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4】会过去的

打开花洒，冷水刺激着他麻木的神经，他想让水流带走这些糟心事，

随意擦干，穿上睡衣，周一舟又顺手拿起床头的烟，走到旁边的阳台开始抽烟。

熟练的点燃了烟，缓缓迷上眼睛，将烟放在嘴边深深的吸上一口。

“咳咳，妈的，呛死我了。”烟味呛的周一舟眼泪直流。

一只手夺过他手中的烟，在旁边的烟灰缸中碾灭。

“我不吸烟，吸烟对身体不好。”

“可是我吸啊，理解一下，一根就好。”周一舟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放在嘴边。

付延敬夺过烟，顺便顺走了那盒烟，他怕周一舟背着他偷偷吸。

“半根都不行，你现在用的是我的身体，要对我的身体负责。”

周一舟努力从嘴角挤出一丝微笑：“不是，你是不是一只鬼啊？”

“此话怎讲？”付延敬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小气鬼。”

“切，”付延敬不屑地笑了“我看你也是一只鬼！自私鬼！”

“晚上我睡哪？”

周一舟不满地撇了一眼付延敬。

周一舟看了看客房，里面堆满了唐逸之的杂物，只好去给付延敬拿了一床被子，丢到主卧床上，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粉色小鱼的娃娃摆在中间。

“睡这，以中间小鱼为界限。”周一舟指着主卧只有一米五的床，“别误会，这是我最喜欢的玩具，睡不着就喜欢抱着它，不许说我幼稚！”

付延敬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出来：“是很幼稚。”

周一舟气的脸都白了，铺被子去了。

付延敬洗完澡出来，看见周一舟正躺在床上看余华先生的《活着》，来了劲。

“看的是余华的《活着》。我也喜欢这本书。”

“对。”周一舟挑眉，看向他：“不趁现在了解一下对方吗？”

“哈哈哈，”付延敬不由得笑出了声。

“这不是正在了解吗？通过书来了解。”

他看向他，眼睛弯成了新月。

“如果我们换不回来了怎么办。”

付延敬双手交叉，将头靠在两手的掌心上。“那就只能委屈我的身体和我的灵魂凑活着过呗。”

“你！”天天在一起周一舟迟早都要被他给气死，直接脑血栓。

“我认为余华老师笔下的悲写的很好，揉进了生活，生活不就是悲惨的吗。”间隙周一舟冷不丁说出这样一番话，说完自顾自的苦笑一声。

“但也许主人公福贵他是幸福的呢？当然他也是勇敢的，经历了一生的苦难，剩下的日子里仅仅与老牛为伴，但却庆幸着曾经有多么好的妻子，以及懂事的孩子，他的人生是幸福的，即使在绝境面前他依旧感恩生活，不是吗？”付延敬看着他。

“付先生，那您觉得生活这么苦，活着又是为了什么呢？”周一舟红着眼幽幽的看着付延敬，勉强撑起的笑脸看着令人心碎。

付延敬皱了皱眉，“嘶，活着是为了你的父母，为了你爱的和你所爱的。”

“呵”周一舟朝着付延敬冷笑了一声，望向窗外，“那如果这世上人们都不爱你呢？”

“那就为自己而活，就像书上所说的一样”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

付延敬指着他手中的书：“这句话你记得吗，我认为这才是这篇文章的重中之重”说到这，他从床头的柜子里淘出一支笔，凑近周一舟，翻着他手中的书，找到那一页，标记了起来。

周一舟看付延敬不断向他靠近，便往右边挪了挪位子，静静地看着他做完这些，直到他到自己的位置。

“睡吧。”

没过多久，周一舟就听见旁边的呼噜声阵阵响起。

那声音像风涛澎湃，又像雷公当差，有时又像一只快断线的风，实在难捱。

是天要塌了吗？周一舟的神经一会被吊上去，一会掉下来，他真想起来扭断自己身体的鼻子。

对哦！那是自己的身体！

“我的呼噜声真是好听，比世界任何一个交响乐都完美，怎么会有打呼噜都这么好听的人呢，堪称完美、一绝。”周一舟想着，他又感到十分满意。

夜深了，周一舟一直睡不着，脑子里就像自动放映机一样，回闪着那件事情。

那种感觉又来了。

他一会在深不见底的井里，一会在不见五指的房间里。他想出去，却无路可走。他在漆黑的夜色里躺着，感觉灵魂被抽干。他张了张嘴，却无法叫喊。身上已然没有力气。耳边有个声音，蛊惑着他：跳下去，跳下去。

他颤抖的起身，来到窗边。是早已被老邵封死的窗户。耳边声音又响起，抽屉里有安眠药，吃下去，全部吃下去！

他像是被控制住，鬼使神差的拉开抽屉。可这时，桌上的书掉了下来。

是《活着》。

书落在了地上，摊了开来。书页翻动着，正好停在付延敬白天标记的那一页。标红的那句话，在月色中格外清晰：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

像是有人在心脏用力给了一拳。周一舟猛的醒悟过来。瞬间他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瘫倒跪在书前，终于再也忍不住，掩面嚎啕了起来。

付延敬吓得惊醒，看见可怜的人兀自蹲坐在床边，抱头哭泣，他赶紧下床，在他身边蹲下，轻轻抱住他，又用手不断抚摸着他的后背。

“没事了，没事了，都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