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高二（八）班。

苏仰奕坐在位子上，回想着他和叶扬笙刚成为同桌的第一天，和今天一样，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讲。而今天，恰好是自己的生日。

去年的今天，苏仰奕忘了是自己的生日。陆飞宇把他们带到酒店，直到看见等待许久的兄弟们和饭桌上的蛋糕，他才反应过来。在陆飞宇准备切蛋糕时，苏仰奕抬手拦住了他，“蜡烛呢？”

“你要蜡烛干嘛？”陆飞宇伸手去拿被放在一旁的蜡烛。可之前的生日，苏仰奕从来不吹蜡烛，也不会许愿。

“许愿啊。”他一把夺过陆飞宇手中的蜡烛，点上，闭上眼睛许了个愿。

“奕哥，你之前不是从来不许愿的吗？”见到这个场景，大家觉得格外奇怪。

苏仰奕笑了笑，没有回答。他也想唯心一次。他的愿望是，新同桌能多和他说些话。

一天的时光流逝得很快。下课铃声一响起，叶扬笙依旧背起书包就往外走。却又被苏仰奕给拦下。“笙笙，今天是我的生日。”

叶扬笙抬起头来看着他，沉默不语，拒绝了太多次，已不知如何开口。“我......”

“我知道你来不了生日聚会，但，说一句‘生日快乐’，总是可以的吧。”苏仰奕知道叶扬笙的顾虑，便不会给她太多的压力。

“嗯，生日快乐。”叶扬笙嘴唇微动，一抹笑意从她脸上掠过，仿佛夏天雨后掠过田野的云影。说完，她便朝门外跑去。

苏仰奕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叶扬笙脸上的笑容了。真好，为我笑了一次。

这是，方冉冉走了过来，“奕哥，笙笙她怎么走了，今天不是你生日吗？她不和我们一起去聚会吗？”

苏仰奕不知道如何解释，叶扬笙有一个怎样的母亲，他很清楚。可除了叶扬笙自己外，唯一清楚的，也就只有他了。“她不喜欢聚会吧。”

“可是，笙笙之前还来过我的生日聚会啊。”方冉冉的生日在三月份。去年三月份，叶扬笙刚到母亲身边。赵青铜所表现出的，还是一个慈祥母亲的形象。那时的她，给足了叶扬笙自由。她愿意让叶扬笙参加聚会，甚至还鼓励她多和同学们交流。可现在，除了上学，叶扬笙想要出门，都比登天还要难。

“一句生日快乐就已经足够了。”苏仰奕没有继续解释，“我们走吧。”他今年的愿望，更加贪心，他希望，以后每一个生日，叶扬笙都能陪自己过。

三月。

距离叶扬笙转来一中，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两人刚开始同桌时，苏仰奕依旧迟到，他每天轮番换着不同的理由，从闹钟没响到车胎爆炸再到狗狗生孩子。

“奕哥，你家的狗估计已经生了一个足球队了吧。”有人起哄道。苏仰奕踹了他一脚，“去你的。”

坐到位子上，苏仰奕照例拿出手机开始打游戏。他把声音越开越大，时不时用渔光瞥一眼身边的人。可是，女孩一个眼神也没有，仍旧盯着黑板，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她见惯了苏仰奕的无所事事，她也可以屏蔽他发出的任何声音。总之，她不愿和苏仰奕有太多的交流。

苏仰奕也习惯了叶扬笙的默不作声，知道这样的办法没有用，便干脆把手机静音了。

苏仰奕没有不满，可他的前桌，葛叶秋却满是怨气。

葛叶秋喜欢苏仰奕，就连叶扬笙都看得出来。一听见苏仰奕说话，葛叶秋就条件反射地转过身来，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苏仰奕。方冉冉打趣道，“叶秋，你就差把喜欢写在脸上了。”

葛叶秋会仔细地听苏仰奕对叶扬笙说的每一句话，但几乎每一句话，都没有回应。对于苏仰奕的问题，叶扬笙只会点头和摇头，或是干脆不回答。

“叶扬笙同学，你为什么转学呢？”苏仰奕转身，手撑着脸看着叶扬笙，一双桃花眼含笑。

换来的依旧是沉默，想起父亲的欺骗，叶扬笙心中仍旧有一股怨气。她抬起头，瞪了一眼苏仰奕。这一幕，刚好被走过来的葛叶秋看到了。

“叶扬笙同学，请问你不会说话吗？既然别人和你讲话，你好歹要回答一下吧。难道你父母没有教过你，什么叫作礼貌吗？”全班同学闻声看向叶扬笙。

依旧沉默。

“为什么转学，我看，是因为被人嫌弃吧，哑巴一个。”葛叶秋气不打一处来，她早就想把这些话说出口了，只不过一直忍着。她不愿意看到苏仰奕被冷落。“苏仰奕，她这么高傲，根本不会把别人放在眼里。没有必要再和她说话了。”

“哦?那我该跟谁说话?”苏仰奕眼里闪过一抹笑意，他转过头去看叶扬笙的表情，依旧平静，仿佛没有听见葛叶秋的话。他又转过头来，看着葛叶秋，“难道，跟你吗？”

葛叶秋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刚想开口，就听见苏仰奕说，“比起跟你说话，我还是更愿意跟我家的狗狗说话。”

全班笑声一片。

葛叶秋一下子红了脸，转身就走，豆大的泪珠从她眼里落下，虽然苏仰奕没有和她说过太多的话，但对她一直是客客气气的，现在他居然为了另一个女孩子让她在全班同学面前尴尬。她不明白，叶扬笙有什么样的本领，让苏仰奕这么想和她说话并一直护着她。

“好了，秋秋，不要哭了。”方冉冉安慰着葛叶秋，她不得不承认，想要和叶扬笙做朋友，的确有点难。

这时，脑海中突然冒出的想法，让葛叶秋止住了眼泪。这一口气，她咽不下。

这天下午，课外活动时间，叶扬笙打算去操场跑圈，走到入口处，一个篮球突然飞出，眼看着就要砸到叶扬笙，一只手突然出现，将篮球推开了。叶扬笙睁开紧闭的双眼，有些呆滞，仿佛未从惊吓中缓过神来。站了一会儿，叶扬笙继续往前走。

“诶，同学，我救了你，难道不要说一声谢谢吗?”男孩拦住她。

“谢谢。”

“等等，我的右手肿了，你说该怎么办?右手可是要拿来写字的哦。”他举起自己的右手。

“要多少钱?”叶扬笙突然想起，在不久前，她也曾拒绝过一个人的钱。人，还是会随着时间改变的吧。

“我不要钱。”男孩凑近了一点，盯着叶扬笙的眼睛，嘴角上扬，“我们交个朋友吧，你叫?”

拗不过他，叶扬笙只能开口说了自己的名字，还附上了班级，“伤势严重的话，就来找我，我出医疗费。”说完，叶扬笙又抬脚打算离开，男孩再一次拦住她。“好的，我叫柯泽洋，高一（三）班。”

叶扬笙不在乎他的名字，微微点了点头，抬腿就跑。

柯泽洋站在原地，看着女孩的背影。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很快就到了四月初，一中的同学们也迎来了第一次月考。考试前，于文倩叫走叶扬笙，“扬笙同学，我看了你各门科目的随堂测试，发现你的成绩其实非常优异。等月考之后，若是想要转到重点班去，你可以和我说。”

叶扬笙点了点头，为了获得更好的成绩，她愿意转到重点班去。至少，可以摆脱现在的同桌。

这天早上，叶扬笙早早地来到了学校，又复习了一遍后，她来到了自己的考场，找到了位子坐下。

突然，同伴的一个女生叫住她，“叶扬笙，班主任找你有事。”叶扬笙随即起身，往办公室走去。

可到了办公室，于文倩却说自己没有叫叶扬笙。叶扬笙感到有些奇怪，但由于快要考试了，她只能先去考场。坐到位子上，叶扬笙发现，坐在他前面的，是柯泽洋。

“嗨，我们又见面了。”

真是不巧啊。

叶扬笙没有理会，低头去找笔。可是，她发现，笔袋里的唯一一只黑笔，已经没了踪影。老师已经准备发卷子了，她不能再出考场，就在她举手想向老师求助时，一只黑笔递了过来。叶扬笙抬头看着柯泽洋，微抿嘴唇，吐出两个字，“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