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安能辨我是雄雌目录

第4章安能辨我是雄雌

只是涂脂抹粉的男人总不如案几上的饭菜更合卫蓼汀的心意,她心无旁骛,正对着案几上水晶肘子啃得兴起,无意瞄见离自己脚踝丈尺之远,一竹节般青翠欲滴的物什正蠕动着小巧的身躯,张扬的昂着额头,示威的吐着信子。

卫蓼汀不动声色的撩眉看一眼院中的冰雪玉雕,心间发麻,事出无常必有妖,她思绪一转,顿时抛了手中的猪蹄,一跃而起抱住身旁人的臂膀,一边不利索的指着地上喊道:“蛇蛇蛇”,那懦弱的姿态夸张的连自己都觉惨不忍睹。

姬卿然看着攀附在自己臂弯之内打着哆嗦的女人,细长油腻的手指攀扣在自己的锦袍之上,颤颤嗦嗦已捏的发白,她微不可闻的蹙了蹙眉头,清冷上挑的长眸中滑过一丝森然,一个扬袖,卫蓼汀只觉眼前一花,凝神一看竹叶青已被暗器定死在地。

“小儿醉酒冲了性,惊了五殿下的大驾,还望五殿下看在老妇的面子上饶她死罪”,对侧的年若澜见此面上一僵,暗叫不好,忙揽袍自座上起身,一个箭步上前,慌慌的揽了卫蓼汀跪下,磕头求道。

“年将军,你这儿媳,叫区区一条蛇吓成这样,胆子可有点小啊”,太女姬卿瑈正笑吟吟的捏着白玉酒杯无聊的把玩,闻此撩起眸光不动声色淡扫了一眼,载着谋定而后动的王者气势打趣,只是唇角玩味的笑意渐浓,使得那双犹如秋水的双眸,越发显得深不可测。

“殿下教训的是”,年若澜伏跪在地,连连叩首,面色沉稳的不住应是,那厚重的嗓音听起来格外真诚,她毕竟是朝中老臣,总也有一定的威严所在。

“不过一件衣服,也值得皇妹生气,回头叫宫里锦织房新做就是了,别叫人扰了咱们姐妹看戏的兴致”,太女看姬卿然面上怒色汇集,微微敛了幸灾乐祸的神色,忙知趣的和着稀泥,她对这个久历沙场,执掌兵权,性子阴冷狠绝的皇妹也是有所忌惮。

“即是如此,臣也只能遵命了”,姬卿然的平波无绪的声线带着冰击玉石的清冽,寒凉入骨,俊美淡雅的脸上冰冷一片,颀长挺拔的身姿微微的躬了躬,也不待人回答已是自顾的落了座。

卫蓼汀三叩首谢了恩,才尾随着年若澜垂首起身,眼神虚忽的滑过已提袍落了座,宛自饮酒的姬卿然,不慎看到那包裹在素色中衣内的莹白的脖颈上,碍眼的喉结随着她咽酒的动作,在上下滚动,卫蓼汀吃惊之下只觉腿脚一软,扑通一声复又跪在了地上。

年若澜长叹一声,暗道这丫头竟是如此上不了台面,可见她面色蜡黄,面上惊惧犹在,心中惭愧,想她一个侍卫之女,何曾见过如此排场,怯手怯脚也是在所难免,念此忙跪下,话音已带上了三分情真切切的乞求道:“老妇自惭儿媳屡屡失态,一再扰了殿下雅兴,倒不如赦她先行离席,也给老妇在朝臣前存几分颜面”。

姬卿瑈美艳的脸上一幅‘坐等风浪起’的好事模样,薄唇边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揶揄笑意道:“准奏,都起身吧。年将军,前些时候本宫要纳贵公子为侧夫,你极力推搪,如今寻了这样的儿媳,可否后悔?”

“老妇惭愧!!!”年若澜垂头跪拜着,波澜不起的脸上浮出一丝尴尬之色。

卫蓼汀对太女毫不避嫌的讽刺全然不在意,又叩拜,说了几句青栀交代的恭贺的话,这厢早有府内小厮上前,搀扶她起身。卫蓼汀大步离去,却止不住心中的茫然,今日发现的秘密若是一个不慎就能将她拖进死亡深渊。她从来没想过,这位声名鹊起,神勇优胜霍去病,在南曪如同神袛般存在的将才,原来竟是男扮女装的身份。

年将军与五皇女是一派相承,二者联姻百利而无一害,从下人的言语神色来看,年将军想必也是应允的,即便是为了偿还卫家的恩情,也不该这样唐突的变卦悔婚,卫蓼汀心中一惊,面色突变,难道是说年将军无意得知了五皇女的身份,又有太女在侧虎视眈眈,这才匆忙的打着报恩的由头,请旨招她入赘么?知道了这个缘由,她心中的疑窦便全然迎刃而解了!!!

卫蓼汀眸色收紧,手指攥住复又松开,长叹了一口气,年将军是护国老将,手握南曪近三成的兵权,膝下唯有一子,她这妻主的位子,有多少人在侧虎视眈眈呢,今日刚一露面,便有人给了下马威。加之如今又发现了如此重大的秘密,这泥淖,还是早日脱身的好,毕竟明哲保身从来都是良策!

青栀正在屋内摹着花样子绣出水并蒂莲,猛然见她任人搀扶蹒跚回来,吓了一跳,上前接过扶到软榻上,取了银子打赏了下人,一回身见她恹恹的歪趴在榻上,蜡黄的脸上神色郁闷,忙打了盆热水进来,不觉担忧的轻声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赴场宴会累成了这样!!”

“也没什么,就是中间出了点状况而已”,卫蓼汀接过净巾随意的揩去脸上的泥污,重又栽卧在塌,将头压在榻上绣着缠枝牡丹的宫锦软枕上,闷闷不乐的说。

口中说着无谓,却是闭目将所遇情景自动过滤了一番,心中疑惑横溢,一抬眸却见青栀正面色迟疑担忧的望着她,忙敛了神色,自榻上坐起,撑额笑着将宴会上的情景详由挑拣着说与他听。

“这天寒地冻的,怎么会有竹叶青出没呢?”青栀眉头紧蹙将她扶起,思索半刻,方挑眉疑惑的道:“想是那洒扫的小厮冲撞了蛇窝吧”,又低声安抚道:“不过好在小姐无恙倒是胜似其他呢!!”

“唉,只怕明日年公子妻主无能要‘声誉’京都了!!!本就不招待见,丢了他的脸面只怕就更恼我了!”,卫蓼汀故作无比忧郁的挑着眼角,低软了语气,心里暗自腹诽不已,谁叫他是咱的衣食父母呢!!不招他待见,年将军离开,自己的好日子怕又要到头了。

“小姐性子温顺,奴婢倒觉得与公子是天作之合呢”,青栀抿唇笑了,清脆柔软的嗓音勾的卫蓼汀心中浮起了一地的波澜,复又开口,细长的眼眸中涂满了戏谑之色:“公子虽然心气儿高些,可终究是男子,小姐只要多些耐力,万事顺着他些,总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卫蓼汀连连摇头,笑说不敢,那诚惶诚恐的模样只逗得青栀忍俊不禁。

正说着便有门前小厮捧了一红漆海棠花的食盒进来,只说府内厨子忙于酒宴,让各院自行进膳,青栀忙接过放下,道了声谢,将人送出,卫蓼汀已下榻洗净了脸面,提了盒子进了内室,他忙掀帘跟进。

揭了盖子,里面是一碗火腿鲜笋汤,又一碗燕窝八仙鸭子,一碟胭脂鹅脯,还有一碟槽鹅掌鸭信,如此丰盛,自然不是先前的豆腐白菜所能比拟的,只喜得卫蓼汀眉开眼笑,青栀上前帮忙,将其一一摆在榻前的小几上,方去了上层,底盒又是一大碗熬得浓浓的清水白米粥,三寸高的白银缠枝牡丹酒壶内,是烫的温温的杏子酒。

卫蓼汀喜敦敦的跑到里室拿了两副碗筷来,并一个莲纹青花小酒盅,一脸垂涎的捏了雕花银筷,淡笑轻吟的望着青栀笑道:“这槽鹅掌鸭信,须就酒才好吃”,又对他笑吟吟的招招手,温和至极的唤道:“忙活了这么久,你也坐上一起吧,等去灶房还食盒时饭菜也要冷了,天寒地冻的,吃了冷饭胃怕是要不舒服”。

“青栀哪有这么金贵,素来便惯了的”,他清柔的声音隐含笑意,伶俐的盛了满满的一碗米粥,放到她面前的案几上道,浅声笑着催促她:“小姐若真是可怜我,倒是赶紧吃完,也好叫我还了食盒交差”。

卫蓼汀的处境府内众人皆看在眼里,如今有年将军撑腰,却是个不时常在府的,故奴役们虽是恭敬备至,却总有些鄙夷之色,鲜见有人对她温言相向。加之青栀相貌清俊,即便是冷艳不足比姬卿然,清丽不足于比年涟,却如何也是个肤白莹玉的清雅俏佳人。

卫蓼汀几日来对着这样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难免浮出一些缠绵缱绻的绮念,犹如折子戏里落魄书生习惯钟情于援手相助的小姐,其中的缘由大抵如此。

谁叫她前世今生喜欢的都是这么一个类型,温润如玉的男子,一个眉角弯弯都能让她沦陷,那少时的嗜好,似乎随着她年纪的增长,从不见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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