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青姑

二人从里面出来，四周漆黑一片，长长的一条街道唯有来春楼附近灯火通明，夜夜笙歌。高高悬挂门口两侧的灯笼烛光晃动，发出沙沙的风声，越发显得阴森诡异。

白锦本以为跟过来会有小言的下落，最后还是失望而回，提着灯笼她打算再去小言家里一趟。

“大部分商铺在戌时已经打烊，不过镇面还有间客栈开得比较晚，你可以到那里留宿。”

白锦走了几步，不放心又折返回来。在她看来，这人不懂人间险恶，不然怎么会被同类冤枉不辩解呢？但幸亏他涉世未深，说不定自己的身份都暴露了。

白锦自行脑补完，暗暗摇头轻叹，抛开脑海乱七八糟的想法，好意提醒他说道。

清州绷着冷峻的脸庞一言不发，她那莫名同情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白锦知道这人话极少，待人冷漠疏离，也不指望他能回应，喃喃似的说完便提着烛光闪动的灯笼离开，丝毫没有觉得三更半夜孤身女子独行是有多引人怀疑。

白锦轻车熟路来到小言家，透过门缝看见小房内昏黄的光线透出来，她心里疑惑的同时夹着欣喜，难道小言回来了？

连连叩门几下，“谁呀？大半夜的。”娇媚的女音响起，酥得仿佛入到骨子里。

白锦认出那是小言的姐姐青姑，小言体弱多病经常到宝和堂看病抓药，偶尔有一两次白锦看到是他姐姐过来，一来二去的便认得她，既然青姑在那么孩子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开门的人确实是青姑，一见到是她由一丝错愕变成盈盈笑意，“原来是白大夫，那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最近城西外出事，我想到你们住在附近，白天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结果发现小言不在家，我还以为出事了……”

青姑略带几分歉意：“劳烦你惦念了。这孩子总觉得自己是累赘，不想给我增添负担，今日便随些采药人上山采药补贴家用。”

“难怪。幸好不是被妖怪掳走。”白锦松口气，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来，“近些年来民间不太平，城西频频出现妖怪十分猖狂，平日要多注意些，尽量少出门吧。”

青姑无奈叹息：“唉，白大夫，我们平民百姓为生计是无奈之举，不然谁会冒风险讨生活？”

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如果早日把这群蛇妖一网打尽，寻回失窃的玲珑宝珠，那么小镇里的百姓不用整日过得提心吊胆，而她回去也能有所交代了。

青姑只是伤神一下，说道：“白大夫，夜深了，你一个女子独行回去不方便，若不嫌弃寒舍不如暂且留宿晚吧。”

白锦摇头拒绝：“明日一早我还要坐诊，多谢你的好意。”

“可万一有妖怪……”

“不必担心，我有护身符。”她笑着像变戏法般展开手，折叠成三角的符咒躺在掌心，“有护身符，妖怪无法近身。”

其实护身符是白锦到道观取来的，没有开过光，因此对妖怪无法产生震慑力，只是白锦用来安稳她的心。

青姑垂眸看了一眼，一抹暗光飞快从眼底闪过，望向她时依旧是浅笑的模样：“那我就放心了。时局动乱，你还是要多加小心。”

白锦笑着点头应下了，辞别后她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像往常一样趁着夜色寻找蛇妖的巢穴。

白锦受命来到凡间，是因为这群蛇妖盗窃仙器，她在此待了一段时间为的是找到她们的藏身之处，然而她们十分狡猾，行踪不定，以至于现在都无从下手。

她想起那出身捉妖世家的男人，有他在说不定这群隐匿许久的蛇妖会被他扯住尾巴揪出来。若提供线索，会不会引起他的怀疑暴露自己身份呢？

白锦虽是修炼千年的蛇妖，但她勤勤恳恳吸收天地精华，从未谋害过任何生灵，可捉妖师不这么想，在他们眼中妖就是妖，与阴暗邪恶画等号。

白锦想了一堆有的没的，耳畔传来一声鸡鸣，暮色苍茫的天际中破开一条口子，曙光万丈。

不知不觉中又过了一晚，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她只能失望而回。

直至那抹倩影渐渐消失视线范围之内，一个身影颀长如松的男子缓缓从暗处走出，柔和的光芒在叶缝中搓碎映入那俊美绝伦的侧脸，淡漠的眼神如同俯视苍生万物的谪仙，只可远观而不可亵渎。

清州低眉看着手中的玄冰剑，似是问剑又似自问，“她确实是蛇妖，为何你没有半点反应？”

玄冰剑忽然闪烁亮光，不过片刻便消散，仿佛在说它有反应。

玄冰剑是有剑灵，可无法吐露人言。清州得不到答案，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离去的方向，不知思忖些什么。

白锦回到宝和堂的时间刚刚好，像是掐好点一样，门跟着一起打开。

掌柜瞧她平安回来，长长松了一口气，“昨日你跑去哪儿了？怎么一日未归，大伙儿还以为你出事了，正准备去找你。”

白锦不想让人担心，随意编造个谎言。掌柜一眼戳穿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她医术高明，前段日子自主请缨到宝和堂坐诊，不收报酬也不收病人的药钱，相当于免费义诊，如此心地善良的大夫，掌柜不好揪着她丁点的过错不放。

宝和堂一开，陆续进来不少病人，白锦聚精会神忙碌着，木桌忽然放上一块用麻绳扎好的猪腿肉。

“白大夫，多谢昨日出手相助。”

粗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白锦嗅到一股骚气味儿，她不着痕迹蹙了蹙眉，视线一路朝上，只见满身戾气的中年男人正凶神恶煞地“瞪着”她，面容轮廓倒有几分熟悉。

但白锦眉头皱得更深，在她印象里确实记不起这个人。

不等她回话，男人继续说道：“昨夜我弟弟在来春楼受到蛇妖袭击，是你救了他一条命，你忘了吗？”

白锦当然没有忘记，得亏昨夜那人命大，妖怪行凶进行一半被打断，若精元尽失性命定会不保。可即便保住了性命，仍然对自身损害极大，不仅削弱体能还会折损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