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潇湘泪
陈柏州气的直锤胸口。
“结果你呢,你看看你,你都干了什么?你竟然,不顾家族,不顾亲情,跟容玉混在一起。”
“你是不是忘记了,你母亲也是王氏一族的?此等行径,简直是助纣为虐。”
陈雪怀沉默地挨着骂,下意识的竟然想要为容玉辩解。他觉得,造成这一切悲剧的源头,应该是贺兰铭。
说得再准确一点,应当是为了巩固自己统治和权力,把百姓当作鱼肉,任意愚弄的三国帝王。
最是无情帝王家,最是人间肮脏地儿,一点没错的。
陈柏州骂累了,拿起凉透的茶水喝了一口,依然没好气儿的说道。
“现在既然晋王废了,我们只能投靠皇后,扶珉王上位。既然陛下要为娘娘选个得力的家族,还交给你办。”
“你好好办,这是咱们陈家唯一生的机会了。”
“父亲,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明明贺兰铭只召见了他同容玉的。
“怎么,看你这反应,若不是我在宫内有眼线知道,你还打算瞒着我?”
陈雪怀没回答,算是默认了。
“你、你、你当真要气死我不成!”
陈雪怀面色愈发冷冽,很快他就能找到证据,若是贺兰铭的确非君,而是乱臣贼子,到时父亲自会明白一切。
若是,贺兰铭为君,错的是容玉和自己。他会亲手处决了容玉,再好好回来请罪。
“父亲,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会证明给你看的。”说完,他就转身出了书房。
……
两天后,贺兰醉墨做了些点心,并一罐青梅酒,如约来到醉月楼里。
只是等在雅间里的,并不是赵斯年,也不见李矜思,而是谢寄青。
怎么,他这是被耍了?浮碧色茶盏倒映出少年清俊的容颜,谢寄青看着要离开的贺兰醉墨,温声道。
“不是你想见我的么?”
贺兰醉墨脚步一顿,转身看着记忆中,只见过几面的少年。萧行止总说,谢寄青是比他还要纯良的君子。
现在坐在这里,一派温和从容,气质内敛深沉的谢寄青。尽管是一个少年模样,给人的感觉,却像是饱经沧桑的青年。
他看向她的眼神,是长辈对于小辈的关怀,赞赏。
“我原以为,最先发现我身份的,应当是九州。竟没想到,会是你。”
“阿墨,你不愧是老师的孩子,很是让我惊喜呢。”
贺兰醉墨仔细听着他的每一句话,不敢有一点掉以轻心。谢寄青微微一笑,姿态优雅矜贵。
他斟了两杯茶,向她推过去一盏。
“别紧张,我们有足够的时间了解彼此,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那么,我是该称呼您呢?小叔?”
“喔,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贺兰醉墨笑的顽皮,眼底却锐利。
“不知道,感觉。就像我第一次见到崔星河时,也是这样的感觉。”
“阿墨,你可真对我胃口。”
“骨哨,是你让人给我的,幼秾的第二个主人,是你。”
谢寄青饮了一口茶。
“幼秾自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个主人,她所以会效忠九州,所以会效忠你,都是我的命令。”
举手投足间,尽是雍容的王者之气,从容且自信,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那么,我可以问一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了么。”
“唔,还不到告诉你的时机,不过我可以保证,我从来没有害过你。也没有害过九州,容与,修明……”
“如果我想,你应该明白,现在他们不会活的这样容易。”的确,谢寄青有这个资本。
“知道这次春闱,你要扮演什么角色么。”
“贺兰铭想利用你来联姻,好控制南安王。”
贺兰醉墨面上没什么变化,心下却是波澜起伏。
“我是来帮你的。”
谢寄青的语气依然是温和的,他说。
“我会是这一届春闱的状元,而你的联姻对象,会成为我的夫人。”
“你……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谢寄青看向他的眼神更加怜爱了。
“阿墨真是聪明得紧,如果不是他已经,我一定。”
“嗯?”
谢寄青看着他,眉眼带着盈盈笑意。他很有耐心,好似长辈待小辈一般。
“阿墨,你觉得,我一定要利用你,才能做成自己的事么。”
贺兰醉墨摇头,他可一点都不像那种人。谢寄青这般伪装,堪称天衣无缝,他骗过了所有人。
“你若过意不去,贺兰铭总不放心谢家遗孤,便与我走的些。假意充当他的耳目,打消了他对你我的疑心。”
“你承任崔家少主,行事上应有诸多不便。我们走得近一些,你我做事都会容易得多,可以相互为彼此遮掩。”
“当然,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麻烦事解决不了,可以找我,我会帮你。”
贺兰醉墨只稍稍垂眸思量了片刻,这的确是一笔划算至极的买卖。
“不过,你这么有把握可以拿到状元吗。”
“当世论才华,我若认第二,那么没人敢认第一。”
贺兰醉墨点头,一手拿起他适才斟好的一杯茶,向谢寄青举杯道。
“以茶代酒,那么我便先在这里,祝你得偿所愿。”
谢寄青亦端起一盏茶水,微笑回敬道。
……
冬月初一,秋已过,即将小寒,今日正是春闱的开始。
按照已经提前商量好的计划,容玉、陈雪怀、李矜思三人一早就入了宫。只等暮钟一敲就换上人皮面具和衣服,出发去荒废的行宫。
宫门外,贺兰醉墨和崔小白准备了两辆马车,二人亦戴了人皮面具,扮作小厮模样。
暮钟敲响,宫内一处隐蔽的旮旯,三人戴上了人皮面具,仔细整理了衣饰。
“没问题吧。”
他们相互确认过一遍后,方才向着行宫走去,外面朱红的院门紧闭。李矜思上前推开了门,此刻他扮作的是元德帝的模样。
果然,那天周稚弗遇刺,几近调走了内廷所有禁卫。今日,从院门至正殿的门,一路上两两并排着侍卫。
“陛下。”现下,帝王不应该在看学子们的殿试才对么。
侍卫们虽觉奇怪,好在这几天,李矜思一直被训练着模仿贺兰铭。一举一动都拿捏得很到位,还是成功蒙混过关。
三人进到殿内,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容玉只瞟了一眼棋盘,随即拿起一枚黑子连成一线。墙体挪动,两道暗门随之缓缓打开。
“柳夫人所在的别院,外面也有侍卫守着。等出了灶房,你记得动静要小。”
容玉再次嘱咐了一遍李矜思,才转身和陈雪怀去了另一道门。他们同样顺着密道走了小半个时辰后,见到暗室的门。
两处暗室的门模样上没甚分别,就连转动的把手也一样,是八卦图式的转轴轮盘。难不成,这门后面也是灶房?
两人各隐在一侧,容玉转开把手,暗门缓缓打开。这次外面连着的,是歇息安置的寝殿。
他们仔细视察了一遭周围的情况,偌大的殿内,竟一个侍候的宫女也不见。
此刻,只见一鸦青色宫装女子背对着他们,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仔细听来,倒像是什么地方的方言。
她端坐在梳妆镜前,三千青丝如瀑散开,手里正拿着一柄象牙白的犀角梳在打理头发。
容玉从袖摆里拿出了一只小瓷瓶,向陈雪怀晃了晃。这是陆小白制成的药丸,一粒吃下去,便可以让人形魂颠倒,直如身在梦里。
现实里,一举一动都只会乖巧听他人摆布,如同提线木偶。
计划顺利进行的前提,是要先确定女子是阿昧夫人。接着由陈雪怀上去,先行制服她,他再喂上这药丸。
只要看到她瞳孔的颜色就足够了,万不可在此之前惊扰了她。且,容玉转了转漆黑的眼珠,看向关着的朱红色门窗,想必门外守着不少侍卫。
所以,不要出声,步步小心。
两人彼此点了点头,俱都屏住呼吸。随之一前一后,蹑手蹑脚地迈开了步子,向着女子走去。
他们走的很轻,庭下落雪一般,扑簌簌挂满枝头也不见声音,应是极致的静。
但女子仿佛有感应一般,在两人与之距离不过三四步时转了头,一双琥珀色眸子,琉璃般晶莹剔透。
看到他们,她并不害怕,亦没有大喊大叫。眼里全然是单纯的神色,宛如好奇的孩童一般。
她是阿昧夫人无疑了,陈雪怀当机立断,大步上前捂上了她的嘴巴。
后面的容玉见她这般反应,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测,恐怕阿昧夫人是个痴傻的。
被挟持的女子这才开始恐慌,下一瞬气鼓鼓的手脚并用,使足了劲的扭打着陈雪怀,试图挣脱开禁锢。
陈雪怀皱眉,抬头却见容玉不知发了什么愣,他不好直接出言提醒。想了想,从阿昧夫人手里夺了犀角梳,朝着他一扔,瞪着他示意别磨蹭。
容玉上前,拔开小瓷瓶的木塞,从中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捏在手里,想要喂给她。
谁知,阿昧夫人不住的扭打陈雪怀不说,头也来回的摆动。间或还能找准时机,狠狠咬一口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掌。
一番缠斗下来,陈雪怀也有点吃不消了。于是对容玉更没好脸色了,身上的冷意几乎要将人冻僵。
容玉只得再低头靠近女子,一手托着她的头固定住,另外一只手里捏着药丸找机会。
若是陈雪怀松了手,她必定会大喊大叫,引来门外的侍卫。但,他不松手,这一粒药丸也是喂不进去的。
眼见着局面陷入僵持,容玉收了手,先是比了个抱人的姿势,然后指了指暗室的门。
陈雪怀了然,抱起挣扎反抗的女子,向着密道走去。容玉让开了路,先行走到暗门一侧站着。
眼见着就要成功,阿昧夫人却在经过他时,更加拼命地挥舞着拳头。
适才在密道里走了小半个时辰,他就出了不少汗,贴在脸上的面具因而浸润了水泽,湿漉漉的不大服帖。
偏刚刚又是一顿费力不讨好的较量,容玉脸上贴着的人皮面具,已然是松动的了。阿昧夫人好巧不巧,一把指甲上下一划,这层面具掉了。
他弯腰去捡面具,抬头却见,陈雪怀怀里的女子突然安静下来。她看着他,眼里泛起了泪花,尽是歉疚与悲伤。
容玉的心神只分散了一瞬,良机不可多得,趁着阿昧夫人这个状态,他拨开陈雪怀的手,一下把手中药丸填入了她的嘴里。
成了,他推着陈雪怀进了密道。怀里的女子仍然是安静的,然而眼尾泛起了红潮,拿一双充盈了泪意思的眸子瞧着容玉。
药丸已经喂下去了,那么给她戴人皮面具就容易的多了。密道内,陈雪怀抱着她又走了一段路后,容玉想着药效应该起作用了,说道。
“可以了,你把夫人放下来吧。”
“嗯。”
阿昧夫人刚一着地,立时便跪倒在地,扑在容玉的腿上,满目哀肯的求道。
“陛下,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那么做的。陛下,你让我见见姐姐好不好。”
怎么回事,是药不管用?还是起了什么别的作用。
崔小白着意对他们讲过,一粒药丸足以令人暂失心智,形魂颠倒。若再服下一粒,就是害人了,没有另外的解药,会让人神志不清,终日昏沉。
到底他是崔星河的嫡传弟子,不会出错,那般试探的念头只稍稍燃起了一簇火苗,很快就被掐灭。
阿昧夫人从地上站了起来,仿若失了一副魂魄的躯壳,她很乖觉的跟在他们身后。由着陈雪怀贴上了人皮面具,自始至终一派低眉顺眼,果然,像极傀儡木偶。
三人从密道出了暗室,回到行宫殿内时。李矜思已经和柳如是坐在软榻上,不知等了多久。他一摊手,略显无赖的说道。
“我可打不过外头那么多人。”
容玉挑眉。
“亏得你带兵打仗多时,竟不知兵者,诡道也的道理么。调虎离山计,你去引开他们,我们带着两位夫人离开。”
“什么?”竟要拿他做诱饵。
李矜思嘴巴微微张开,似乎被雷劈中一般,很不能接受这个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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