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半夜挖坟
雪地中云墨阳和方寸,对着乱坟岗的新坟一个一个的挖。
谋逆是死罪温氏九族被赐死,没有人敢这个时候表现出与温氏交好,就连祭拜都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祭拜,更何况是特地去安葬他们,所以死后他们只能被埋在乱坟岗。
他们也就是这三日被埋葬,只需要挖新坟,一定能找到。
喂给温容时的药丸,是曾经温容时耍他时用的假死之药,当时他想知道这个药对身体有没有伤害,所以跟温容时要了一颗。
但是还没来得及拿去给医士一看究竟,所以药丸他一直都放在身上,也好在他一直放在身上,才有机会让温容时躲过毒酒。
假死之药必须要在五天内让其苏醒。
前两天一直有人在监视他的行动,所以他只在城内晃悠不停,直到今天才没有那些眼线在监视,而且已经是第三天了,今夜他一定要将温容时给挖出来。
乱坟岗每天都会埋很多人,云墨阳和方寸一连挖了好几个坟,都没有挖到云墨阳,也没有一个是温氏他所熟识的人。
每挖到一个他就会心凉一分,他很害怕他在这一处找不到那个人,或者自己再晚一点,再晚一点就真的只挖到一具尸体。
他们埋人很草率,几个人扔一个大坑中,云墨阳每挖出一个坑,就会将里面每一具尸体都给翻过来,仔仔细细看一遍。
他一连挖了好几个坑,一连翻了几个人,才找到温容时。
被挖出来的时候,温容时全身都是污泥,冰冷僵硬就跟真的尸体一样,只有云墨阳知道,他还没有死。
“容时,对不起,我来晚了……”云墨阳手忙脚乱擦去温容时脸上的污泥。
微弱的月光之下,云墨阳脸色惨白得和他怀中的人一样,疯狂的擦的污泥,即使没有回音还是不断呢喃说话,那样子就跟魔怔了一样。
方寸看得心慌,哑声对云墨阳道:“少将军,冷静些,他……他已经没有呼吸了。”
方寸伸出手想要探温容时的鼻息,以此证明他已经死了,让云墨阳能够清醒一些。
但是他还没有挨近温容时,就被云墨阳狠狠瞪着,几乎撕心裂肺的喊:“他没有死!”
还是第一次见到云墨阳如此失态,方寸被吓了一跳,连忙退后几步,应和着:“好,没死,没死……少将军你冷静一些。”
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方寸也知道现在他不能废话,也不能多问,只能跟着云墨阳,照着他的吩咐行事。
云墨阳小心的擦拭好温容时裸露出来的皮肤,慢慢冷静了一些,后来又将温轶初和温家几个公子的尸首一起挖出来,带到庄子附近好好安葬。
只因为他们是谋逆的罪名而死,即使把他们搬离了乱坟岗安葬,也无法为他们立碑。
做完这些方寸只感觉浑身冰凉,直到现在还不能好好平静下来,看向云墨阳心有余悸道:“少将军,我们现在是不是欺君之罪?”
“是。”云墨阳回答得非常冷静,冷静得让方寸更加害怕,“我相信温丞相是被冤枉的,陛下肯定也是知道的,只是借故要除掉温丞相,陛下一定只想让温丞相的风云快点过去,一定不会再关注他们,所以只要快些把他送到陛下找不到的地方,就不会被发现。”
谋逆可不是小事,包藏谋逆者,偷换死刑犯人,还有现在半夜出来挖尸一样是死罪。
方寸是没办法做到云墨阳那么冷静,“如果被陛下知道,温氏的今天就是云家的明天,如果被老侯爷知道,少将军你说不定会被老侯爷活活打死,所以无论怎么样你的下场都不会好。”
云墨阳很平静的看着他,说:“陛下不会知道的,至于我父亲会不会知道,就要看你怎么做了,想要把你打发走有很多种方法,但是把你支开父亲疑心会更重,我把你留下,就是因为你有办法让父亲不知道这件事情。”
方寸深吸一口气,直呼头疼。
但是云墨阳也没有猜错,只有方寸能够让老侯爷相信。
方寸从小就是被云厉行捡回来的孤儿,为了给云墨阳作为护卫用的,方寸跟在云墨阳身边,但是一直听命于云厉行。
云墨阳小时候就是非常的不安分,总是会偷溜出去玩,性格冲动也总是惹事。
再加上他们从小就是在边境,云厉行是镇守边境的大将,他们面对的是大漠的狼兵,大漠对云厉行恨之入骨,自然也会将目光放在他的孩子身上。
以至于云厉行对他们非常严厉,可是最不安分的就是云墨阳,方寸就成为了云厉行的眼睛。
云厉行信任他的眼睛,信任方寸,所以只要方寸没有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云厉行就不会发现。
一晚上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方寸的脑子还是乱的,一时间根本就不知道回去怎么应付云厉行。
“少将军,温公子这里有你,我,我出去静静。”
地面上的白雪刚化,天空中又飘起了絮絮白雪,外面冷风阵阵,正是冷静的好时候。
风雪太寒,云墨阳将门窗全部都关上,将屋内的炭火烧旺,温容时的身体冰冷僵硬,就像一具真正的尸体一样。
云墨阳已经将假死药的解药给温容时服下,但是他身体实在是太冷了,冷到云墨阳只是触碰都颤抖不已。
云墨阳还弄来了暖炉,放在被子下面去暖温容时冰冷僵硬的身体,双目一直紧盯着温容时看,不会放过他一点点的异动。
直到看到温容时的睫毛轻微的颤动了一下,那一下很轻很轻,轻到几乎感觉不到,然后又再次归于一片死寂,再也没有反应。
但是就着一下,就已经足够云墨阳激动得不行。
“容时……”
“容时……”
“容时……”
即使知道没有回应,可是屋内还是一遍一遍回荡着他的呼唤声。
一如曾经,温容时明知道云墨阳不会理会他,也一样不厌其烦叫他海东青一样。
“冷……”
细微的声音在房内响起,声音太小声,只能听到一点点气音,云墨阳惊喜之余,压着身子耳朵凑近去听,才能面前听清他说了什么。
“好……冷……”
屋内的炭火还在烧着,云墨阳将手往被子下面摸去,暖炉还是暖的,但是温容时的身体实在是太冰冷,被子之下还是冰冷一片,一个暖炉根本就捂不暖他的身体。
云墨阳直接就坐到床边上,用被子将两个人一起裹住,他紧紧将温容时抱在怀中,既然暖炉无法将他捂热,那就用自己的身体来捂。
暖暖的热源贴着自己的身体,温容时紧皱的眉心渐渐放松下来,云墨阳也能明显感觉到他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呼吸逐渐平稳均匀下来。
为此,云墨阳更加抱紧了温容时,哪怕是温容时熟睡时无知觉的身体动了一丁点,都会被他清楚的感知到。
天将破晓之际温容时朦胧的睁开了双眼,感觉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很是舒服,缓缓入眼的是云墨阳紧张而关切的脸庞,他下意识呢喃着:“海东青?”
听到他微弱的声音,云墨阳立刻欣喜激动应着:“是,是我,你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疼!
温容时觉得好痛,全身都在疼,每一寸都在阵阵发疼,头也很疼。
他微微一动,腹部就一阵翻涌,喉咙腥甜,立刻呕出一口红血来,顿时身上更加疼了。
“容时!”
看他难受时,云墨阳心中狠狠揪在一起,伸手给他擦去唇边的血,拿着软枕给他垫着让他靠在床沿上,便起身去倒水。
「你不过就是仗着温先生在朝中权势滔天,便肆意妄为,实在质劣难琢,顽劣不驯之辈!」
「温轶初谋逆满门死罪,陛下仁厚,念及多年君臣之情,留其全尸保存颜面,赐毒酒。」
天牢中最后的一幕涌入脑海中,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温容时的脑子也清醒了,记起了自己失去意识之前的所有事情。
温氏已经被诛九族,他在天牢中被赐了毒酒,毒酒就是云墨阳带来的,并且是云墨阳亲手给他灌下去。
他现在应该死了才对。
但是他还活着……
温容时恶狠狠瞪着正在倒水的云墨阳。
云墨阳显然直接无视了温容时带着恨意的眼神,端着水杯坐到床边,柔声道:“先喝点水,我马上让方寸给你炖鸡汤。”
水杯端到自己面前,温容时看也不看抬手就直接推开,将其打翻在地,双目含着血丝狠狠瞪着云墨阳:“我的父母兄长全都死了,为什么还要救我?我质劣难琢,顽劣不驯,有什么值得你救?”
一番大声嘶吼,已经用尽了温容时全部的力气,云墨阳怔怔的看着碎裂在地上的瓷杯,也没有打算捡起来。
“我本以为你我心意想通,现在才知道,原来我在你心中如此不堪,在永安将军心中,我的父亲也是一个贪权谋逆之人,既然如此,永安将军为什么不让我在天牢中死去,偏偏让我活下来,成为一个笑话是吗?”
云墨阳被问得说不出来来,他无法解释,也根本无从解释。
只蹲下来面对温容时带着恨意的目光,低声道:“能活下来总是好的,天牢中,我并非……”
他是想要解释的,可是话未说完,心口处一痛,温容时从他腰间抽出了他的短刀,刺入了他的胸口。
温容时瞪着他,眼中是仇恨,耽是也有失望,有绝望,更多的还是一片死寂一样的灰暗,凄厉的撕喊着:“你以为你让我活着,我会感激你是吗?云墨阳,永安将军,我恨你……”
他的短刀是杀敌所用,锋利无比,奈何温容时刚刚醒来,身体虚弱全无力气,导致他用短刀也只能刺伤云墨阳皮肉,心口有肋骨挡着,他根本没有力气刺得更深。
虽然被短刀刺伤,云墨阳只是稍稍皱眉,然后伸手握住温容时拿着短刀的手,咬牙道:“想要报仇,想要杀我是吗?还不够,利器已经在你手上,但是这种程度想杀我,还不够,你想杀我要先活下去,把身体养好,才有力气杀我,我等着。”
早在昨夜将温容时带回来的时候,方寸知道温容时醒来一定需要补身体,所以昨夜就宰了一只鸡,炖了一晚上,一大早就端了过来。
结果一进门就看到温容时拿着短刀刺入云墨阳心口,顿时气得对温容时大吼:“你想干什么?我们少将军大半夜挖坟,冒着死罪把你带回来,你一起来就要恩将……”
方寸话没有说完,就已经被云墨阳瞪了回去:“方寸这里没有你的事,把鸡汤放下,你先出去。”
云墨阳的眼神冰冷得可怕,方寸把鸡汤放下,然后瞪了温容时一眼就关上门离开房间,继续守在外面。
云墨阳把短刀从温容时手中抢了回来,也不顾心口处的伤口,端着鸡汤吹凉之后喂到温容时嘴边,见他不张口,便将短刀解下来,放到床边,轻声道:“短刀留给你,无论你是想要找我报仇,还是找陛下报仇,想要报仇就先要活下去,等你好了,我这条命是你的。”
这时温容时才缓缓张口,将鸡汤喝下去。
云墨阳说得没错,想要报仇,先要活着,无论这个让他活下去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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