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步流光目录

第54章:步流光

不,不只有南齐,东阳和西夷也参与其中。

不该打赢的江城之战,谢家的灭门,李家和崔家的没落避世。西夷的内乱,卓姬上位,挟天子以令诸侯。

更有护城河暗战,被扣以叛国罪的沈家。以及其他大大小小发生在三国之间,看似毫无联系,看似是天灾人祸的意外。

这些事情,全都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着一切。这是三国君王之间的交易,目的是为了巩固维护他们的权力。

他们嘴里讲着为政以德,爱民如子。真正践行着的,却是肆意玩弄苍生于股掌之上。

他们不配为王,不配坐在那个位子上。但,要如何凭一己之力颠覆,亦或是说‘摆正’,挽救整个天下。

容玉先是想到崔昭蘅安排给他的三件事,又记起李言希说的话,接着联系先生收的三个弟子,他的师兄弟们。

桩桩件件的事串联在一起,脉络逐渐清晰。

李言希和他说。

“崔昭蘅收你为徒,可不是见你可怜啊,他那是为了实现他的大道。”

若论才智,三国之内比他聪明的人多了去,赶着想拜崔昭蘅做先生的人更多了去。

但崔昭蘅是帝师,他一概是不收的。

即便因为谢意映的缘故,崔昭蘅已经救了他和谢寄青,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至于要为谢家报仇也好,讨回公道也好,那都是他自己应该想办法去完成事情,崔昭蘅是没理由再帮他的。

然崔昭蘅不仅救了他,还收他为徒,带在身边这般悉心教养着。

崔昭蘅所收的三个弟子,准确来说应当是四个。不过若论起辈分,废太子贺兰徽高出的可不止是师兄这样简单。

崔昭蘅和贺兰徽亦师亦友,年纪也相当,他们三个自然不能同他相提并论。

但云息和周稚弗,是和贺兰徽有相同之处的。他们都是皇室血脉,是王朝的继承人。

他们的确有资格坐上那个位子,给予天下万民以公道。

容玉和他们又是不一样的,无论是过去的谢明尘,还是现在的容玉,他都没有资格踏上那个位置。

所以崔昭蘅给他安排的三件事情里,是让他帮助周稚弗和云息各自登上皇位。

至于南齐呢,至于他自己呢。他所求的公道,能够依仗师兄弟来给么?

不能的,即便他们各自成为东阳和西夷的王,也无权干涉他国的内政。

所以他该怎么做呢?

辅佐另一位英明的君主上位?

晋王贺兰淞,为人上虽颇为自傲,但品性和学识上,行的都是君子之道,这倒是和贴合崔昭蘅的意。

不过从贺兰铭私下交代他去办的事,不难看出元德帝真正属意的人,是稚子珉王,贺兰朗。

此事还有待商榷,眼下他要处理的是另一件事。

陈雪怀在知道元德帝做的这些事后,想都没想,当即就要撕毁文书,以消灭证据。

只因陈柏州从小就教他,事事以君王为先。

“若论忠君,陈家必然是世家里头一份。”

文书是从陈柏州的书房里找到的,这足以说明,陈家是早就知道一切的。

虽然他们没有参与其中,却也没有阻止帝王。

不辨是非的愚忠,让陈家成了帮凶。也成了现在他要走的路上,所面对的最强劲的敌人。

“陛下是天子,天子永远不会犯错,错的只能是臣子。”

容玉听他这样回答,嗤笑一声。

“那么君上是想告诉我,有人逼着陛下盖上了玉玺,有人逼着陛下签下了这些龌龊的协议?有人逼着陛下伪造了这些文书?”

“君上,有谁能逼着一国之君去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你告诉我,是谁有这样的本事?”

陈雪怀没有回答,他想不出答案去辩解什么,但不妨碍他还是要护着帝王。

他甚至动了杀心,想要一不做二不休除掉眼前的白衣青年。但这是在相府,容玉的地盘上。

“忠于昏君的,叫佞臣。自古以来佞臣都是什么下场,身败名裂,不得好死。死后受万人唾骂,祖祖辈辈都抬不起头。”

“容玉!”他呵斥道。

“陛下把这样的把柄交在陈家手里,但你们弄丢了。现在文书上的内容你也看到了,有多重要,多机密。”

“但陛下一没让你们追回,二没罚你们,甚至还封赏了你妹妹当郡主。”

事出反常必有妖,容玉的语气温柔极了,带着诱哄的意味。

“你说,陛下这样有耐心,脾气又这样好。他是太信任陈家,还是、”

陈雪怀打断他的话。

“只要他还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笑话,要是你真的这么想。刚刚在勤政殿上的时候,就应该对着你忠心的君王,知无不言,而不是私下来和我做这笔交易。”

“承认吧陈雪怀,你根本就不是在忠于君王,你只是做出这样惺惺然的姿态给我看。”

陈雪怀黑眸深邃,透不尽一丝光亮。

他抬头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白衣青年,胜利者一样的姿态,仿佛他已经拿捏死了自己的软肋。

“容玉,即便陛下做了这些事,他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甚至你到现在这个位子,是他予你信任,予你权势。”

“但为什么你却在知道他做了这些事以后,连一点犹豫都没有,就立即变得这样决绝,这样愤怒,这样仇恨呢?”

容玉倒戈得实在太快又太坚定。

“容玉,你又是带着什么目的接近陛下,你想做什么?还有,你是谁。”

陈雪怀一步一步逼近他,这句你是谁上更着意停顿了一下。

下一瞬,没给容玉防备的时间,陈雪怀一手直接拿下了眼前人的面具。

四目相对,空气突然死一般的安静。

面具被丢在地上,幽幽烛光的映照下,青年容颜如玉,秀美绝伦。

大约因为总是不见光的原因,他的肌肤不是纯粹的雪白,而是宛如玉石般的冷艳。又因为通身温润的气质,多了几分柔软的釉光。

这是一张让人见了就不会再忘记的脸,瑰丽绚烂,如雪如云。

但此刻,容玉的心情很不美丽。刚刚,他先是在看到文书上的真相后,心绪上受到极大的冲击。

陈雪怀维护君王的话,又很好的点燃了他的愤怒,让仇恨一举吞没了他仅存的理智。

即便后来他捉住了陈雪怀破绽,但在这个过程中,他也忘记了伪装自己,是他大意了。

“我想,接下来和你的相处,应该会愉快不少。”

“谢明尘。”

已经很久没人叫过他这个名字,但他没心思缅怀感慨什么。如今陈雪怀也攥住了他的把柄,在大事上,他们都不能再把彼此怎样。

这个认知,让容玉更生气了。而陈雪怀适才气势上一直被他压着,心里亦是憋了一股火,现在找到了他的破绽,当然要狠狠踩回来。

这已经不是冷嘲热讽能解决的怒火了,两人直接动手开打。

陈雪怀打他一拳,容玉就往他穴位里扎一针。他打哪儿,他扎哪儿。

看起来是拳头更疼,实则不然。容玉的手法是崔星河亲自指点过的,他知道怎么扎能让人疼到骨子里去。

两个人,一个药浴扎针,重塑经脉,骨头硬。一个行军打仗,刀剑滚身,皮糙肉厚。

后来拳头停了,一排银针也扎没了。

这一通发泄累的他们都出了汗,火气才顺着消下去,末了还要再互相掐一句才算是揭过。

之前两人不熟,且没什么把柄落在彼此手里,说话倒也还斯文,顶多是阴阳怪气几句。

现在就不一样了,都撕破脸了,还管什么别的,当然是怎么痛快怎么说。

“陈雪怀,你就是条野狗。”狗东西,野蛮粗鲁!

“谢明尘,你就是块茅坑里的石头。”破石头,又臭又硬!

“谢明尘,要是让世子知道,原来容相就是他心心念念的表哥,你还能这么硬气吗。”

“陈雪怀,你敢在他面前说一句,我就去找陈柏州聊聊你的事儿,顺便拜个把子。一定让你下次再见了我,老老实实喊一声叔父。”

陈雪怀:“……”

论起不要脸的程度,他还是输容玉一筹。眼见着掐不下去了,两人才各自作罢。

陈雪怀乘着轿子回了魏府,一边想着文书上的内容,一边考虑着白天要去向永安王求证一些东西。

他不是不忠君,而是隐约发现了一些君不是君的踪迹。

容玉则关了书房的门,一边把撕成两半的文书粘起来,一边考虑着白天要去南薰楼一趟,约周稚弗好好商谈接下来的计划。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容玉是去找周稚弗的,贺兰醉墨是去找他的,陈雪怀则是去找他的。

至于周稚弗,他和沈之恒正在醉月楼的三楼,等着萧行止。

除了没到的萧行止以外,他们就这么又碰面了。

“君上还真是,阴魂不散呢。”

“比不上容相,四海之内皆兄弟。”

众人:“?”

晓来凉气满,桂华十里西风。暖阁从容,茱糁百杯秋色。

醉月楼的三楼,几人施施然落座,容玉道。

“昨日陛下宣召我同君上入宫,安排了几件事,其中一件事就是今年的春闱时间提前,半月以后就开始殿试。”

“所以,这半个月的时间,萧行止怕是出不了萧家了。”

且萧如玉不单只派人盯着他,更是自己亲自上阵。

此刻萧府的一处暖阁,萧行止一早就被侍从叫醒。平常他们可没这个胆子去惹小公子,但这是家主的命令。

萧小公子暴躁地揉了揉散着的头发,从榻上坐起。他刚要发怒,身着绛紫纱裙的女子就一手端着托盘来了。

“姑姑。”

萧小公子的脾气瞬时如被霜打的茄子,自然的蔫了下去。少年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鹿眼,满是困惑的看着女子。

“阿止,我昨天刚得到的消息。今年的春闱时间提前,半月以后就举行。是以,这段时间你哪儿都不能去,乖乖在家里读书。”

“姑姑,你不是说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吗!”

为什么要参加春闱,他又不想做官。

“阿止,姑姑是不想逼你的。原先我找了阿墨帮你,他也答应了。不过,隐卫从宫里带回来的消息,陛下想借着这次春闱,给阿墨挑选妻子。”

萧小公子当即从床上跳下来,这下是彻底清醒了,困意全无。

“要给表弟挑选妻子?”

他头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容玉……萧如玉把托盘搁在圆桌上,上面放着的是一壶普洱茶,并一碟雕花奶酥。

“来。”

萧如玉站在梳妆镜前面,向他招了招手。萧小公子乖顺的走过去坐下,镜子里的人唇红齿白,正是少年意气,纯良温软。

萧如玉一边给他打理着头发,拿发带梳成高高的马尾,一边同他说着话。

“阿止,姑姑不求你取得什么好名次,只要能挨到第三轮进了金殿。到时无论怎样,陛下都会封赏给你一个官职。”

萧小公子正摇头晃脑的,听了这话好看的眉头当即皱起来。

“姑姑,你该不会是想我和表弟竞争那女子吧。”

这可不行啊,沈之恒是一定会鲨了他的。

“不是让你真的娶,是让你成为竞争者的一员。”

这……有什么不同么!

萧如玉揉了揉额角,她是真的宠坏了萧行止,把他养的这般天真烂漫,不知世事。

“阿止,我是让你去给你表弟撑腰的。陛下他,可不只是要给阿墨选择妻子那么简单。”

元德帝想做什么,多数人一眼就看得明白。十几年来,永安王淡泊名利,不步朝堂之争。世家里王家和陈家独大,其余几家心思各异。

贺兰铭想做的,无非是以贺兰醉墨相逼,让永安王出手,站定自己。再以此拉拢,或是‘俢整’世族和臣子们。

天家无情,贺兰醉墨是一个筹码,诱饵,甚至于牺牲品。帝王想要打着为贺兰醉墨好的名义,重新洗牌现下的格局。

萧如玉虽然能猜到帝王的心思,但他们都不知道元德帝具体会怎么做。且在这个过程里,又会生出什么其他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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