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鹊桥仙目录

第60章:鹊桥仙

陈雪怀又道:“你刚刚提到了废太子叛国案。”

“嗯。”

“据萧如玉所说,当年废太子妃崔娉婷曾经产下一个幼儿,后不知所踪。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他也应该长大了。”

“何况,既然废太子原本是被陷害的,他才应该是王位的继承人不是么。同理,他的孩子便是储君。”

贺兰醉墨眉头皱起,凝眸思索一会儿后,看向面色凝重的两人道。

“据史料记载,曜帝病危当日曾召废太子贺兰徽进宫。可他却突然发狂,将当时在皇宫里的宗族子弟全都斩杀殆尽,只有陛下一人逃生。”

“也就是说,如果陛下真的不是皇族血脉。现在真正的唯一皇族血脉,就是当年失踪的皇子。”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人海茫茫,要如何去找皇子?”

“而且,即便找到了。已经没有其他的皇室血脉了,该如何证明,他就是贺兰家的孩子呢。”

“再有,文书上并没有提到当年废太子一案,所以这件事解开的关键还在陛下身上。”

他们似乎陷入了一个无解的难题中,陈雪怀抬头看着容玉问道。

“崔昭蘅让你调查废太子一案,就没什么其他别的交代给你吗。”

先生对于废太子之怜爱,他是知道的。

但关于这件案子,先生却只是给了他一个命令,就是查清。别的线索,只字未提。

见容玉摇头,陈雪怀略一皱眉,什么都没告诉他,不应该的。哦,对了,他突然想到容玉真正的身份,他是谢明尘,所以……

“容玉,你并不是崔家人。”

容玉稍一停顿,点头道。

“嗯。”

陈雪怀了然,这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崔家在行事上,秘密都是亲族内代代相传,只会告诉下一任的少主,或是几位族长。

至于其余人,就算是嫡传的弟子,因为家规的原因,也不能告知。

他继续道。

“我总觉得崔家一定知道些什么,甚至还参与其中。毕竟崔娉婷是崔昭蘅的亲妹妹,而贺兰徽则堪称他最得意的弟子。”

“可惜,我们现在找不到崔家的踪迹,不然倒是可以问个清楚。”

贺兰醉墨细细听着两人的谈话,他心下是震惊的。一则容玉和崔家并没有关系,那么崔昭蘅没有将崔家交给容玉是可以理解的。

二则,崔家既是这样严的家规,连秘密都不允许告知外人。却能把少主的位子交给自己,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随之而来的疑问漫上心头。

骨哨,是幼秾给他的。那么现在看来,幼秾不是容玉的人,她到底是谁的人?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呢。

面对现在的情况,是否应该告诉他们,幼秾知道崔家在哪里吗。

“怎么了,阿墨。”

容玉时刻都关注着贺兰醉墨,很容易就感到了他心绪上的剧烈波动。再一对视,只见他面色苍白。

陈雪怀也注意到了,当下二人齐齐转脸看着他。

贺兰醉墨心下叫苦不迭,揉着额角扯谎:“有些头疼,大约是昨晚没休息好。”

陈雪怀沉吟道:“那么让人熬一碗安神的百合枣仁汤来吧。”

话音刚落,面对他的殷勤,容玉不客气的甩了一记充满杀气的眼神。

但容玉仍是开门传唤了小厮煮汤,贺兰醉墨赶紧调整好情绪。

容玉复又关上门,坐回位置上安慰他。

“阿墨稍等。”

“多谢。”

容玉看着两人,转回了刚刚说的话题。

“我认识崔家的人,包括现任的族长,也就这件事问过他。但崔星河告诉我,只有少主同意,才能告诉我。”

也就是说连族长都没这个权力口吐真言,陈雪怀道。

“那可以让他为我们引荐,等见到了崔家少主当面说一说。他若明事理,总会告诉我们的。”

容玉摇头。

“崔星河说,少主并没有回归本家,他们也一直在等。”

“所以只能守株待兔了?”

“嗯,崔家这条路是行不通的。我们只能在帝宫内,也就是从陛下身上找答案。”

容玉转而看着贺兰醉墨,眉目轻盈,语气温和。

“这就需要阿墨的帮忙了。”

“嗯?”他?他能做什么。

“能解开陛下血脉之谜的人,只有阿昧夫人。他并没有死,如今被囚在不知哪个宫殿里,这件事永安王应当知道。”

贺兰醉墨点头。

“那么,我该如何劝父王去看她呢。”

“不必。”

“嗯?”

“每月十五,永安王必然要进宫一次,就是去见阿昧夫人的。世子只需要在永安王身上做些手脚,让我们知道位置在哪里。”

十五,岂不正是撞上半月以后的春闱,来不及细想,容玉继续道。

“我这里有一种药粉,沾在人身上一点就会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香味。有一种蝶,专门为追踪这种香味而生。”

“届时我把药粉和雌蝶交给你,阿墨放出雌蝶,它会追着王爷而去。随后我们放出雄蝶,就可以跟着雌蝶找到阿昧夫人的宫殿在哪里。”

这会说话的功夫,侍从已经熬好了红糖姜水,在门外等着呈上来。容玉开了门,接过碗来,递给贺兰醉墨。

“当心烫,慢些喝。”

贺兰醉墨接过来,他其实不大愿意喝。但脸上还是微微一笑,向他点头道谢。

他一勺一勺喝着汤,容玉拿叉杆支起了窗户,转身继续和两人说着适才没讨论完的话题。

“要先确定陛下到底是不是皇室血脉,只有先知道了这个,才好决定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陈雪怀点头。

“如果君不是君呢。”

“无论君是不是君,凭他做的这些错事,对不起忠臣良将,更对不起天下万民,他都不配在那个位子上。”

“是该推选新君登位,可是崔家少主不在,根本没有小皇子的下落。”

容玉眯了眯眼睛。

“君上,看来你并没有懂我的意思。先生在下山前就交代给我的是,一则调查废太子一案,二则辅佐明君。”

“所以不管他是不是真的皇室血脉,只要天下人认为他是,他就是。而陛下要做的,就是认错,并接受相应的惩罚。”

“我毕竟是先生的弟子,知道该如何做,才能教出一位合格的储君。如果晋王不行,那么还有珉王,南齐的天下,总是能有人来坐的。”

陈雪怀沉默了,这和他的信念是不同的。陈家忠君是不会变的,这个前提就是血脉必须纯正。

而且这般行事,最后登上皇位的那人,真的是他执掌这天下么。

“容相,你是想要学西凉卓太后,挟天子以令诸侯么。”

“君上,你毕生所求是什么?是护国家安定,保万民长乐,还是践行家族的信念,誓死无悔?”

陈雪怀不解。

“你问这个做什么。”

“君上可有自己所求的东西,君上可知我毕生所求为何。”

容玉自下山入山以来,一路登顶高位,权倾天下。他所求的是什么?一直以来,他都看不穿,似乎万事万物都不入这人的眼睛。

他对每一件事都近乎是执着的,赌上一切去完成。但他又好像没那么热衷于这些事,甚至是不情不愿的。

有很多时候,陈雪怀觉得,是有人在背后逼着容玉去做这些事。但有谁,能有这样的能力去强迫他呢,还是说他有什么把柄落在别人手里。

短短的一瞬间,陈雪怀想了很多。

容玉轻笑一声。

“我站出来,是答应了先生,也是为了自己。要给受冤的忠臣良将,给枉死的世家,给无辜的百姓,给天下一个交代。”

陈雪怀对上青年的双眼,他是为了谢家?为了崔家?为了崔昭蘅的期盼。

“我真正所求的,不过就是待一切尘埃落定后,能携一知己,青山绿水间,不如归去。”

这个答案,是陈雪怀无论怎样都想不到的。贺兰醉墨倒没有他那样震惊,只是很感怀。

因他心里所求的,曾经亦如他一般。

“官位也好,荣华富华也好,甚至是皇位,我都不稀罕。至于那些费尽心思所求的东西,不过是为了能达成最后的目的。”

“现在,君上可明白了吗。”

就算听起来再荒谬,再不可能。陈雪怀知道,容玉的确没有说谎。但是……这样还不够。

他沉声道。

“如果血脉混淆,我想你刚刚所说的最后的结果,崔昭蘅并不乐于见到,起码这不是最优解。”

“既然你答应了他的要求,就应该做到尽善尽美不是么。”

“我会尽力,但如果找不到,国不可无君。我想刚刚我的建议,是最好的办法,君上以为如何呢。”

“亦或者君上有什么更好的国君人选,你推选出来,我们可以谎称他就是流失在外的小皇子,辅佐他登位。”

“当然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自会尽心尽力的教他。但如果他依然没能成为明君,到时候该怎么办,就不能如君上所愿了。”

“这样行事,如何?”

陈雪怀盯着笑意吟吟,自始至终都是一派云淡风轻的额青年,思忖片刻后点头道。

“好。”

如此,两人算是达成了一致。但一旁的贺兰醉墨觉得这太疯狂了,在醉月楼的三楼,小小的一隅欢愉之地。

两个手握南齐重权,站在高位上的臣子,就这样三言两语的决定了这个国家未来的国君。

这还是当着他的面,全无顾忌的讲了个底朝天,这样真的好么。

他们针锋相对了好一会儿,全然忽略了还在小口小口喝着安神汤贺兰醉墨。两人算是达成一致后,方才消停下来。

接着,容玉和陈雪怀转头,齐齐看向他。

贺兰醉墨:“?”我什么都没听见,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看我……慢慢的,他想的,就变成了——我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陈雪怀率先问道:“世子觉得呢。”

“甚好,甚好。”他还能有什么别的想法么,或者说他敢么。要是他这么说了,还能活着走出去看到明天的太阳么。

容玉却没有这样问他,他看着他,满目尽是柔光。

“阿墨,你所求的是什么?”

醉醉,你将来想要什么?

谢意映这样问过他,谢明尘也这样问过他。

温柔的白衣少年看着他,身后树下落花满地。

他回答:“我想和母妃,和表哥永远这样在一起。”

“……”

一梦醒来,只身天涯,独醉贪欢。

如今容玉也站在他面前,问他这个问题。贺兰醉墨忍不住心有遐思,他又是以何种立场呢。

容玉还在等着他的回答,而陈雪怀也微微侧目,贺兰醉墨放下手中的汤匙。

“我想要的,但求山河无恙,父母康健,人世有归途。”

容玉黑眸微凝,定定看着贺兰醉墨。

“会的,阿墨。”

同他对视不过片刻,贺兰醉墨便转了视线,借着微开的窗户看向外面。日头偏移,应是午时已过。

他起身,向两人俯身微微行一礼。

“时辰不早,府上还有些事,我要先告辞了。”

“好。”

陈雪怀亦起身,向他点头。

容玉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姿挡在他面前。

“那么,几日后的花灯会上,我会在这里等着你。到时,再把药粉和雌蝶交给你。我们,不见不散。”

“好。”不见不散。

贺兰醉墨的身影消失在两人眼前,容玉上前关了门,转身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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