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温柔刀
如此,几人才分头行事。容玉带着崔小白前去帝宫,李矜思同贺兰醉墨各自骑了一匹马,向着郊外行去。
至于陈雪怀,晋王被剔除皇族一事,对陈家的打击很大。陈柏州几次找他,他都推托了,现下也是该同父亲好好谈一谈。
郊外,两人骑着马缓缓走在山间一处枫林里。
“容与表哥找我,有什么事。”
“阿墨表弟,你觉得你长得像舅舅么。”这个舅舅,说的自然是永安王。
“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像,可惜我没见过王妃婶婶,难不成你同她长得像。”
贺兰醉墨没有回答,反问道。
“表哥生得像谁?”
“自然像我母亲了,表弟没听过一句话么,生儿随母,生女随爹。说来,表弟,你长得很像我曾经见过的一个人。”
“我第一次在醉月楼见到你,还以为是眼花了。”
不是很久远的记忆,那时他在厢房里等容玉,没成想睡过去了。醒来时头晕脑胀,便到窗边吹吹凉风,好清醒一下。
惊鸿一瞥,正对上归京的李矜思同赵斯年。
那时看到他,是惊讶好奇的,原来是因为自己长得像他认识的么。
“很像么?”
“不止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如果不是你的瞳色,我会认为,你是他的孩子。”
贺兰醉墨下了马,从地上捡起两片看起来很像的枫叶,问道。
“那个人是谁。”
李矜思亦从马上跳下来,回道。
“崔昭蘅。”
满地零落的枫叶,林间立着一青一红两道影子。听到李矜思的答案,贺兰醉墨没有惊讶,他不是没有这样想过。
从第一次见到萧如玉,她几乎看着她发了愣,说道,“醉墨,你同他生得真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到如今李矜思亦这样说,加之骨哨只有在吸了他的血后,才会化为骨碟。
摆在眼前的线索很清晰,整合起来就是确凿的证据,不过是他不肯接受罢了。
“容与表哥,有些时候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你瞧,我们现在就找不回初见的印象了。”
贺兰醉墨收紧了拳头,两片枯萎的枫叶随即被碾成了碎屑,自掌心流逝。
“我想,表哥若是惦念我爹爹的救命之恩,应该不会欺瞒我才对。”
看着笑意从容的贺兰醉墨,李矜思隐隐生出些不好的预感,甚至还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压迫感。
“阿墨表弟,你想知道什么,我自然知无不言。”
贺兰醉墨点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眼角眉梢一派似笑非笑。
“那么就请表哥告诉我,布阵的人是谁,少府卿所谓的朋友是谁。至于他到底如何劝动了周稚弗,我就不问了。”
“阿墨表弟,你这是逼我背信弃义,我都应了修明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已经负过他两次了,不能再负一次了。”
贺兰醉墨冷漠地打断他。
“借口,恐怕他并没有告诉你。”
“你……”他怎么变得这么难缠了,没有记忆里的单纯可爱了。
“怎么,我有说错什么。表哥因着对少府卿的歉疚,无论多大的疏漏都能一概包容,你有没有想过。”
“这就是你的软肋,有没有想过,少府卿正是利用了你这一点,才把你玩弄于股掌之中呢。”
贺兰醉墨的语气近乎情人之间的呢喃,甚至带着诱哄的意味,可李矜思听来,却直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
“表哥呀,我很不喜欢被你这种愧疚的欺瞒,也蒙在鼓里呢。”
李矜思吸了一口气:“你要如何。”
“我要少府卿他,亲自来告诉我。”
“不可能。”
贺兰醉墨挑眉:“如果表哥不答应的话,那我只好把自己的分析全都告诉容玉还有陈雪怀了。”
“你说,容玉好歹也算少府卿的主上之一,他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样。”
李矜思呼吸一滞,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人。贺兰醉墨倏而弯了眉眼,收敛了锋芒,又成了一派天真的模样。
“表哥自可以放心,我以崔家少主的身份立誓,只要你应了,我不会告诉其他任何人的。”
李矜思没得选,贺兰醉墨也不急,他牢牢的拿捏了他的死穴。
李矜思开始思索,自己是怎么落入这境地的。
是了,他本想这逗一逗这位“天真”的表弟,不成想这只雪白软糯的汤圆,是芝麻馅的。倒是自己被狠狠坑了一把。
李矜思妥协的叹口气。
“阿墨表弟,我认栽,你定个时间我去同修明说。”
“嗯。”
贺兰醉墨点头,转身利落的上马。他摇了摇头,叹口气后也随之上了马,两人原路返回。
“不过阿墨表弟啊,你不怕我在他们面前揭露你的真面目么。”
贺兰醉墨完全没在怕的。
“表哥,你觉得除了少府卿,有人会信你么。”
李矜思眉目之间几分纠结。
“你就一点不在意,你在容玉心里的形象?”
“呵。”
贺兰醉墨睨了他一眼,单这一眼,有种被看穿的错觉。恐怕不是错觉,接下来他说的话,更加印证了这一点。
“表哥呀,你知道你看向少府卿的眼里写着什么吗。”
“你想锁住他,捆住他,有了欲,你已经输了。我不介意同容玉玩玩情爱的游戏,只要我们各自守好自己的心就是了。”
沉默了,他彻底认清了这个黑心肝的人,他简直是比容玉还要狗的存在。
等等,依目前的情况来看,容玉压根就不知道,他捧在手里的宝贝,实际上是个黑心莲。
想到这里的小侯爷,忍不住笑出来,尽管他栽了。但他肯定,容玉的下场一定比他惨上一万倍。
“表哥,你这人也太黑心了,容玉有对你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么?怎么你总是想着,要看他悲惨的一面呢。”
他黑心?明明是他更黑好不好!
等等,李矜思手臂上汗毛乍立。贺兰醉墨这是有读心术不成,竟然能看出自己内心在想什么。
太可怕了!李矜思内心吼了一声,行军打仗他都没在怕的,但唯独见识到了贺兰醉墨真正的性情后,他真的怕了。
“表哥呀,只要你别想着算计我,比如说通过我向崔家要个承诺什么的,我怎么会有害你的心思呢。”
:“!”救命,他要疯了。
贺兰醉墨见他这般模样,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大了,他眨了眨眼睛,端的是温和无害。
“唔,对了,上次你借走了小白的药箱,说要烧鸡奉还的。”
……
这边,贺兰醉墨顺利套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压抑多时的心情稍有疏解。尤其在看着李矜思一连买了十只烧鸡后,忍不住笑出声。
李矜思:“。”敢怒不敢言。
就是不知小白那边,是否顺利了。
犹记得那天从郊外回来,他问他,是否愿意追随自己。贺兰醉墨知道,现在的他不仅自私,还很过分。
然而,在面对崔小白满心期待与信任的目光时,他也只是犹豫了一瞬间。很快,那点子罪恶感就如同吃进嘴里的烧鸡一样,渣也没了。
“小白,我不逼你,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你到底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是一定会承袭崔家家主之位的,那时我会给你自由。”
贺兰醉墨顿了顿,微笑道。
“做你自己想做的任何事,说到底,我应当算你的哥哥,不是么。”
他赌对了,崔小白是个缺爱,又渴望脱离家族束缚的孩子。如同深山老林的猎人,轻而易举地,就捕获到了年幼的小白兔。
“我愿意追随你。”
崔小白坚定地看着她,全然无畏的捧出自己一颗真心,烧的滚烫热烈。
“我会保护你的。”他这样说。
“那么哥哥,咱们接下来需要做什么。”
贺兰醉墨微笑着同他讲出自己的计划。
“我们既答应了容玉要帮忙,阿昧夫人和柳夫人,自然是要救出来的。但这个有关皇室血脉的秘密,我想亲自问出来。”
“很简单,只需要一种暂时让阿昧夫人失明失聪的药,通过你做的人皮面具,渗入药性,最好是五感尽失。”
“不过要有解药的,届时,我们以帮夫人诊治为由,进去问出答案。”
崔小白问道:“就这么简单?”
“嗯。”
“哥哥放心,我很快就能做出来。”
“还有一件事,小白一定要乖乖听好我说的每一句话,记在心里面。不然到时候,就要被人套路进去了。”
……
此刻,帝宫的一隅角落里,任凭容玉想尽办法,都没能从崔小白嘴里撬出一点有用的信息。
容玉愈发觉得,这个少年不简单,简直是他的克星。怎么对于他挖下去的坑,都能避过去不说,还能反将一军。
譬如,他这样问崔小白。
“小白,你这么听醉墨的话,是不是因为有人告诉了你什么。还是说,醉墨他主动接触了什么。”
“小师叔,我的师尊是崔星河。他只教了我看病救人,也是他让我守在醉墨哥哥身边的。”
“这个问题你想知道答案,要去问他。”
如果不是崔小白面上的表情这般正直严肃,他一定会认为这是故意的。
崔小白在灵巧踢开自己问题的同时,还拿长辈压了他一头。
最终,他什么都没问出来,在崔小白记下贺兰铭的长相后,悻悻而归。
平生第一次,他在这个少年身上,尝到了挫败的滋味。
……
他们回到醉月楼时,李矜思和贺兰醉墨,已经在三楼的雅间等候多时了。
贺兰醉墨眉眼弯弯,笑盈盈看着他们。
“可还顺利么。”
“嗯。”容玉回以温和一笑,在看到他的后,那些吃瘪的不痛快都能一扫而尽,忘得干净。
“小白快来,这是上次容与表哥借了你的药箱,答应奉还的烧鸡呢。”
在把烧鸡递给崔小白后,贺兰醉墨又转头看着容玉,神情专注且依赖,全然是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
“九州,你也辛苦啦,到时候你和君上一定要小心哪。”
看着彻底沦陷的容玉,李矜思在心里为他默哀了一瞬,生出些同情。
爱情蒙蔽了容狗的双眼,让他被哄得团团转。压根不知道坐在眼前的,是朵黑心莲,真是太惨了。
“既然事情都办好了,那九州,你早点回去休息。”
“好。”
“记得吃助眠的药丸,那是我让小白特意为你配的。”
“嗯。”
此刻容玉眼里,满当当的柔情,整个都是贺兰醉墨的影子。一颗心也像是被泡在蜜罐子里,甜甜的化开。
李矜思:“。”他都不忍心看容玉的下场了。
“表哥。”
贺兰醉墨兀尔转头,看向他。
“少府卿大人,应该也要参加几天后的春闱吧。”
“嗯。”
“两天后我带些吃的来看你们,还是在这里,记得一定要来。”
李矜思点头,知道贺兰醉墨这是定下了同赵斯年见面的时间,顺便再提醒他。
容玉面色不善的看向他,眼里赤裸裸写着不满意,为什么不能看好你的人呢?
“那么,九州,容与表哥,我就先同小白告辞了。”
“好。”
贺兰醉墨在前,崔小白乖巧温顺的跟在他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醉月楼。
容玉目送着他离开,转头却见李矜思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他甚至读出了一些怜悯。
“。”容玉眯了眯眼。
刚刚心头的怒气,因着贺兰醉墨在,他暂时抛到了脑后。如今他一走,容玉炸了。
……
陈府,陈知弦想要偷偷去看望琅琊被发现了,陈柏州直接请出了家法。
不顾王华芝的阻拦,十几鞭子抽了下去,陈知弦当场昏厥。陈夫人的哭喊声,下人们的惊呼声……交织在一起。
陈雪怀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乱做一团的陈府。
“父亲。”
他进了书房,扶手对陈柏州拜了拜。
“你还知道回来?你这个不肖子,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次王氏一族和晋王殿下惨遭贬黜,都是容玉搞得鬼。”
怎么可能,这段时间他几乎天天同容玉在一处,压根没见他出手。
“父亲。”
“怎么,你不信?我告诉你,是容玉绑了王梵之,不知把他关在什么地方。”
“他们本来,是想借着王梵之,逼问王家有没有参与东阳的饥荒。没成想周稚弗竟然不顾暮帝,要直接迎沈家回东阳。”
“这是护儿心切被逼急了,他们才出此下策,结果。结果,阴险狡诈的容玉,竟然害得晋王也遭了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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