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红酥手目录

第34章:红酥手

陈柏州逐一说明了玩法,负责游戏的侍女和小厮们也跟着上场。因永安王年长位尊,自不必参与。

他只抿着酒,面上端着和蔼的笑意看着这些年轻人,实则目光逡巡之间在找自家女儿。

贺兰醉墨坐的有些靠后了,分配人数时,男客那边已满。到他了,不得不同女客一起。

侍女牵引着他来到前面一处位子上,“覆”者正是刚刚那位和琅琊起过争执的贵族小姐。

因受过一番让训,她脸上紧绷着,神情略有恍惚。

“不必紧张,只当是玩。”

贺兰醉墨放缓了语调,猜中与否对他来说意义不大,那些赠赏的礼品他也没那么执着。

谁知身着绿罗裙的少女好似是被他这句话蛰到一般,炸了毛。

“我一定能猜中的!”

不能再让人看不起了,她握紧了拳。

侍女给贺兰醉墨缠上了眼纱后,这边的少女也看到了瓯盂里的物品。

她凝眸思考一阵。

“瓢樽空挂壁,九日若为欢。”

“我覆的是一个瓢字。”

贺兰醉墨想了想,这是极简单的。

“那么我射的是一个绿字。”

“瓢弃尊无绿,炉存火似红。”

两人心领神会,异口同声。

“是酒樽。”

侍女掀开盖子,他们射中了。陈柏州本就没打算为难诸人,俱是择了些简单的物事,轻易就能给人猜中。

那边男客们,晋王贺兰淞首当其冲,二十四支全中。

紧随其后的是巡抚林可染和中书令漆雕白,二十一支,王梵之亦和他们并列。他平时不少同纨绔子弟们厮混,还着意保留了几分实力。

陈知弦一直等着看容玉,谁知他却堪堪只中了九支矢。李矜思和其余几人都还中规中矩,十五六支的模样。

陈知弦虽心下略有些失落,还是交代了奉礼的侍女,一定要把自己特意备下的那份给他。

待众人都完成了游戏,依次回到了位子上时,已是众星罗列夜明深,岩点孤灯月未沉。

晚间戌时,筵席也步入尾端,侍女们一一奉上早已备好的彩头。

给贺兰醉墨的是鸳鸯岫玉红豆坠,附有《虞美人》词一首: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乱山深处水萦回,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轻寒细雨情何限!不道春难管。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

上座琅琊的是素雪九仙白玉镯,附有《芳心苦》词一首:杨柳回塘,鸳鸯别浦。绿萍涨断莲舟路。断无蜂蝶慕幽香,红衣脱尽芳心苦。返照迎潮,行云带雨。依依似与骚人语。当年不肯嫁春风,无端却被秋风误。

其余女客们也皆是如此,男客这边一样,不过没什么诗词。

贺兰淞的是独山玉貔貅,王梵之的是西峡玉聚骨扇。

李矜思的是绿松石扳指,沈之恒是红玉髓印章,萧行止则是青山石长命富贵锁。赵斯年的是甘松十八子手串,谢寄青是黄玉朝珠……

轮到容玉了,却是一只彩锦丝绸香囊。

他眉头皱了皱,没有接。侍女端着托盘,有些尴尬的立在原地。

“容相。”

侍女低头,轻声唤了一声。

众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样,纷纷侧目。陈柏州看到那只香囊,当即转头看向陈知弦,呵斥了一句。

“胡闹。”

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著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

一个处在闺阁之中的未婚小姐,当众赠予一个年轻英伟未婚的男子荷包。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王华芝宠女儿,向来由着陈知弦的性子。她见不得心头肉伤心,甚至还试图去劝过自家夫君。

然陈柏州皱着眉,不带一点犹豫,当即就否决了。

“先不说容玉是什么样的人,再说他不喜欢阿弦,无论哪样,他们都不合适。”

女儿家不会想那么多,她们的爱太纯粹,没牵扯上世俗的纷扰,也不会低头妥协。

喜欢了就想要,想要就一定要得到,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个过程。

然,十丈软红,人活一世,恰如草木一秋。时光太短,内心的牵挂却太长。

陈柏州虽为人夫,为人父,但在那之前他的身上还背着陈家。孰轻孰重,若非要有所取舍,他会为了家族百年的基业付出一切。

容玉的身后没有世家做支撑,是坏事,也是好事。看似无所依,却因他没有羁绊,故而没有软肋。

陈柏州不是没有尝试去拉拢过他,软硬兼施,威逼利诱,统统不顶事。

他甚至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你现在可以仰仗陛下无所顾忌,陛下去了以后呢。”

容玉目光有些微妙,语气淡淡的。

“陈大人是笃定晋王能坐上那个位子了?”

“南齐天下三分,一分皇权,两分诸侯,三分世家。这些,大人能都牢牢握在手里么。”

“大人如此自信,敢拿一个未定的结果来与我做交易。还是说,你掌握了什么别的不为人知的筹码。”

容玉是狼,对手只要稍微露出一点破绽,便会被他发现,穷追不舍。后生可畏,那是陈柏州第一次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现下的情境,侍女端着托盘站着,身姿僵硬。容玉不收,周围众人目光如炬,陈柏州脸色也不好看。

只有陈知弦,不管不顾,满是期待的看着青年。侍女见势,心下了然,当即转了方向,向着座上的陈柏州跪下。

“家主恕罪,是奴婢慌乱之间拿错了礼物。”

陈柏州适才松了一口气,点点头。

“今天大家欢聚一堂,是个好日子。我也不想追究,你且下去吧。”

原本就此揭过,众人也都当作无事发生便是。

“爹爹!”

但,陈知弦彻底按捺不住了。这是她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爹爹竟然不帮她。

她当即从蒲团上起身,冲着容玉的方向走过去。

陈柏州对着身边的侍从使了个眼色,安排道。

“小姐醉了,你们扶她下去休息。”

“是。”

侍从们一人一边,架着陈知弦下去了。

陈柏州是有自己的考量的,他本来也是想借着这次宴会,让女儿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公子。

毕竟南齐青年才俊多的是,总不至于都比不过容玉,谁知她一心吊死在一棵树上。

这一番胡闹下来,不仅他的心思淡了不少,席间众人也另外有了打算。

原先有不少人想,即便陈家大小姐是这般娇纵的性子。但只要娶到她,也就等同于抱到了陈家这棵大树。

虽说少不了得拿她当祖宗一样供着,不过想想能从中得到的好处,咬咬牙也就忍了。

现在看来,陈知弦一心扑在容玉身上,陈柏州也没打算惯着她。这算是——弃子了?

想明白这点,立时便有不少人,对着陈雪怀一顿夸。

“陈兄让子有方,想武安君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还如此得圣心。真是让我等同辈人,都望尘莫及啊。”

“不知君上,可有婚配?”

“……”

陈雪怀早已过了弱冠之年,今年二十有六。

寻常男子到了这个年纪,谁不是娇妻美妾在侧,孩子都有了不少。他呢,却因为偏爱行军打仗,连个通房丫鬟也没有。

王华芝不是没替儿子操办过,他都拒绝了,还放话。

“好男儿当志在四方,保家卫国,哪里来的那么多时间去儿女情长。”

是以,上京人人都知道,武安君不近女色。

如今,他既归京了,年纪又摆在那里。陈家将来肯定要交在他手里的,有些事情,便不能由着他来了。

陈雪怀下意识看向底下的贺兰醉墨,却发现他正一手托腮,一手和容玉玩着划拳的游戏。

他的心里顿时闷了一口气,拿过面前的酒壶满上一杯,一饮而尽。

贺兰醉墨随意出着手势,看着满是笑意的容玉。

“九州,你这么拒绝姑娘家,也太让人伤心了。”

他挑眉。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这样直接。也好过那些明明不喜欢,却因为她身后的东西,惺惺作态的人。”

贺兰醉墨生出一点好奇。

“那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温柔的?漂亮的?妩媚的,还是……

容玉稍稍低垂眉眼。

“我喜欢的人。”

他抬头看着他,目光温柔而清澈,专注且深邃。

“做他自己就好,我希望有我在,他可以任性,嚣张,无所顾忌。”

在这样的注视下,贺兰醉墨的脑子有些迟钝,思绪也慢了半拍,只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你会遇到她的。”

“嗯。”

容玉莞尔,不置可否。

宴席还在继续,暗处的侍卫们却纷纷出动,拔刀对着屋后面。

“这是怎么了?”

宾客们看到情况不对,开始议论纷纷。

其中一个侍卫向前几步,对着陈雪怀和陈柏州跪拜,而后起身,贴近他们低语几句。

两人面色各异,转头看着身后屋边的小路。

是刚刚被带下去的陈知弦,此刻正被一个蒙了面的人,拿刀架在脖子上。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群拿着刀剑的陈府侍卫,刺客身上的夜行衣破了几道口子,还在向外渗血,该是经历了一场不小的打斗。

有胆小的小姐已经吓晕过去,人群开始四处奔走离散。刚刚还其乐融融的酣畅之宴,瞬间成了人人避之不及,想要逃离的是非之地。

陈柏州反应过来,当机立断,指挥侍卫们。

“速速保护永安王和晋王殿下离开。”

“是。”

不过半刻钟,场上只剩下容玉几人。

李矜思和赵斯年想到容玉昨晚千叮万嘱的话,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手。

所以,这是他的人?

陈雪怀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刺客。

“你已经受了重伤,也撑不了多久。”

“既然你想活命,就得保证她的安全。”

“雪怀!”

陈柏州呵斥了一声,陈雪怀不理。他知道父亲的考量,若是就这么放走了刺客,陈府的颜面何在。

更何况,这人还潜入了陈柏州的书房,不知窃取了什么机密。

但,他有这样的本事,神不知鬼不觉潜入了陈府。在做完这一切后才被发现,甚至想要全身而退。

陈雪怀打量了一下座下还剩余的几人,他觉得刺客是有内应的。且,就在这些人里。

容玉安慰着贺兰醉墨。

“莫怕,不会出事的。”

虽然陈雪怀这样说,但容玉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这不过是缓兵之计。该怎么救做戏呢,容玉在心下盘算着,面上依然笑意从容。

“幼秾,你先去准备马车,我一会儿护送世子过去。”

“是。”

幼秾应着下去,李矜思眼神若有若无的瞟向他,有些询问的意味。

座上几人还在僵持着,没注意这边的动静,容玉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李矜思眸子一转,计上心头。他打着扇子,连连摇头。

“哎呀呀,我说陈小姐都危在旦夕了,这还有什么好争论的呀。”

“陈大人,莫不是你为了一个刺客,要舍了自己的女儿?这传出去,不是更要滑天下之大稽。”

“侯爷,慎言。”

陈柏州瞪了李矜思一眼,倒是王华芝听进去了,推了一把自家夫君。

“柏州,你在犹豫什么?莫不是真如小侯爷所说,你要不顾咱们女儿的性命,去抓这个刺客?”

王华芝看着女儿,心急如焚,这可是她心头的宝贝疙瘩。

赵斯年见势,也施施然开口。

“这位兄台,我看你既然也是惜命的,应当不是亡命之徒。或许只是一时剑走偏锋,求财迷了心智。”

“既然君上刚刚承诺,只要你保证陈小姐的安全,他们便放了你。”

赵斯年顿了顿,转头看向陈雪怀。青年黑眸冷冽如水,满是锐利之色。

他也不怕,语气更加温和。

“君上是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若失信,我们在场所有人也可以作证,所以你千万不要做傻事。”

明明这两人话里都在为陈知弦着想,但贺兰醉墨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倒像是在要挟陈雪怀和陈柏州?

下一秒刺客开口说话,这个声音……她愣住了。

“既然你们都这样说,想必武安君也不想失信于天下。只要我安全出了陈府的门,自会保证陈小姐无忧。”

贺兰醉墨当即抬头想要去看一眼那个刺客,好分辨一下,是不是云息。容玉却一展袖袍,适时的挡在了他面前。

他也加了一把火。

“君上言出必行,自然不会反悔,你自当放心。”

言毕,容玉好整以暇地看向陈雪怀,轻声问道。

“对吧,君上。”

来 APP 跟我互动,第一时间看更新

打开App,新用户限时免费读
加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