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一眼入心
在天牢中温容时受了酷刑,导致身上伤势过重,再加上第二次服用假死的药,导致他虽然醒来,可是身体非常的虚弱。
云墨阳不敢让任何医士到庄子上来,便让方寸去外面向不少医士询问类似的状况,带来了药方和药膳。
从温容时醒来,明显感觉到云墨阳对他非常的有耐心,也非常细心。
如果放在温氏被抄家之前,云墨阳能待他有此时的一半好,哪怕是在梦中梦到,他也会乐意在梦中不愿醒来。
所以温容时也分不清,云墨阳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
看着屋外的大雪飘落又化去,化去一层又飘落一层,他的身子已经在慢慢好转,却只能在小屋之中。
当云墨阳端着热粥进来的时候,他冷淡的问:“你打算将我关在这里到什么时候?一直藏在这里?”
云墨阳道床边坐下,还是一如既往小心吹凉了再喂给他,缓缓道:“当然不会,四四方方的小木屋,哪能关得住你,我会把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一个即安全,也不用让你东躲西藏畏首畏尾的地方。”
看样子云墨阳是已经给他安排好了去处,温容时还在猜云墨阳究竟要把他送到什么地方去,无意之间发现,他的行动略微带着一点点迟缓,特别是端着粥的左手,隐约之间似乎有一点点颤抖。
虽然说表现得并不明显,但是温容时实在是太了解他了,哪怕是一点点一样,也能一眼就看出来古怪。
温容时直视着他的双眼,直接问:“你是不是受伤了?”
云墨阳的动作顿时一顿,低下头不敢看他的双眼,含糊道:“怎会?你先喝粥,过两日我就会安排你离开这里,离开祁都。”
一听这个语气,温容时就知道他在糊弄自己。
“有古怪!”
咕哝一声之后,温容时将粥拿开,也不顾云墨阳的阻拦,强硬将他的衣襟拉开,清楚的看到他胸口前三道狰狞的伤痕,而且是新伤,他甚至连包扎都没有包扎,血痕粘着衣物,若不是冬天穿得厚,血痕就已经透过衣物,显而易见。
“谁伤的你?谁有能耐把你伤成这样?还是说,因为救我你被罚了?”
别说在祁都了,就是整个离国,能够伤到云墨阳的人屈指可数,他醒来那日是刺了云墨阳一刀,但是那时候他身子太虚,那一刀根本就造不成如此狰狞的伤口。
要说是被罚,云厉行可心疼他这个儿子了,就算是罚,顶多也是抽几鞭子,哪里舍得在他胸前刺伤三刀。
是来想去,温容时还是想不透,究竟是谁。
“皮肉伤罢了,过几日就好了。”云墨阳满不在乎的将自己的衣服拢上,温容时紧张时下意识透出来的关心,让他微微勾起嘴角,暗暗开心,“别担心,只是小伤。”
这时候温容时才发现,看到伤口的时候,他确实是紧张了担心了,然后立刻冷下脸来。
在云墨阳整理衣服的时候,温容时隐约间看到他黑色的衣服里,手臂上似乎有一抹红色,便立刻抓住云墨阳左手,将衣袖拢到手臂上,看清楚那抹红色。
是一条红色的手绳,缠着红豆的手绳。
温容时看着自己左手手腕,手腕上有一条一模一样的手绳。
红豆不是食用的红豆,是黑红色的相思子红豆,相思红豆意在相思相念,心意想通,芳心互许。
“你一直戴着?”
云墨阳垂眸不答,但是神情却已经告诉他,这条手绳一直都在他手上,只是从未有人看到过。
“呵……云墨阳……”温容时低低的冷笑起来,“我当初送你的时候,你说你扔掉了……既然是要扔掉的东西,你何必一直戴着?当时看着我处处围着你转,很好玩是吗?”
温容时伸手将自己手上的手绳摘下来,也将云墨阳手上的一并摘下来,全都扔在地上:“曾经你不屑一顾,现在也无需留在身上,云墨阳,天牢中你已经做了选择。”
“既然你已经送给我,我戴还是扔,也要由我来做主。”云墨阳将地上两根手绳都捡了起来,抬头凝望他布满血丝的双眼,道:“我是做了选择,我选择让你活着,毒酒是我送的,也是我给你灌下的,你恨我也好,不甘也罢,现在只有我能让你活下去。”
正要离去时,温容时伸手将他拉住,下一刻唇上一痛,温容时在他唇上重重的吻了下去,他已经在克制自己的力度,但是腥甜的血液还是在两人的口中蔓延。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温容时在发泄一样噬咬,将多日的情绪一并发泄出来。
唇瓣分离时,他感觉到温容时伏在他的肩膀上,小声克制的哽咽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你当初就是不肯早一点,早一点让我知道你其实已经没有那我烦我了?”
“是我的错。”云墨阳小声回应,叹道,“我错了,却也晚了……”
从一开始就一直是温容时不厌其烦的黏在云墨阳身边,无论云墨阳表现得多么厌恶反感他,但是只要云墨阳给出一点反应,哪怕是骂他一句,他也会为了那一点点回应而开心半天。
从第一眼看到,便是如此。
半年前,正值盛夏时节,炽烈的透过层层云彩斑驳的洒到人间。
就连黑猫都躲在屋檐一角,伸着舌头不断舔弄四只爪子,像是在控诉这个热烈的盛夏。
正是这种火辣辣的天气,人人都恨不得躲在家中的时候,祁都却热闹了起来。
镇守边关的栎陵侯还有永安将军,大胜大漠狼兵,大捷归朝,祁都百姓纷纷到城门口迎接,引得全城轰动。
那个时候温容时是相府的小公子,整日跟着一群祁都的公子混迹在各种风月场所中。
也是听闻了手握重兵的栎陵侯回京,前一天晚上在家中听着温轶初说了各种栎陵侯的抗敌英勇时机,就像看看能在他父亲口中夸得和神话一样的将士,就一早包下祁都中视野最好的醉仙居的厢房,和几个世家公子等着看看进城的栎陵侯。
他在醉仙居等了半日,结果乌泱泱的大军进城时,他没找到哪一个是栎陵侯,却一眼看到了一身白袍银甲的永安将军。
那一刻他脑海中只有坊间的一句话:「万军丛中避白袍」,说的大概就是那个人。
永安将军行于万军之中,气宇轩昂,远远望去一眼就看到阳光洒在他银白色的盔甲上,泛着粼粼的波光,异常耀眼。
鲜衣怒马的少年,形容的只能是他这样的人。
就是在醉仙居的那一眼,温容时就牢牢记住了这个人。
看到温容时眼睛都瞪直了,身旁的好友薛崖推了他肩膀一下,道:“长信你这表情,看到谁了?”
温容时直赞叹道:“好大一只雄鹰……”
反应过来之后,温容时立刻就收起了自己神情,手中折扇在手心中敲着,然后向薛崖问:“你刚刚不是说,听了很多栎陵侯和永安将军的事迹吗?说来听听。”
“刚才不是说,你在家中听着温相说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吗?”刚才想说的时候,温容时一脸兴趣缺缺,这会儿倒是起了兴致,薛崖只想送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却还是将自己听到的都说了。
听到一半,温容时又突然间拍桌而起,猛然道:“栎陵侯回都城,宫中今日设宴为其接风洗尘,我怎么就忘了。”
这时候薛崖更加想敲他脑袋了:“设宴款待是必须的,而且你不是最烦宫宴,前几日就说不进宫吗?”
温容时连形象都不要了,一边拦着薛崖跑,一边说:“我改主意了,去宫里能看雄鹰。”
那一刻薛崖觉得温容时是突然失心疯了,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只是失心疯的开始。
习惯了大漠和边塞的肆意,云墨阳很不习惯宫宴中的拘谨,故而早早就找借口退了宴席,让云厉行和弟弟云棠溪应付。
而温容时早早就看出了云墨阳在宫宴中的不习惯,一早就退出来在宫门口等着他。
温容时躲在树后悄悄看着云墨阳,但是警觉的云墨阳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把他从树后拎了出来,扣着他的右手压在背后,厉声问:“什么人?鬼鬼祟祟跟着我,想做什么?”
不愧是行军习武之人,力气大得温容时根本无法挣脱,只得赔笑道:“误会,误会,本公子可不是什么坏人,是温相幺子,温容时字长信,就想跟你交个朋友,这里是祁都,不是大漠边塞,永安将军不用那么紧张。”
云墨阳打量着温容时,只觉得一股子书生气,手无缚鸡之力就算了,还透着说不出来的狡猾劲,怎么看都像个纨绔子弟,实在是让他生不出好感来。
但是自己扣着别人,好像也是在以武欺人,便松了手,没好气道:“我不过就是一介武夫,不动你们祁都子弟的风雅之兴,高攀不起,温公子想交朋友,我也没那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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