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重逢

书房外，雨还在下，打在窗纸上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声响，伴随着风打枝叶的声音，淅淅沥沥的。

整个屋子里只有一盏烛火还亮着灯，杜晏起身站在原来的位置，手里拿着刚刚的一份急报，心里还在犹豫着。

不知道是对这一次出征的不安，还是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总之他的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在了中间，上不去也下不来。

步六孤一族的实力很早之前就已经交手过，但是那时还只限于交手，准确来说就是军队之间的比试，不需要拼得你死我活，但是这一次就完全不一样了，对方是来灭我大衍的。

大衍因为政策原因，没有武官，连军师都是皇帝亲自批准的，只有唯一一个。

如今，除了那个外国的人，我国没有了懂得军法的人。再者，步六孤一族向来无人问津，大衍更不会派人了解。这样以来，胜算的可能性，比想象里的还要少一些，但是作为沙场的领兵人，不可谓怯。

杜晏心里七上八下，在想着该不该现在就带走那个人。他担心那人挨了揍死在了今夜，该如何？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离开了。

杜晏（os）：“算了，反正明日父亲和自己还会来领旨，也用不着自己多想。”

叹了一口气，杜晏就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外面的雨没有要停的意思，越来越大。杜晏才沿着门廊走了几步，身上就已经被雨打湿了一大半。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书房的侧边的屋子，他靠着屋子里面看了一眼。

屋子里黑灯瞎火的，半点声音都没有，似乎就像是从来都没有人来过一样。杜晏准备离开，心里还是一度怀疑自己是走错地方了，还是看错了地方。

杜晏没有打算停留，虽然知道了那个人挨打的事，但是本就和他无关紧要的事，何必在意太多，自己也不是什么神人。

杜晏完全可以明早来领旨的时候，把他带走。

想是这样想着的，但是天空不作美，雨完全就没有要减势的意思，反而闪电和雷声越来越大，愈演愈烈，杜晏就是想走也走不得。

若是要迎着头皮走，估计等到自己走到门口找到马再骑回家就是落汤鸡，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估计要笑掉大牙。

杜晏光是心里想着自己那个冤种弟弟就不舒服，天色本就已经晚了，与其回去看老弟还不如在这个皇宫里待着舒坦。

因为已经出了皇帝书房，也不便再进去或是在书房内逗留，所以就决定进了侧房里。

杜晏没有什么过多的规矩，做事也比较随意，所以他就直接推开了门进去了，也没有多想。

屋里的殷有归自己一个人蜷缩在床上，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以为是赵也又折返回来了，于是想要起身坐起来。

毕竟是一国的天子，基本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但是他已经在床上缩了好长一段时间，再加上身上的伤，基本动一下就痛得颤抖，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熬过去，头重脚清，刚试着支起身子就要往下倒。

果然不出所料，刚靠着床边支起腿，就摔倒在地上，“扑通”一声把站在门口的杜晏惊了一下。

杜晏没有想进去，估计是猜到了殷有归会在床上睡觉，就没想去打扰，自己也只是躲着雨，雨过就走了，没必要在因此提前扯上关系。

声音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让人忍不住去想。

杜晏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殷公子，还好嘛？在下在这里避雨，雨过即走。”

但是声音传出去了很久都没有听到回音，只有外面的雨一直在下，还有风一直在吹

殷有归没有力气站起来，蜷缩着身体躺在地上，嘴里想要寻求帮助，但是只发出了一小段的声音，估计只有他自己可以听见吧。

殷有归：“......”

这个时候，殷有归心里闪过了一丝想要去死的念头；这个时候，他才知道活着对他来说多么奢侈。

或许是自己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又或许是自己真的不该活着，老天都不愿意给他最后一个想要活着念头，甚至连自己都哥哥都给不了他希望。

殷有归哽咽了，但是眼泪就是留不下来......

很痛很痛......很疼很疼......

现在的殷有归就像是在死亡的悬崖边，就差最后一下，就彻底没有了生的欲望。

杜晏好歹是久经沙场，耳根子从敌人的马蹄下磨练，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听见。

刚刚虽然没有听到对方在说什么，但是现在的唔咽的声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杜晏最终还是说服自己妥协了，他还是相信吧东西攥在手心里稳妥。

于是杜晏就直接朝着窗床前的屏风走过去......

殷有归闭着眼睛，耳朵里传来了一点声音，感觉自己身体突然悬空了，没有那么寒冷了，甚至还有一小点的温暖。耳边好像一直有人在说话，但是眼皮就像是有千斤重一样一点都睁不开。

杜晏发现殷有归在地上的时候，就没有多想直接把他抱起来，自己坐在床上。

杜晏：“烧成这样了，连个被褥都没有，看来皇帝就没想让你活过今晚。”

殷有归：“......”

杜晏：“陛下下手也真够狠的，估计是把几日朝堂上的火气都一起撒了......”

杜晏就自言自语了很久，而殷有归就一直在重复着好冷这两个字，其余的不曾再多了。

杜晏（os）：“披风还在马背上，早知道带进来能给你盖盖。”

坐了有半个时辰，殷有归没有意识地紧贴在杜晏的身上也有了半个时辰。

还好杜晏来的时候把盔甲给脱了，身上穿着里面的玄色便衣，不然估计殷有归更冷了。

雨渐渐停了下来，露出了天上的夜星，估计已经是二更天了。

杜晏抱着殷有归离开，走到了外面。

自己的马——赤流玄驹，还是很聪明的，知道自己躲到一处屋檐下面。

杜晏来的时候就看天色有变，所以进宫的时候没有把它束缚起来，就这样放在这里，也会不会乱走动。

拿起了马背上的披风，披在了殷有归的身上，然后骑上马将他带回了将军府。

将军府还是老规矩没有锁门，一看就是自己弟弟给自己留的门。

之前弟弟老是半夜归家，自己就给他留门留成了习惯，现在自己弟弟也是和他一样一样的。

赤流玄驹不会乱叫，自己也是蹑手蹑脚地走进去，生怕吵醒了父亲和母亲弄得不安宁。

之前自己也是经常临时入宫接旨，对于将军府来说早就是家常便饭了。早些时候，先皇那时征战四方，占领了一大片的城池，杜家的功名也是那时立起来的。

直到现在也一样，哪怕是新皇上位，都会畏惧杜家半分，更不要说朝堂之上。再加上，杜家不贪银两，大臣们都抓不到把柄。

年代久了，是个皇帝总会想着掌握实权，赵也也不例外。杜家现在已经很明显感觉到了朝堂的漩涡，快要拉杜家下水了。

所以这一场仗能换来杜家的安宁吧......

回了屋子里，杜晏把殷有归安置在了自己的床上，刚准备出门找府上的大夫，就看到了杜孤来了。

可以说是阴魂不散的老弟了！

杜孤：“哥，你带谁回来了？”

杜晏：“闭嘴，去把柳大夫找来，说有急事。”

杜晏示意杜孤小声一些，杜孤往屋子里面瞧了一眼，就猜到了十之八九，于是乖乖去找了大夫。

柳大夫来的时候，听说是有急事，以为是杜晏受了伤就带上来全部的家当去，连杜孤都帮忙搬着东西。

结果啊，只是虚惊一场......

殷有归身上大都是淤青，好在没有打断了骨头，所以只需要抹上药油。而脸上的估计是要留下疤了，伤口是直接被横切过的。

柳大夫写了几副药，明早吩咐下人开市就去取来。

大夫离开后，杜孤还不舍得走，愣是盯着殷有归看了半天。

杜孤：“这么好看的脸，陛下还真的下的了手。”

奈何杜晏和杜孤都不会照顾人，只能两人一起给殷有归擦药油，马马虎虎地弄了半天，搞得殷有归昏迷中都疼得嗷嗷叫。

但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弄好了。

最后给殷有归敷完冷帕子，杜孤就累得倒在了榻上睡着了，杜晏给弟弟弄了一床被子之后，自己就在床边盖着毯子睡了。

捂了一夜的汗，早上殷有归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不热了。

本来还在想着自己在什么地方，但是看到了床边的杜晏和不远处的杜孤大约就猜到了。

殷有归试着做起身，但是背上的淤青和绷带让他一点都动不了。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衣服被换了。

可是脑子里什么记忆都没有，完全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在皇宫里和杜晏带在一起的事。

这简直比喝断片了还要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