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蕣华含英顏色好
卫蓼汀想到年涟那张扬跋扈的眉目,正暗自为难踌躇,闻此不觉放松的长吁一口气,透过镜子却看到青栀正一脸了然的笑,忙侧身温声笑着解释:“你这叫什么话,我可不是怕公子、、、、、、、、、”,只是话刚落地,突觉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方呐呐住口。
青栀唇角笑意渐浓,故意敛眉顺目不去看她,却别有深意的劝诫,“公子只是性子张扬些,本性并不坏,想通了自然就好了,诺,梳成了,小姐觉得这发式怎么样?”
卫蓼汀对着镜子细细打量,清秀的眉目在珠玉玛瑙的映衬下平添了几分贵气,嫩的几乎能掐出水的的白瓷般的鹅蛋脸,虽只是小家碧玉的模样,却些微有动人之处。对着镜中那双娇滴滴的清水眼,卫蓼汀不由得偏着头,微微的飞了个眼凤,使得头上环佩叮咚作响,乍见身后的青栀清俊的脸上掩不住的惊愕,生生止住想要掐出莲花指的冲动,呵呵一笑,连连点头道:“青栀的手艺真好,合着外面的笙箫琴瑟,惹得我倒有了几分想要登台献艺的念想了”。
青栀唇角含笑,正待说话,却见卫蓼汀起身一溜烟跑到门后,双手在长绒地毯上胡乱的揩了几把,才回对着镜子涂抹起来,看的他又好气又好笑,“小姐这是干什么?今日赴宴的都是皇室贵胄,个个打扮的天人之姿,小姐做这幅打扮就更加是泯然众人了。”
“你不懂,我这几日以身子有恙为脱口,若被人瞧见这般生龙活虎未免不妥”,卫蓼汀神情自若的一面柔声解释,手上功夫也不停止,纤细的手指轻柔的抚上脸庞,再收回时白净的肤色已是暗黄一片,连脖颈都未遗漏,“这样看起来病弱一些,一显得我抱病赴宴有诚意,二来,要是有人敬酒,我也好拿此做籍口,以免醉酒失态”,却也不忘暗自腹诽,是啊,失态倒是无妨,要是醉后吐真言露了底细,才是真正的糟糕透顶呢!!!
青栀清俊的眼角眉梢都似泛起一圈涟漪,安静的垂手等她捣鼓完毕,见她一张小脸抹得蜡黄,隐隐有三分病态,才憋住笑替她穿上手中的万福苏绣长袍,罩上镶银白水獭毛边的藕色夹棉坎肩,低声的安抚她,“冬日的过堂风最是伤人,小姐大病初愈,又无官职在身,即是不用穿官服,便穿的暖和些吧”。
着衣完毕,青栀左右打量见她穿着并无不妥,揽起琉璃屏风上的双绣披风替她披上,才领着她走向院门。
天色正是黑白交际之时,地上积雪白幽幽的泛着冷光,院门前早有小厮提着福寿宫灯等候着,见卫蓼汀忙行礼,青栀又嘱咐了她几句,这才放他们离开。
后花园的积雪早已被清扫干净,张灯结彩,大排筵席,四面八角白玉翡翠琉璃宫灯灯马回转,将园内照映的恍如白昼,有唇红齿白,身姿俊雅绰约的小侍穿梭其中,将一盘盘瓜果酒酿端上案几。
殿中香烟缭绕,花彩缤纷,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生喧。正前方装饰精美的戏台上,伴着笙箫琴瑟奏起的幽沉的庙堂舞曲,有腰肢轻盈,粉衣白袖,步履轻嫚的舞姬在翩然起舞,觥筹交错,衣香鬓影,丽人如织。“红绡学舞腰肢软,旋织舞衣宫样染”,云鬟雾鬓,大抵如此吧,卫蓼汀踏进正厅,被眼前场景惊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有小侍说是受了年将军吩咐将她引到了首案的第二个座位上,卫蓼汀百无聊赖,却也不敢抬头四处张望,只正襟危坐的跪卧着,小口小口的抿着茶水。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身着牡丹铺地大红官袍的年若澜迈着长腿踏进殿内,刚垂手站立,便有宫侍尖锐的唱和声起:“太女,五皇女驾到!!!”。
众人忙起身,复又跪拜叩首,齐齐道:“臣等恭迎太女殿下,五殿下,太女殿下千岁千千岁!五殿下千岁千千岁”。卫蓼汀也学着众人匍匐在地,只听一阵靴子响,便有一白底黑缎朝靴行至身侧的空位旁撩袍落座,首案处响起一慵懒的女声道:“众卿平身!!!”
“年将军凯旋归来,母上大人今日本要亲自来贺,只是临行之时偶感不适,这才作罢,特命本宫备了薄礼送来,年将军呐,你可不要怪罪啊”,主座上的女子一手撑额,慵懒的半靠半依在身前的汉白玉案几上,明艳如花,言笑晏晏,却遮掩不住举手投足间的天家特有的雍容高贵。
年将军忙上前一步,揽裙在大厅正中跪下,笑说不敢,卫蓼汀自然亦步亦趋的跟在其后,学着她跪拜谢恩,直到太女说了平身,才随年将军在一侧随机站着。
太女一声令下,早有执事宫侍鱼贯而入,将女皇的赏品奉上,有“吉光普照”夜明珠六个,有“花开四季”并蒂莲银烛台六个,有“富贵长春”宫缎六匹,“福寿绵长”宫绸六匹,“吉庆有余”银锞子十锭,金,玉如意各一柄,另有赏赐年涟的上等宫扇四柄,红麝香珠四串,凤尾罗二端,芙蓉簟两领等,年将军忙又上前跪拜,万叩隆恩。
赏赐完毕,太女又说了些许恭贺的话,无外乎颂扬年将军带兵有道,治军有方,之后,才命人布宴,歌舞起奏。
随年将军跪拜完毕,卫蓼汀揽着袍角起身,长吁口气,正待回座放松下来,只是一个转瞬,险被身侧的冷傲女子映花了眼。五皇女头戴四寸长的紫金双鸾流苏钗头凤,映衬的冷若冰霜的面容说不出的张扬与妩媚,素若春梅绽雪,洁若秋菊披霜,静若松生空谷,艳若霞映澄塘,神若月射寒江。一身墨色双凤游云金丝绣袍,银丝玉扣腰带,外罩镶白狐软肋边暗绣团凤披风,锦绣织缎裹素腰,越发显得身形颀长,更是道不尽的高贵月华般出尘傲气,说不尽冷浸溶溶的风致嫣然,犹如风拂玉树,雪裹琼苞,一时美极清极冷极艳极。
对于五皇女姬卿然,卫蓼汀自醒至今,早已如雷贯耳。五年前,游牧出身的北狄国以五万大军边境进犯,烧城郡,掳平民,抢财物,并放言五月攻破南曪国都,彼时景成女皇凤体违和,太女怯懦不敢带兵,时值年稚的五皇女姬卿然请旨拜年若澜为上将军王,随军出征,姬卿然熟知兵法,擅用奇兵,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以五千轻骑荡平北狄牙帐,歼敌三万,破敌都,北狄女皇弃城外逃,帝后太卿,皇女世子尽数被掳,而后她罔顾北狄以三座城池交换宫眷的提议,将其悉数斩首,悬于城门示众。
此举一起,震惊朝野,北狄王孙贵士受此重创,气数将近,再无力进犯。随之南曪将攻陷郡属括至囊中,一跃成为四国之首,四方臣服,三国来朝,一时之间风光无限。姬卿然由此成为皇权相争的新贵,手下能人汇集,倒有了与太女分庭抗礼的架势。
时至今日,北狄大漠仍有小儿不时传唱“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之山,使我嫁夫无颜色”,对于姬卿然的狠辣决绝,仍是忌讳颇深,甚有传言,但凡她在,便可保南曪数年无虞。
今日一见,这位被传扬的神乎其勇的天家皇胄,原来是这等天姿灵秀般绝色的人物,难怪年涟心属于她,卫蓼汀瞠目结舌,怔怔之际才复自然,对比之下不免有些自惭形秽。
她临坐之时借着余光偷眼打量身侧的姬卿然,却见她也抬眸看来,漂亮的眼眸里情绪全无,犹如浸在冬日寒潭内的墨色琉璃般冰冷彻骨,寒气逼人,只看得卫蓼汀瓦冷冷的打了个寒战,又基于夺了她的心头好年公子,更是觉得她的一撇一捺中似乎都带着不屑和傲气,心中虽不以为然,又怕被她窥出底细,更是如坐针毡,不自觉的掂臀向外侧挪了几挪。
“莫不是步摇得宝髻玲珑,莫不是裙拖得环佩叮咚,莫不是风吹铁马檐前动,莫不是那梵王宫殿夜鸣钟”,有身形玲珑的男伶甩着水袖,婉转缠绵的唱着,声音空灵,倒也是甚为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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