。
崔小白看着他们一脸矜淡自持,却还要努力隐忍的模样,打开药箱,从中又摸出一个油纸包,拿出两个馒头递给他们。
李&沈:“?”为什么是馒头,你不是说有烧鸡的吗。
……
天边余光殆尽,秋日里风凉,尤其傍晚,几乎冻得人一个激灵。
李矜思生了一团篝火,串上了两个馒头,并崔小白的烧鸡。没一会儿,馒头烤的外皮焦黄,但比不过本就熟的烧鸡,顺着火苗往下流油。
李矜思倒无所谓,行军打仗,什么苦没吃过,有馒头就很好。沈之恒则碍于面子,一面咬着馒头,偶尔拿眼神狠狠咬几口烧鸡。
没想到,崔小白接过烤好的烧鸡却没吃,而是递给了贺兰醉墨。他转身又从药箱里摸出一个油纸包,拿出里面的猪蹄啃了一口。
李&沈:“……”
少府卿和太子殿下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小侯爷和沈少主拿着半块烧鸡,一分为二,就着馒头狼吞虎咽。
赵斯年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出声,李矜思咬着馒头的动作一顿,抬头,隔着一尾火光,只见那人眉眼温软,笑意盈盈。
完了,李矜思想,他完了。刚刚他还很生气,甚至想了无数种法子要问责赵斯年。
但赵斯年这么对着他一笑,他觉得一切都可以不做计较。天杀的容玉,天杀的元德帝,美人计,他承认他栽了。
“你没事吧。”
沈之恒连忙过去,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周稚弗,确定他真的无恙,心里方才松了一口气。
“表弟放心,我没事。”
沈之恒当即转过头去,冷哼一声道。
“谁担心你了,我只是怕你死了,我被问责不说,沈家还会受到牵连,我一点都不关心你的生死。”
“好吧,我没事,你亦不会有事,沈家更不会有事。”周稚弗暗含无奈的看着自家表弟,说完看向李矜思和贺兰醉墨。
“不过咱们回东阳的日程,可能又要耽搁一二了。”
沈之恒心绪上没多大波动,即便周稚弗不愿推迟回东阳的日程,这次东宫嘉实实在在动了大怒,势必要查出幕后人有个交代。
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南齐也不会让他们离开。
“这没什么,不过你怎么会和少府卿在一处。”
“唔,此事说来话长,简单来说就是,此次来行刺的共有三波刺客。侯爷同我遇到的只是其中之一,其余的都是修明解决的。”
李矜思一斜眼,呦?这么快称呼就变了,还喊得这么亲热。
“是么,修明好歹跟在我身边三年,我竟不知他的本事这样大。”
这话说得刺耳,贺兰醉墨和沈之恒都听出来不对劲,这两人是闹了什么矛盾?赵斯年不答话,选择无视他的一切,李矜思磨了磨牙。
周稚弗看着身旁从始至终一派温和冷淡的青年,低笑一声说道。
“修明是块宝,容易招人惦记,侯爷可得好好藏起来。经此一事后,我倒很是中意他。”
“修明,不若考虑一下随我回东阳?”
没等赵斯年拒绝,李矜思已经上前一步,强行拉上他的手,拽到自己身后。
“不行,他是我的人。”
“开个玩笑罢了,侯爷同修明关系这般要好,我怎会不识趣。”
难得见周稚弗如此赏识一个人,沈之恒心下一动,几步凑到赵斯年跟前。
“赵兄,我刚刚听世子说,这处有一个阵法,难不成就是你布下的?然后通过这个阵,困住了那些刺客。”
“赵兄,这阵好厉害,你能教教我么。”
李矜思直截了当的拒绝:“不教。”
沈之恒愕然,看着面色不善的李矜思。
“我又没问你。”
“修明是我的人,我说不教就不教。”
“你,你也太、”霸道了吧,沈之恒同情的看向赵斯年,想必他吃了不少苦。
李矜思挑眉。
“我怎么了。”
“容与,我们好歹是朋友,你让修明教我个阵法不为过吧。”
“殿下抬举了,阵法不是我布下的,是我的一位朋友,颇为精通此道。但他隐于山林,不喜现于世人面前,故而恐怕要让沈兄失望了。”
“且,之所以能提前布置的这样周全,功劳全在九州,他料到此次会有旁人趁虚而入。我在其中,不过是穿针引线的信使罢了。”
赵斯年顿了顿,话锋一转,看向隐在角落的贺兰醉墨。
“既然世子识得此阵,想必于此一途也颇有研易,沈兄何不直接向世子求教。”
眼见自己被指名道姓的揪出来,贺兰醉墨心里叹了口气,抬头正对上沈之恒灼热的目光,他眉眼稍弯,从一片阴影中走出。
“这些刺客里,留下的活口不少,你们可抓住了吗。”
赵斯年微怔:“世子怎么会知道。”
“阵不是杀阵,只是单能困住人罢了。”
原来如此,赵斯年心下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他是知道些什么。
“嗯,两波刺客里各留下了几个,我让人捆住了他们手脚,都在后面一辆马车上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车轱辘滚动的擦地声,一前一后两辆马车从阵中行来,缓缓停在他们眼前。
车夫挑着灯笼,向几人扶了扶手。
“公子,这辆马车里面是刺客,另一辆是给殿下的。”
“欸,赵兄,他们供出幕后主使了吗。”
看着爬上树梢的月亮,周稚弗截断了沈之恒的话头。
“无忧,天色不早,此地不宜久留。你想知道什么,回去我再同你细说。”
“好。”
正当几人卸下心房,各自转身准备上马时,一道羽箭破空而来,直直射向赵斯年。
“嗖。”
李矜思反应极快,当即抓着他想要躲开。
不想赵斯年却按住他的手,低头,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随后箭入皮肉,他硬生生挨了这一箭,旋即闷哼一声。
“唔。”
“你。”
“嘶,怎么回事,不是说刺客们都被困住了?”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这一箭为的是打消怀疑,赵斯年不能毫发无伤的回去。
“崔小友你快来帮忙,给赵兄处理一下伤口。”
赵斯年摇头。
“不必,我们先离开这是非之地。”
李矜思和他对视片刻,似是妥协一般,转而拿了崔小白的药箱,一手架着赵斯年向后面的马车走去。
“不必担心,他的伤我会处理。崔小白,借你药箱一用,改日烧鸡奉还。”
“这。”
“他们都这么说了,你只管相信就是,我们走吧。”
周稚弗上了李矜思骑来的马,一转辔绳先行走在了前面,崔小白向贺兰醉墨点了点头后,两人也上了马,跟在了周稚弗后面。
“我。”
沈之恒还是不放心,他上马等了等,跟在了两辆马车后面,以便随时听着车里动静。
车内,案几上荧荧一尾烛火,照着赵斯年惨白的脸,他紧紧咬着唇。
“得给你拔箭。”
“不要。”
“怎么,你还想插着箭去见谁?见容玉还是陛下?”
赵斯年睫毛一颤。
“这伤足够了,你若担心,还有我在,我会替你隐瞒的。”
“好。”
“会很疼,不要强忍着。”
“不行,会、会被听到。”
“没什么丢脸的。”
赵斯年还是摇头。
李矜思没再说话,他一手握住箭柄,用尽全力一拔。赵斯年疼得脊背发抖,嘴巴张开,眼见着要出声,他连忙把自己的胳膊伸过去。
赵斯年下意识咬住,李矜思没发出声音,只是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没事了,没事了,不疼了。”
李矜思一面安慰着他,一面从药箱里拿出疮伤药,轻轻撒在伤口上。赵斯年还没松口,直到嘴里不适的血腥味才让他回神。
看着眼前的情形,他当即松了嘴。
“你。”
李矜思的胳膊给自己咬出了一排牙印,向外冒着血。他却好像没事人一样,从药箱里拿了绷带,甚至嘴角的笑都是轻佻的。
“来,抬个手,我给你缠上。”
……
另一处,萧府内。
容玉的计划很是顺利,陈雪怀换上小厮的衣服,戴上他的面具,不甚情愿的跟在后面,两人进了萧府。
“我给小姨带的礼物,好似落在了车上,小陈子,你去拿来吧。”
陈雪怀:“……”你妈的。
“如此,要劳烦姑娘帮忙推一推轮椅了。”
他皮相生得极好,端的又是温润如玉,即便坐着轮椅,也是个翩翩公子。婢女看着他的笑,忍不住低头。
“公子客气了。”
萧如玉在正堂会见了他,他要做的,就是给陈雪怀尽量拖延时间,让他能成功挟持萧行止过来。
客套话说了一堆,谢明尘还没切入正题,说出他此番来的目的。萧如玉可不信他是真的想她了,单纯过来看望她叙旧。
看着轮椅上低眉顺眼,谦顺温和的青年,虽然心里有些许不耐,她的语气却是温软的,满含怜惜关怀。
“明尘啊,咱们现在是最亲的人,你不必顾虑什么。这次你来找小姨,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可是出了什么事不成。”
“小姨既这样说了,我也不敢有所欺瞒。我此次来,是为了向您问一问,我的母亲,您的姐姐。”
“姐姐她,不是在七年前的那场屠戮里,就不幸遇害了吗。”
“是么,可是小姨,我不久前亲眼见到了母亲。她不仅好好的没死,还十分令我震惊。”
谢明尘把玩着指间的扳指,倏而抬头,眸色冷冽。
“小姨,她怎么会是当今的皇后呢。”
萧如玉惊得掉了手中的杯盏。
“明尘!你莫不是疯了?你在说什么。”
“小姨当真不知道么,还是瞒着我,不肯告诉我。”
萧如玉稳了稳心神,尽量温和的说道。
“明尘,谢家的灭族对你的打击很大,我知道你不甘心,你心里有恨。但你要清醒一点,别把自己逼疯魔了。”
“今日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以后,万不可再如此胡言乱语了。”
谢明尘见她闭口不谈,缓缓转了话题。
“那么,先不谈这个,我们说说别的。之前小姨先是暗中找醉墨,言明把萧家交给他,又引导他谢家灭门案的凶手是陛下。”
“小姨知道这么多,却不肯告诉我,而是选择告诉他,居心何在呢。”
“你怎么会知道!”
对上谢明尘锐利的黑眸,她自觉失言,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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