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策略

不要想，俩人肯定不会睡在一张床上的。

杜晏让殷有归睡在床上，说是之前在军营里都是他睡在床上，这次就不争了。

话是这样说，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殷有归身体底子不好，折腾了一下午也累了，没有再多想什么，躺下就睡着了。

这一夜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睡的很踏实。

梦里，他一个人走在漫长的枫叶路上，前面有几个身影一直在徘徊着。

后来，殷有归认出了他们，是哥哥和父母。

虽然知道梦是假的，但是再不看看他们的样子，怕自己都记不清了。

但是他在后面使劲追赶，却还是一点都追不上。

扯着嗓子哈了好几声却还是无济于事，不知道是他们真的不想见他还是他们对自己失望透顶了，没有对自己的国家一片丹心。

最后，他没有再继续往前走，在原地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知道消失在了雾里，什么都看不清了。

身上越来越冷，他蹲在路边，看着漫长的路上，没有一丝多余的灯光，眼泪再也忍不住了，身上的温度一点点下降。

自己也没有什么希望，只知道梦境最终都会醒来。

很冷很冷，没有一点温度。

殷有归潜意识想要醒过来，但是一点都没有要清醒过来的意识。

四周没有人，出来前后望不到头的路，什么都没有，此刻的殷有归，在梦里无助却无可奈何。

一阵阵温暖的气息传来，殷有归还是没有站起身，但是身边亮起的光，让他看到了希望。

这是生的希望，最后一次，殷有归选择了走出去......

大梦初醒，一切恍如隔世。

殷有归睁开了眼睛，外头的光线照得他眼睛晃晃的，眼角的泪水还是湿湿的。

杜晏：“醒了？”

殷有归听到声音，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实在杜晏的怀里呆着，身上裹着被子，像个水桶一样包着。

杜晏看着身边的殷有归，眼睫毛还是湿的，一根一根的，沾了水，一眨一眨的。

殷有归想说话，但是喉咙里像是火烧一样的痛，发不出声音。

杜晏：“晚上不盖被子？梦里还在哭，什么事这么委屈？”

杜晏没想着殷有归会回答，只是随口问了几句。

本来就身体底子不好，这下还冻了一个晚上，没指望能养养好了。

殷有归还是支支吾吾地说了几句话：“我......有点......活不下去了......和我有关的人也找不到了......我熬不下去了......”

杜晏听到这话，心里本来还有很多牢骚要说，愣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你是我的军师，我要你好好活着。若是愿意，仗打完了，我去帮你找你哥哥。任何时候，活着总是有希望的，你哥哥还在等着见你。”杜晏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要哄哄人。

一个能在沙场杀人如麻的将军，还有这样温柔细致的一面，估计杜孤看到了都要看第二眼。

“别说话了，我去给你弄点药来，今天再回去。好好活着，不要做傻事。”杜晏把他放倒在床上，把被子弄严实了。

殷有归躺在床上，脑海里都是刚刚杜晏说的话。

如果不是杜晏救他，自己应该会在梦里悄无声息地死去吧，睡上剩下的半辈子。

但是自己还是回贪恋那一刻的温热，告诉自己那一刻的温热时属于自己的，是通往人间的路上的最温暖的光。

既然回来了，还是试着再活一次吧。

杜晏问了掌柜附近有没有药房，顺着掌柜说的位置找到了一处。

抓了药，杜晏在回来的路上，看到了昨夜的告示前围绕了很多的人，出来乞丐还有一些普通人家的人。

看来，殷有归的办法奏效了，有饭有钱，就有人会来......

但是杜晏也奇怪，为何这些人没有想到要去参军，难道非要贴了告示才回去吗？

虽然军营是有固定时间招收兵马的，但是战时不限，不应该没有人来。

其中定然和兵部脱不了干系。

杜晏估计他们应该会很快来客店附近找人，但是殷有归还病着，恐怕要耽误一会。

回到了客店，杜晏亲自去煎了药给殷有归送去。

一来是害怕交个不认识的人会有人动什么手脚，他们出来的消息难免会走漏风声，还是小心为妙；二来，自己也能练练手，日后估计呆在军营殷有归的身体也不好好到哪去。

喝了药，殷有归也不继续睡了，起身穿好衣服就打算下楼去看看。

杜晏想让他再休息一会，但是心里也知道他的脾气。没打算瞒着他，把自己刚刚看到的都告诉了他。

外头开始变得嘈杂了起来，一群人都呆在小巷子里。

天气不好，阴沉沉的感觉随时会下雨。风吹在人身上很明显有了很大的力气，一时间街上的尘土飞扬。

小巷子的风笑了很多，杜晏带着殷有归下去。

通过交流，杜晏也知道了为何无法参军，殷有归也大概了解了情况，迅速想出了对策。

“各位想好了要参军了吗？现在还可以后悔，去了就不可能出来了，否则就是逃兵，之间斩杀。”杜晏拿出了将军的威严，呵斥着面前的人。

杜晏把赤流玄驹牵了出来，让殷有归坐在马背上。街上外地人不允许骑行，只能牵着马走。

“跟我走，我去解决城门的事。”杜晏刚好早就看这个城里的士兵很不满，昨夜的事还没有了断，心里很想出气。

快到城门，杜晏让他们在边上等着。

因为赤柳一带都是兵部尚书的势力，就连守门的士兵也和他们有所瓜葛，但自己好歹是一国的将军，连这点本事都没有的话，传出去还要叫人家笑话。

兵部还是贪污了军饷，所以一直不让这里的人去投军，就是怕军营里军饷不够了，杜晏上告皇帝次数太多了，连皇帝也兜不住。

但是现在兵力少，而且将军亲自来招兵，他们没有理由来阻拦。

也是这一次，杜晏不在军营镇守的事被他们知晓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要想第一次成功以后可以解决兵力问题，只能这样。

这一次，一共是带上了有小半百的人，大都是无家可归的乞丐，还有几个是无父母的普通人。

天空不作美，刚上路没有多久就开始下起了雨，一阵的小雨，连一刻钟都没有下到，算事毛毛细雨了。

对于杜晏和一群人来说，小到可以不计较，但是殷有归就不一样，风吹不得雨打不得，要是淋了一点雨估计就要病上加病了。

好在风不大，殷有归头带着斗篷坐在马背上，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本来杜晏是打算骑着马走的，但是考虑到殷有归不能吹风，还有后面的一帮人，就只能下来牵着马走。

军营里赤柳郡不远，走了一个时辰不到就看到了木头的门。

刚刚离开赤柳郡的时候，殷有归趁着杜晏在和守门的人说着话，还叫来了郡守，谈了好一会，殷有归看他还没有好，就下马去附近给他们买了一些干粮。

刚好赶到了军营，干粮都吃得差不多了。

这一次对于殷有归来说，是一个会成功的信号。也是这一次，让殷有归的人气暴涨，算是真的看到了他的本事，心里也不得不服。

之后的几日，殷有归没有出帐子，杜晏说他身体不适不宜出去吹风。

每日陆陆续续有一些来投靠军营的人，对此殷有归还是很感激杜晏的。

若不是杜晏在赤柳一带的帮助，自己也不会这么顺利的。以自己这个半吊子的军师位置，恐怕就没有几个人会多看自己一眼。

步六孤族近一个月来都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最多也就是在边境试探，但每次都没有捞到什么好处，被杜晏的兵喊着打。

大衍的军营里，生活条件不算好也不算差，但是有杜晏多照顾着，殷有归虽然底子没有机会调养好，但是风寒和不适已经好了大半。

因为军营里的人数增加很快，杜晏每日都要在外面训练新兵。

多数人都是没有什么基础的，如果是乞丐，那都还会一些三脚猫功夫，大都是为了躲避追杀和伤害被迫学会的生活技能，多说出来都是难以启齿。

殷有归没有出军帐的原因也有几分是因为这个。

自己和哥哥咋一看还是有几处地方相似的，所以出去若是被原先的齐国百姓看到，还是会被叫住。

看到他们的心酸的日子和现况，殷有归心里只会陷入不断的自责和无助，杜晏也是害怕他再出现之前的那个情况，所以也不愿意他老是往外跑。

大衍对贫苦读书人都是持有不满和歧视的，原先的齐国人几乎人人都是识字读书，虽然不考科举但是会读书写字是基本的路。

如今，今非昔比。国家都没了，百姓身后也就没有支持的力量了，更不要提在大衍挺直腰杆了。

赵也为了自己一脉的势力巩固，丝毫不顾百姓的日子，更不会管难民的日子。除了牙掉了咽在肚子里，他们没有办法。

自己的哥哥也不知道会不会也是过着这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