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左右为难，一时之间不知到底该怎么办。

那个年轻男声语速飞快，接着解释道：“我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也有一个人求游戏放他走，最后也进了黑雾，但随后广播就宣告了他已死亡的消息——所以别去！”

仿佛是为了验证这话一样，那道女音又忽然的响了起来：“玩家‘李强’已通往安定之世，账号强制销毁，退出游戏。另，十分钟已到，游戏正式开始，关卡‘四口之家’已全面开放，祝尊敬的玩家们游戏愉快。”

这道通知的威力不亚于往一潭平静的湖水里投入一枚炸弹，众人就是那被炸上岸的鱼，焦躁不安。

那年轻男生表面看上去云淡风轻，实则声线都在颤抖：“都别慌，一般游戏开始后还有两分钟的缓冲时间……剩下的规则待会儿给你们讲，现在只需要等NPC出来推进剧情就好了。”

慕浔站在他旁边，所以很轻易的感受到了这些异样，他看着男生这副模样不禁有些好奇：“你的等级不是‘E’吗？还紧张啊。”

而男生听到这话后则是欲哭无泪：“我前几局都是靠队友躺赢的……如果不是突然被传过来我现在应该也在躺赢！”

慕浔：……

*

两分钟的时间足够众人冷静下来了，但气氛还是很压抑，对周围事物的未知如同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恐惧，以及对未来的不确定……没有人的心情是轻松的。

……哦，不对，他旁边就站着一位。

余桑也就是那个年轻男生偷偷打量着站在他旁边的慕浔。这个人他从一进来时就已经注意到了，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很不好惹——事实证明也的确是这样的。即使这个人无时无刻嘴角都挂着一丝笑意，但还是能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哪怕他就是那么安静的站着，也会往外散发出一股子慑人的气场。

不知道这是什么的余桑暂且将它称为大佬自带的气场。没错，因为刚刚慕浔的“英雄救美”已经让他在余桑心里的地位升为大佬级别，就是……大佬有点深不可测的样子

不过话说回来，大佬从他进来开始就一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起来也不像硬凹的，更像是……习惯？余桑突发奇想，大佬看起来“不好惹”的印象应该有一部分是这一点带来的，要是……不笑是什么样子的？

余桑盯着慕浔，而后者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就大佬这逆天颜值……应该也挺帅的吧。

*

此时的慕浔还不知道站他旁边的这位内心活动有多么丰富，他只是有些奇怪余桑为何要一直盯着他的脸看。

在经过刚才的“英雄救美”事件后，余桑自认他们俩已经到了可以搭话的地步，他往慕浔旁边挪了挪，有些好奇的问道：“大佬，你是混血吗？”

“大佬？”慕浔有些新奇“为什么这么叫我？”

“咳…因为…因为你刚才帮了我嘛…”余桑挠了挠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直接叫我慕浔就好了。”

“哦……我叫余桑，所以大佬你真的是混血吗？”

慕浔失笑，倒也没再纠结这个称呼的问题，反而饶有兴趣的反问道：“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从……这里看出来的”于桑伸出一只手指了指眼睛，“深灰的瞳色……有些少见啊。”何止少见，他甚至都不知道有这种瞳色。

慕浔沉默，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也淡了下去，他盯着余桑，深灰的瞳孔仿佛蒙了一层无机质的玻璃——冰冷至极。

余桑被盯的发毛，他终于知道大佬不笑的时候是怎样的了——透着一股冰冷机械的神性，似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这种感觉在那深灰色的眸子紧盯着你时更是凸显得淋漓尽致，但同时又能从中品味出一丝不带任何感情的怜悯，仿佛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不幸。

这不由得让余桑想起之前参加的一个展会，他们摆出了据说是全世界最高级的人工智能，体贴细致，却因只是按照程序做事所以总能感受到一种非人的冷漠，和现在慕浔给他的感觉是一样的。

余桑开始紧张，双腿发颤，他错了，错的离谱，什么大佬笑起来才是最可怕的……明明不笑的杀伤力更大。余桑仿佛窥见了天机，难怪大佬无时无刻都带着笑意……是怕误伤吗？

“我……我这一辈子…”余桑头冒冷汗，在那不带一丝情感的怜悯下，好像存在任何污秽都是一种天大的罪过，这让人不禁开始忏悔自己“除了……小时候揪过女生辫子没道歉以外…从没犯过任何错…”

“什么？”慕浔回神，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余桑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不禁失笑“和我说话那么紧张吗？”

活过来了。余桑松了一口气，没敢继续刚才的那个话题“没……没什么。”

其实慕浔听到了余桑刚才像忏悔的一番话了，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每当有人提起与他以往或经历相关联的事，他的思绪总会莫名放空几秒，但每次将他拉回来的总是那些人对自己人生的忏悔。

余桑在心里的猜测其实是对的，虽然慕浔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他真的不喜欢对方一清醒过来就用一种略带恐惧的眼神看向他的场景了，也不是因为讨厌别人的疏远吧，只是单纯的感觉到烦而已。

所以，在他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慕浔就再也没面无表情地紧盯着别人过了，而是习惯不管遇到任何事都带一抹笑。记得当时为了表现得恰到好处，还对着镜子练了好一会儿。

这也挺划算不是吗，带上一丝笑容就可以免除很多的社交烦恼，做事情也会容易很多。

想至此，慕浔摇了摇头，就着余桑之前的问题接着回答下去：“混血的话……我也不知道，也许吧，我从未见过我的亲生父母，从小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不过我的养父母倒是本国人。”

“啊？噢……哦”余桑还有些发愣，这话题转的有点快，他的思路还没跟上。

而与此同时，人群中有一人朝着那条长廊方向惊呼道：“看！那是什么？！”

所有人随着话音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半透明的女孩站在长廊口盯着他们，似乎是对人群终于注意到她的行为十分满意，她点了点头，开口道“你们就是帮我实现愿望的人吧，来的真慢。”

众人不明所以，转头看向这里唯一懂得的余桑，后者小声解释道：“她就是NPC，推动剧情用的……现在的情况看起来是要发布任务了。”

“喂，你们都看他干嘛？看我啊。”女孩有些忿然，她走下长廊，叉着腰，停立在众人面前。

慕浔支着下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那个女孩。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半透明……鬼魂吗？

这时，人群中有个姑娘小声开口询问道：“你……你的愿望是什么？”

那女孩愣了一下，表情似乎不再那么眉飞色舞。她待在原地良久后，轻声开口说道：“我……我想要全家所有人相爱。”

众人沉默，那女孩此刻的表情根本不像一个恐怖游戏里的NPC，更像一个真正的人，那张略显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不符年龄的悲伤。

女孩单薄的肩开始轻微颤抖，她想哭，可当她下意识的举起手想抹掉眼泪时，却透过自己的掌心看见了脚下的草地。这时的她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已经没办法哭出来了。

女孩显得有些无措，但她又很快调整了过来，接着上面的话补充道：“……用任何方法都可以，我不介意的。”说着，她还扬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身影看上去越来越浅。

“算我…求你们了。”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她也就彻底消散了。

一时之间在场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沉重。

但就在这时，几道“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从长廊那侧传来，众人随之望去，只见四个人影在长廊口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