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几番温存含笑问
“左右也无旁人,我在宴席上已吃了三分饱,这些定是吃不下,可若被那些欺人的奴役见剩了这么许多,明日又要偷懒减食了,你忍心看我以后挨饿吗?规矩都是人定的,如何到我这里竟行不通了?青栀!!!”她笑盈盈的捏着银筷子锲而不舍的擎着,一声温软绵绵的娇嗔,只喊的青栀脸上的红霞从面颊烧到了耳梢。
他清秀的眉头一抽,薄如羽翼的目光不觉低垂,无奈扶额临桌坐下,接过卫蓼汀殷勤递上的粥碗笑着道:“我不过说了一句,就牵扯出小姐这么多的歪理,再不吃,饭就要冷了”。
等青栀还了食盒回来,已将近戌时,后花园的宴席也收了场,卫蓼汀百无聊赖的与他闲聊了片刻,洗漱完毕正待就寝,年若澜却揽了帘子大步迈进,威严的凤眸中噙着笑意:“你睡得倒早,身子还好吧?也怪我考虑不周,吓着你了”。
卫蓼汀忙披衣起身,趿鞋下床,疾步行至她面前,温顺的行了礼,摸上鼻尖呐呐赔笑道:“是我自己胆小,殿前失仪,让婆婆见囧了”。
早有伶俐的小厮搬来了两把铺有翠绫宫绸的软椅放在房内的鎏银百花暖炉旁侧,年若澜揽着她撩袍坐下,却是挑眉笑了,扬声遣退了青栀一众人,才凝眉颔首低哼道:“也是我行事欠妥,太女前些时候向我讨涟儿不得,想必早已抱怨在心,如今难得不借机挤兑你几句,你切莫放在心上”。
“婆婆多虑了!!媳妇夺了她的心尖肉,被她呛白几句也是在所难免的”,卫蓼汀一时有些受宠若惊,呐呐的不知作何回答。
年若澜见她神色恭敬紧张,想必是下午所受的惊惧尚在,便温言温语的安慰她,然后问她身子如何,新入手的小侍可否用的惯,近日的饭食可有短缺诸如等等,卫蓼汀看她面色关切,忙一一作答,毕竟穿越至今,难得有人如此关心自己,与她聊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只觉亲近不少。
“你母亲临故之时,曾央我助你投戎在五皇女帐下。可我也知你这丫头不喜战事,若是愿走文职,我倒也可为你引荐太傅进天家书院,来年入春参与殿试。只是你新婚伊始,府中又事务繁杂,我想让你推上一年,等熟悉了府内事宜后,再细作考虑,你觉着怎样?”年若澜面上显出几分疲惫忧虑,威严尽褪的凤眸里清澄一片,不见丝毫的算计。
“一切全凭婆婆安排”,卫蓼汀急急应答,低眉顺眼的的垂首聆听。若走文职,虽说她前世是中文系的硕士出身,诗词倒是无妨,可若是涉及“之乎者也”类的拽文,只怕一着即要露出马脚,可是前主迂腐,又涉猎百书,意在蟾宫折桂,若贸然变动,难免不会惹人起疑,不如依照她的安排,先适应一年倒好。
“即是卫家变故因我而起,澜姨怎能辜负了你母亲重托”,年若澜伸手替她将额前碎发拢至耳后,一脸慈祥的笑道:“我膝下唯有一子,自幼养的娇纵,性子不免跋扈,如今嫁你为夫,也丝毫不作收敛,总是难为了你!!!”
“将军过谦了,公子是天人儿,蓼汀有幸娶到,是几辈修来的福分呢”,卫蓼汀忙正色故作谦卑的回道,不论她是何目的,既然能将独生爱子下嫁,总不会包裹了怎样恶毒的祸心,“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再大的委屈也受的!!”。
“话虽如此说,可你们卫家人丁单薄,又岂能因我之故断了香火,我想了想,倒不如涟儿名下的子嗣归我年家,你再娶夫侍,依旧是本家如何?”年若澜听罢朗声一笑,带着一丝愉悦的笑意,半真半假的试探她。
“寥汀只求将军做主,不论它姓甚名谁,终究还是我的血脉,我的孩儿呢,何必分的这么清楚”,卫蓼汀答得毫不在意,在平等思想浓郁的后世摸爬滚打了将近三十年,受其熏陶,姓氏意识本就淡薄,加之又是她尊重异常的年将军提出,卫蓼汀也知,这府内,对她真情相待的,除了年若澜,怕再无二人了吧。
“好孩子,澜姨总算不曾看错你”,年若澜一贯神威凛凛,此时也不免情绪外泄,鼻翼酸楚,“涟儿性子性子骄横,入宫为侍从来都不是明智之选,跟了你,我倒也放心了”。
“是,是”,卫蓼汀忙不迭的出声应答,却不忘暗自腹诽自嘲,你愿意有什么用呢,年大公子可是恨她恨得牙痒痒!!!她又是懒散**惯了的,既然是郎无情妾无意,若是他能再遇心仪之人,她定会鼎力相助,稳稳妥妥的放手,更何况,她这妻主的位子,随时都是掉脑袋的事!!
“暂且不说这些,你觉着新遣的小侍如何?”年若澜顿了顿,也察觉出了她的尴尬,借机转移话题,别有用意的看一眼帘外拈针刺绣的青栀,才回身盯着她轻声笑问,不待她回答又道:“青栀也算是落魄世家的公子哥儿,身世清白,性子最是稳妥,我瞧着做侍自然是不错”。
卫蓼汀从不知她派遣青栀是图此目的,一时激动之下,口水呛住气道,连连咳嗽不止。
“小丫头,这般心急作甚么”,年若澜笑着打趣她,一向严肃的脸上浮出少见的戏谑之色,笑吟吟的在她肩头轻拍了拍,“先派在你身旁伺候着,若是称意,哪日澜姨便替你做主收了做通房可好?”见她面带羞赧,收了戏谑之色,话音中已带上了几分愧疚,正色道:“涟儿不愿与你同房,总是委屈了你,我已先对**不住,若是碍了你们卫家再续香火,罪过更大了”。
卫蓼汀忙离座揽裙,就势俯身跪下,连连摇头,笑说不敢。
“不论你心中作何想法,此事也是定了的”,年若澜欣慰踏前搀她起身,撩一眼窗外夜色,颇有几分无奈:“是时候回去了,涟儿找我不到,想必又要拿下人撒气了”,说罢苦笑着撩袍起身,令人撤了软椅。
卫蓼汀亦忙起身,恭敬的跟在人群后,将她送至暖阁外间,一群人方浩荡着离去。她又吩咐青栀早些安睡,方回房入寝,想起年若澜的吩咐,不免一时喜,一时忧,她即便同意又能怎样,寄人篱下,所谓的喜欢原也是一场笑谈。
若他日被扫地出门,青栀未必执意跟随,而她自然不愿勉强,以他的样貌举止,自己又远非是他的良人,总是不能裹进太多的心思,又念叨了数声明哲保身,拼命压制住心中对青栀泛起的莫名的情愫,只是这样想着,却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次日大早,卫蓼汀清晨醒来掀开帐子一看,窗子上光辉夺目,她掩唇打了个哈欠,一手撑额侧躺着撩了帐子向往张望,意态闲闲的柔声唤了一句:“青栀!!”。
青栀正拿着鸡毛掸子弹书架上的灰尘,见此忙放了手中活计,俯身上前束了床上的雪里青纱帷帐,垂眸吟吟笑道:“小姐今日醒的倒早?”,说罢回身取了屏风上的长袍便向她走来。
吓得卫蓼汀连连招手,忙撑身坐起系上圆领中衣上的盘扣调笑道:“不用,不用,穿衣的事还是我自己来吧,受凉倒不打紧,若是累及到你的清名,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小姐多虑了,青栀不过是拿了你的长袄烘暖而已”,瞄见她略微尴尬的抽了抽嘴角,青栀清俊的脸面上划过一丝戏谑的笑意,将衣物放在她床侧的熏笼上,并体贴的移到她触手可及的地方,浅声笑道:“烘暖了便起吧,我去打水给小姐洗漱”,得了她的示意,唇角含笑的快步走出。
熏笼在侧,起床倒也不难,握着温香松软的石榴红缂金丝云锦缎面扣身长袍,懒懒的罩上身,脑海中全是青栀含笑的清朗的眉目,卫蓼汀心中浮起了小小的波澜,转念一想到此时的处境,一时之间喜忧参半。
青栀手握青铜盆掀帘俯身探进时,床上的女子早已穿戴完毕,正柳眉轻挑,唇角含笑的慵懒偎依在一侧的雪青纱床帐边,翻看着捏在手中的那双掐金满绣绵纱袜子,清秀眸子的神情即新奇又意外,一双白皙莹润的赤脚随意的搭在床沿上,似是荡着水波般懒洋洋的划动着,这一幅云淡风轻的娇俏模样全然不像外界盛传的那个迂腐不堪,怯怯懦弱的卫家小姐,只可惜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便转换了颜色。
卫蓼汀正宛自沉浸在对古代袜子好奇中,抬眸看见他正怔忡的望着自己忙敛去面上的神色,伶俐的套了袜子到脚上,这才秀眉轻展的笑着扬声催他:“站在那里做甚么,怎么也不进屋来?”
青栀忙放了铜盆到一侧的红漆描金梅花木盆架上,取了搁于床侧的那双遍地金缎面白底小朝靴,床榻极低,他只得就势半跪下替她穿了,形如寻常至极,垂首湛湛笑道:“小姐今日醒的及时,刚好暖壶里的水还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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