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不是一路人

罗佳劲不知道听没听见，还是直直的往上看，谢新宇摁着地面坐起来，把他两条胳膊架到肩上，抱住他。身体贴着身体，脖子紧紧挨着脖子，竟然有些温暖。

“我放你走。”他又说了一遍。

罗佳劲的眼睛微微亮起来，侧转了一下，看着他的背后，眼神扫过他的发梢。

那是凌晨时候的一个拥抱，在黑夜与白天的交界里，恍惚存在过。

谢新宇放开他之后，再也没有多说什么。他联系了医生，把罗佳劲送到医院去进行住院治疗，办理手续，交付款项，安排好护工。事情办完之后他经过罗佳劲的病房走廊，远远看了一眼门牌，医生问他要不要进去探望一下病人。

谢新宇摇摇头，有一瞬间他找不到腿，进退都显得古怪。

刚好电话响，他接起来，罗衫有个项目要签合同，找他去。谢新宇挂了机想起来罗衫这段时间还是头一回找他，他显然听说他把他哥折腾进医院了。效率还真高，谢新宇嘀咕着，最后看了一眼病房，拽拽衣领，掉头走了。

罗衫显得很高兴，签字仪式完了他留下谢新宇，开了一瓶香槟。谢新宇跟他碰了一杯，觉得这一行径相当邪恶，被害人进了医院，主犯跟从犯交杯相庆。

邪恶，但是让人满意。罗衫的高脚杯在手里转，他跟他说话一直都很直接：“如果我要在他和你之间选一个人，答案从来只有一个。”

他们折腾到这份上，罗佳劲毁了，谢新宇放手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他现在很安分。”罗衫对处理他的事是在有点厌烦，他是他名义上的哥哥，很难直接对他做什么。给他钱，他是个无底洞，让他做事，他什么都不会。赶他走，他还能厚着脸回来。现在这样，就让他这么呆着，养着他也清净点。“他的费用我这边出。”

谢新宇把酒杯放下来，凑到他跟前，脸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罗衫镇静的迎着他看。

“罗衫，你们真不像。你脸上都是直线，眼睛这里，鼻子，还有嘴角。你长的很干净整齐。”谢新宇发表了研究结果。罗衫发现他的眼睛很红，只不过喝了半杯，纯粹是借酒撒疯。“他的眼角有一条纹，弯弯的，左边脸这里也有一道，以前是酒窝，后来他瘦了就变成很深的纹路，一笑就出来了。”

谢新宇笑着，开始前后摇晃，罗衫捉住他的胳膊，扶着他坐下来。

这一段日日夜夜的僵持，神经失常的似乎不止一个人，谢新宇显得有点虚软，笑容也很衰弱。他坐着，伸着手困难的想要表达自己的意思。

“你是这么一种人，直线的，从头到尾。他就不是，他喜欢翻来覆去的，把一张纸都画的乱乱的，乱的自己也找不着方向。可是，那都是线啊。罗衫，他画的比你费劲。你画完了，站在一边看着他不停的不停的折腾，你笑他，你看不起他。”

罗衫握着他的手听着他说，他们能成为朋友，其实本质上都是一样的，用最短的路径经营自己的人生。但是谢新宇半路出了差错，错在一个叫做罗佳劲的混蛋手里，他的经营开始走上歧路，他想要报复，然后越走越偏，越陷越深。

“可是为什么呢？是错在哪了呢？人生怎么就糟蹋成这样了呢？”谢新宇絮絮叨叨的问着，一只手盖在额头上，他觉得晕，然后用劲拍。

罗衫还握着他的手，被他一起放在额头上，拍了两下不再动，紧紧的贴着。罗衫瞄过他挡住的眼睛，隐约有点困惑。他没有站在一边看着罗佳劲笑，他从来就说不清对这个哥哥的印象，陌生，偏偏不能忽略。

罗佳劲在他面前被人打得滚到路边，他是有点看不起他，罗佳劲站在他订婚的大厅里笑，他觉得羞惭，他兢兢业业赢得的东西被他不屑一顾。

明明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就像谢新宇说的，直线和一堆乱糟糟的线条，有什么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