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爱是你跑我追的游戏

“刚刚有点忙。”林一凡笑笑，如同春日般的阳光一样和煦，“没顾上照顾你，等累了吧？”

说罢，他就要伸手去帮苏燃提相机。

正所谓打一巴掌给颗枣，冷落完了再关心方显得感动。不然后宫里的那些妃子，怎么从冷宫出来之后就格外的知冷知暖？还不是因为失宠过，才知道珍惜受宠的日子。

“不用。今天我拍什么？”苏燃没给，她的相机都是她的宝贝，她从不让人碰，更何况，这是吃饭的家伙，早抱习惯了，有什么可累的？

苏燃不仅没有把相机交给他，甚至还默默地后退了一步，跟林一凡保持开了一定的距离，脱离那个外人看起来或许会有些暧昧的角度。

林一凡伸出的手就显得有些尴尬了，好在他情商够高，很快就笑笑将空荡荡的手插回了裤子口袋里，一点都没生气，倒是一本正经地安排起工作任务来：“你就负责拍摄一下现场花絮，喜欢拍什么就拍什么，没有硬性要求，侧重点多拍明星花絮就行。”

听起来确实是件美差了。

可苏燃并不觉得哪件工作会是美差，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林一凡，在心中琢磨着这到底是件美差还是个陷阱。

若是美差，为何不直接亮明身份找自己接单，一定要到现场才让自己知道？

若是陷阱，他图什么？想完事后拿钱卡着她，让她求他吗？

苏燃并不是那种在情爱一事上特别灵光的女人，林一凡的用心良苦到了她这里全变成了不怀好意，她思来想去，就是觉得林一凡想让她三天两头找他讨薪要钱。

“要拍多少张？精修吗？精修多少张？”她警惕地把拍摄要求问了个仔细。

做自由摄影师的，还真没少遇到那种拍的时候一切都好说，拍完了甲方拍拍屁股翻脸不给钱的事。

有一回，有个网红民宿找她去拍组宣传照，去的时候说得特别好，说什么来回路费先垫付，拍完跟摄影费用一起支付。苏燃觉得对方那么红那么大一家店，肯定不会坑她这两百块路费了，便立刻订了票往那赶。

拍完之后，老板对照片也没提出异议，还从中选了不少好的片子出来叮嘱苏燃一定要花点心思好好修。

等到修完交片了，该结账了，老板竟然翻了脸开始挑毛病了，又是说苏燃没有按照合同完成拍摄张数，又是说拍摄的东西她不满意，好说歹说，都是拒绝给她结尾款，连路费那两百块都没给苏燃报销。

苏燃也是日了狗了。

纵使心中火再大，苏燃也没敢怎么样，总不能再贴两百块去找人讨薪吧？万一讨不回来呢？她只能认了栽……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苏燃从那以后就开始提防着甲方不想给钱的兆头，这林一凡越是要求不详细，她就越是觉得林一凡有拖薪的嫌疑。

“我都说了，喜欢什么拍什么。”不过就是个助理摄影而已，可有可无，只是林一凡一时兴起，为了见苏燃强塞进来的活罢了，哪有什么任务好布置的？他自觉很风趣地压低了声音在苏燃身侧耳语了一句，“喜欢拍我也行。”

苏燃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必须先说好拍摄张数，精修多少张。”苏燃坚持要个准话，她紧紧抱着相机，眉头微蹙，很是反感林一凡这种工作时不太正经的语调，心中愈发地狐疑。

“你说你……真是不知变通。”林一凡摊手，这个女人，真是他见过的最难咬的一块骨头，可偏偏吧，苏燃越是表现得倔强，他反而越是对她有兴趣。男人都是豹子，他们往往喜欢那种追逐猎物的感觉而不是结果，越是有难度的女人，反而越是让他们兴奋不已，“话一定要我说得明明白白吗？”

都是成年人了，什么话都点破，就没意思了。

“说明白点吧，拍摄的事情，最好先讲清楚，免得事后起纠纷。”

苏燃以为的说明白，和林一凡口中的说明白完全就不是在说一件事情。林一凡意指这次的活是他走后门安插的而已，糊弄一下完事了，别较真。而苏燃却在强调把拍摄内容说明白。

“你啊……”林一凡又好气又好笑，要不是碍着这么多人在现场看着呢，林一凡真想伸手点点她的漂亮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他的生活里，经常接触各式各样的美女，其中不乏女明星、女网红、还有媒体界的各种精英女。圈中的美女不光精致，而且精明，每个人恨不得从发梢到高跟鞋的鞋跟都充满着算计。这个圈子里，蠢女人是很难走远的。社会会逼着女人脱胎换骨，将自己从头到脚都武装起来，学会钻营取巧，学会长袖善舞。而苏燃却不一样……

第一眼见到苏燃的时候，林一凡只觉得她是个皮相还不错的美女，产生了一点小小的兴趣，可接触下来，却发现她有点天然呆！

赵千淇曾经评价她恋爱脑，一旦恋爱就失去判断能力，识别不出来渣男。可这落在林一凡的眼里，不过是涉世未深，经历的男人太少了，单纯罢了。

这个社会上，单纯的女人很多，美女也很多。可单纯的美女却是稀有动物，极其罕见，可遇而不可求。

林一凡遇到了苏燃，简直就像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遇到了天生神力的新兵，恨不得想要立刻收入麾下，占为己有，好好调教一番。

只可惜，新兵还没开窍，甚至还有些不领情。

曾经有港媒用一个词来形容刚刚出道的李嘉欣——持靓行凶。因为她的脸蛋就是她最傲娇的资本，可以在男人的面前为所欲为却不让人反感。

在林一凡的面前，苏燃也有这样任性的资本，纵使她像只不懂事的猫，软硬不吃，林一凡各种耐心讨好却有可能只会换来不知好歹的一爪子，可他依旧愿意放下身段来逗着哄着捧着。

他不知道这个“我追你跑”的游戏他能维持多久的兴趣，不过眼下他正是兴趣盎然的时候。

“林总，我们这边准备的差不多了，开拍了哦？”导演基本上将现场的工作都安排妥当了，礼貌地冲着林一凡叫了一嗓子。

片场说话全靠吼，导演中气十足的话在片场自带喇叭效果，引得所有人都往林一凡这边看过来。

林一凡不得不收敛了一些，不再逗着苏燃打情骂俏，而是一本正经地冲着导演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苏燃则趁机赶紧从他魔爪下逃脱，连相机包都顾不得放，赶紧冲到片场里举着单反相机就开始抓拍——随便拍就随便拍吧！她认真拍完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真不给钱就权当她交友不慎又吃了一回亏。

拍摄广告不是件轻松的活计。

大型的广告拍摄棚租赁都是按照小时计算钱，往往甲方为了降低预算，都会直接租二十四小时的广告拍摄棚，连轴拍摄不停歇。这也就意味着，所有的工作人员都需要连续高强度工作很多个小时。

苏燃作为一个拍摄花絮的摄影师，自然也没得休息，大家忙着拍摄的时候，她要举着相机跟着抓拍，别人休息的时候，她也要举着相机跟着抓拍。连林一凡都受不了这个苦，中途去车上补了好几回的觉，每每回到拍摄棚里，都看到苏燃还在某个角落里认真拍摄。

林一凡听赵千淇提起过苏燃的家庭背景，知道她过得并不算容易。男人都有一颗超人心，拯救漂亮女人于水火是英雄电影中用不厌的主题，林一凡也不例外……他看到苏燃因为高强度的拍摄工作熬红了双眼，就忍不住去给她买了昂贵的眼霜和眼药水，趁着她休息的空档，悄悄放在了她的摄影包里。

悄悄的意思是，没让她知道。

当苏燃需要换镜头拍摄，打开自己摄影包的一瞬间，看到包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眼霜和眼药水，直接有些不悦地叫了出来：“谁把东西错放进我的相机包里了？相机包里不能乱放东西的，碰坏了镜头怎么办啊？”

不远处的林一凡又哭笑不得了——她还真是天然呆。谁会往她包里放东西，还不够明显吗？

广告拍摄完了，苏燃忐忑了好几天才拿到钱。

这倒怪不得林一凡，当初林一凡为了不打草惊蛇，故意给苏燃签了品牌方的合同，这拿钱自然得找品牌方去拿。大品牌总是部门众多，报销流程冗长，苏燃的拍摄报酬是品牌方核实了好几遍，好几个分管主管签过字才批了下来。

钱到手了，可包里多出的眼霜和眼药水，苏燃至始至终都没弄明白到底是谁放的。

赵千淇说她是一根筋，管它是谁的！没人认领就自己拿去用呗。

这个牌子的眼霜，赵千淇在专柜里试用过好多次都没舍得买，一瓶眼霜都卖上三千块了。

“三千多？”听说了价格的苏燃大吃一惊，难以置信，“这眼霜是金子做的吗？不行，这么贵，丢的人肯定很着急，我得还回去！”

赵千淇晕菜：“你不是说在现场你都问过了，无人认领吗？还折腾个什么劲儿，自己拿去用呗！”

“那不行，太贵了……再说了，我每天就擦点大宝，从来都不用其他的。”

“苏燃，你这是要气死我吗？”

赵千淇叹了一口气，美女从来都不是擦昂贵的护肤品擦出来的，而普通姿色的女人却要撒大把的钱买最贵的护肤品来抵抗岁月这把杀猪刀，只求时光慢慢走，别让自己老得太快。

她这行，从来都是被戏称“用最贵的眼霜熬最长的夜”，每天夜里赶稿之前，她都要小心翼翼地在眼角擦上昂贵的眼霜，防止皱纹的滋生，可以说眼霜是她最舍得掏腰包投资的护肤单品没有之一了。

她已经三十了，一不小心，眼角的细纹就会出卖了自己的年龄，她可不敢掉以轻心。

“算了，我还是别去问了。”苏燃突然想到，拍摄团队是临时搭建的，她要是去找失主，就要去趟广告公司，去广告公司就可能会遇上林一凡，她不想见林一凡，“你拿去用吧，反正我也用不上。”

“那我就不客气啦？”赵千淇喜滋滋地收下了梦寐以求的眼霜，“刚好我过几天想约林一凡吃饭，这几天可得好好保养保养，最近都长痘痘了。”

赵千淇的最大苦恼就是她都三十岁的人了，青春早就没踪影了，竟然还会长青春痘。不过她把这归结于她还没结婚生孩子，听说生完孩子就不会长青春痘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又要跟他一起吃饭了？”苏燃听到林一凡这个名字就反感，立刻就眉头一皱。

一边亲着自己，一边跟赵千淇吃饭，这算什么？想脚踏两只船吗？

“没呢，我还没约他，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就是这么打算的而已。”

“淇淇，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跟那个林一凡走太近，他真不是什么好人。”

“他怎么不是好人了？”

“他……”苏燃冲动了一下，想把林一凡的所作所为说出来，可话到了嘴边，又怂了，转口道，“你听他说话的那个腔调，油腔滑调的，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情场高手，这种男人不能找……”

“噗，我都三十岁了，不找经验丰富的，难道我还去找个没经验的来段姐弟恋吗？”

赵千淇不觉得经验丰富有什么不好。

年轻男人有年轻男人的体魄，成熟男人有成熟男人的魅力，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没有优劣之分。只是相比较带你在楼下看星星、看月亮的年轻小帅哥，赵千淇更喜欢能带你去马尔代夫看海、带你去巴黎血拼的成熟男人。

虽然林一凡还没带她去马尔代夫看海、带她去巴黎血拼，但是他的吃穿用度已经处处彰显了这个男人有这样的财力。

“而且吧，我觉得你们根本不是一路人，淇淇，你看你，特别踏实一女人。他呢？又物质又肤浅，成天用各种名牌来标榜自己的生活，说不定LV出的那款棺材，他都已经给自己预定好了一套。这样的人，要是真跟他在一起了，日子肯定过得特别累。”苏燃吐槽不已。

越听劝，赵千淇的心中就越是不开心，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却已经是极尽她所能地在强颜欢笑罢了。

她不喜欢听别人诋毁林一凡，说林一凡又物质又肤浅，就等于说她看男人没有眼光。她不觉得物质有什么错，谁都有追求更好物质生活的权利，难道人生只有活得贫穷又可怜才是不物质不肤浅吗？

LV的棺材怎么了？

现在一块使用权限只有20年的公墓都炒到六位数了，巴掌大的骨灰盒都要睡几十万的墓地了，睡LV的棺材又更奢侈多少吗？

“知道了……”

赵千淇没约成林一凡，他说自己最近很忙。

年轻人的“很忙”或许是拒绝，成年人的“很忙”可能就是真的很忙。

不管是为了生活还是为了梦想，这座城市里总有人忙得停不下来——也不敢停下来。

饭约不成，可天却没少聊，赵千淇不断找个话题和林一凡在微信上聊得火热，从时事新闻到娱乐八卦，不管赵千淇发来什么，林一凡都能随口聊上两句，虽然话不多，可也足够让赵千淇小鹿乱撞了。

刚好某个以敢说走红于网络的富二代出席某活动的时候被媒体采访问道“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他开玩笑回答了一句“胸大的”，这个视频被有心的人截出来发到了网上，上了热搜，虽然事后他出来解释真是开玩笑，不过在网上依旧引起了轰动。赵千淇借着这个事件，也开玩笑问了一嗓子林一凡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是不是也是胸大的？

当时林一凡没回她。

在等着林一凡回复的那几个小时里，赵千淇懊恼万分，患得患失。

她怕自己这个玩笑开得太过了，引起了林一凡的反感，可偏偏那句话已经发送出去好久了，超过了撤回的时间限制。

她又怕林一凡会回复“当然是胸大的”，她的胸可不够突出……

总之，不管是什么情况，她都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真是蠢透了！

晚上的时候，林一凡终于回复她了，赵千淇看着手机屏幕上发来的两句话，笑得嗤嗤的，开心不已。

林一凡：怎么可能？胸大的女人无脑……

既然林一凡不喜欢胸大无脑的女人，那他的意思就是喜欢有头脑的女人咯？赵千淇觉得他是在暗示自己，他喜欢的就是自己这样有才华有头脑的独立性女性，这么一分析，赵千淇心里乐开了花。

可赵千淇的笑还没撑到五秒，就见屏幕上有跳出来一句话，彻底将她的笑容抹杀掉。

林一凡：我当然喜欢脸长得好看的，哈哈！

这句话就跟那位富二代的回答一样，没个正经，任谁也看不出这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心话。

若是换了陈就在她面前表达喜好观点，赵千淇肯定针尖对麦芒，高谈阔论反驳回去。可面对还没确定关系，偏偏又是自己喜欢的男人，赵千淇没敢表达“才情比外表重要”这样的看法——她甚至都不敢问对方是不是在开玩笑。

肯定是开玩笑的吧？赵千淇这么安慰自己。

可过了一会儿，当赵千淇面对镜子准备洗把脸好睡觉的时候，却对着镜子里再熟悉不过的那张脸感到各种不满意。

皮肤不够白。

鼻子要是再挺点就好了。

眼皮既不是可爱的双眼皮，也不是性感的单眼皮，为什么偏偏还要是个内双？

越看越不自信，“我当然喜欢脸长得好看的”这句话就像是一句上了发条的魔咒，在赵千淇的脑海里不断重复着。

赵千淇算是能理解当黑心皇后面对魔镜，魔镜告诉她“你不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时，黑心皇后是什么心态了。

以前的赵千淇把脸看得不太重，因为那时候的她住在鱼龙混杂的破旧楼盘里，进进出出都是像她这样为了在上海扎根生存而奔波忙碌的人群，大家都穷得只能租那种越便宜越好的房子了，没几个特别注重形象的。而现在的赵千淇住在上海寸土寸金的黄浦江边，小区里的女人各个条件不差，注重保养，在意形象，甚至连在小区里遛个狗，都必定是手举小阳伞，脸带优雅的淡妆，一眼望过去穿得都是时尚杂志上最流行的时装，赵千淇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耳濡目染多了，自然也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摒弃以前那些低端护肤品，开始舍得对脸投资。

最重要的一点是：女为悦己者容。

赵千淇既然喜欢林一凡，自然就希望能在他的面前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既希望他眼中的自己是才华横溢的，也希望他眼中的自己是美丽动人的。

三天后，赵千淇动了整容的心思。

不过一般不整容的女人才会用“整容”这么尖锐的词，整过的女人都自称是“微调”，而那些为了敛财的整容医院，也都迎合市场，换汤不换药地挂上了“医美微调”的招牌。

只是去哪儿整？找谁整？整哪个部位？赵千淇无从下牙，毫无头绪。

她想起来那些她三天两头在地铁站门口收到的整容广告，便跑来问苏燃都收去哪里了，想找出来先研究一番这整形医美都有什么项目。

“怎么？写整容挣钱写上瘾了？还想做一期？”苏燃见赵千淇翻那些广告翻得认真，便随口调侃了两句。

那单整容医院的广告，是她们做时尚号以来，拿到的最大一笔广告，收入颇丰。

“不，准备调整一下。”赵千淇直言不讳。

“调整？”苏燃没明白，“我们的号要调整内容了吗？”

“不，调整一下我的脸……”

苏燃坚决地反对赵千淇去动自己的脸。

“花钱求医生在自己脸上动刀子的行为是缺心眼的行为，这话是谁说的？淇淇，你可考虑清楚了？想整容易，万一这整崩想变回去可就难了！”

赵千淇：“我有心理准备。”

“这可是一笔巨款啊，你舍得啊？你不存钱在上海买房子啦？”

赵千淇自然是不舍得自己掏腰包，她早就盘算好了：“给我们投放广告的那家医院，有说过送我们微整的体验项目。”

“体验就更不靠谱啦！谁知道是不是被那些新人医生拿去当小白鼠练手了？”苏燃劝阻不成改恐吓，却始终无法阻拦赵千淇一颗想去整容的心。

“他们敢吗？不怕我写篇稿子来讨伐他们？”

尚方宝剑在手，赵千淇无所畏惧，她的号就是她的阵地，她的键盘就是她的武器，真要遇到无良医院，她一定好好写篇糟糕体验在网络上传播，呼吁消费者不要再去上当，让对方彻底凉凉，关门大吉。

苏燃劝不动赵千淇，只得向陈就和江岚岚求助。

江岚岚本就对这种事不是很感冒，不支持，不反对，只是让赵千淇想好了再做决定。

而陈就的反应就激烈多了，难得有机会逮着赵千淇说教，大家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受到陈就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淇淇，你知道整容的危害有多大吗？对身体的副作用超级大的，后遗症特别多！”

“就算你要整容，也别在婚前整啊，你看看金喜善，生出来的孩子多丑啊……我这刚去医院上的优生优育课，最有发言权了，你要是整了容，不仅对你不好，对孩子也不好，你为了自己的身体更是为了孩子，也别瞎折腾了！你不想以后生个丑娃出来吧？”

“赵千淇，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赵千淇心意已决，素来都很有自己的主见，又岂是陈就能动摇的？她不急不缓道：“听见了，知道你还没结婚，就想当妈妈了。”

“这不是重点！”陈就晕菜，她感觉自己白费了白天口舌。

“好了，知道了。就算媒体成天讽刺金喜善的孩子丑，她本人依旧稳坐韩国第一美女的交易椅。再说了，不整容就能保证生出来的不是丑娃了？不一定吧？网上以讹传讹的东西，你一个老师也信？”

陈就：“……”

“现在的女人，满大街都是微整过的，跟喝凉白开一样常见，陈老师，时代不一样了，不能用你老的那一套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了。”赵千淇手握瓷杯，侃侃而谈，“更何况，我现在是在时尚圈里讨生活，这行竞争太激烈，调整一下自己的形象，不过是工作需要罢了。”

赵千淇是不会承认自己是为了男人去整容的，在她思想做斗争的几天时间里，她找了无数个听起来更迫切的理由来说服自己——比如变美是工作需要。

时尚圈里十个女人八个打针，玻尿酸、美白针等等，谁没在脸上动过一两个地方，都不好意思出门。美女在时尚圈，更容易获得更多的资源。

自己本就姿色普通，整得不够好，也未必就更丑。

说不定整完，效果特别好，刚好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将自己包装成敢露脸的时尚博主呢？

预约医生，谈好项目，赵千淇始终都记着苏燃说过的话，觉得那是认识苏燃这几年来，最带脑子的语录了——整容千万别今天找个医生动个眼睛，明天又换个医生动个鼻子，缺乏整体规划的整容最后基本的都是四不像。

她看到医院最后给她报的价，有些肉疼。

纵使已经因为合作关系免费送了几个体验项目，纵使其他的项目都已经给过最低折扣了，这最后的报价依旧高达六位数。

难怪那些普通女人总是今天悄悄动个眼睛，明天悄悄动个鼻子的，很少见一次性整下来的。原来这一步整到位的价格，实在是让普通人消费不起。

赵千淇也算是明白了，为何地铁口铺天盖地都是整容医院的广告了——这头羊，确实够肥啊！

最后，赵千淇并没有整成容。

不是她舍不得在自己身上投资这笔钱，也不是她不想变美了——而是她怕疼，特别怕疼！

当她换上了手术服，紧张地坐在等候室里，喝着医院给她特别准备的饮料，脑中一片空白。

医生跟她说，可能会有些疼。

她才突然想起来了这茬，自己每一方面都考虑到了，独独就是没有考虑到整容会疼。

赵千淇对疼痛的敏感是从学生时代就让人目瞪口呆。

她记得她有一回痛经，捂着肚子去找老师请假说肚子疼，想回宿舍休息。偏偏当值的老师是个纯爷们，还是那种又古板又严谨的老学究，认定赵千淇是装病撒谎想偷懒，不仅没有批她的假条，还严肃批评了她一番，让她学习头悬梁、锥刺股的精神，就算是肚子疼，也忍一忍把课上完。

赵千淇忍了，不过没忍住。

当课上到一半时，赵千淇突然蜷缩成一团，直接痛苦地从座椅上翻到了地面上，座椅没稳住，砸在水泥地面上“砰”地一声响，将讲台上正敲着黑板讲得正起劲的老师吓个够呛，还以为是哪个同学恶作剧踢翻了人。

缩在地上的赵千淇一边痛苦地抽搐着，一边汗如雨下，那面部苍白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会去见阎王。

老师慌了神，直接抱着她就往医院冲，到了医院才知道竟然只是痛经。

一个痛经就能把赵千淇痛得死去活来了，别说要在脸上打针了。

赵千淇越等越忐忑。

刚好有个一脸麻麻点点的女人从美容科里捂着脸走出来，赵千淇看了一眼她的脸，吓得密集恐惧症都有些犯了，立刻就转了脸过去，尽量不让自己直视她，免得自己看到那一脸的麻麻点点会忍不住吐出来。

“医生跟我说祛痣一点也不疼，就像蚂蚁咬一样酥酥麻麻的。我靠！你都不知道有多疼！那个激光点在脸上，点哪儿烧哪儿，那个青烟在我眼皮子底下直冒，一股子焦糊的烤肉味儿。你笑什么？就是烤肉味啊！激光祛痣不就是烧掉那一块的肉吗？”女人不知道给谁打电话呢，一直在赵千淇的面前来回踱着步，抱着电话抱怨个没完没了，“我都后悔死了，你都不知道，我现在都不敢看自己的脸，感觉我这脸现在就是一个马蜂窝……还是个飘着烤肉味的马蜂窝！”

唔，赵千淇觉得，“马蜂窝”这个形容，还真贴切。

只是，她的心思不在这马蜂窝上，而是满脑子都是女人的那两句“医生跟我说祛痣一点也不疼”“我靠你都不知道有多疼”。

医生刚刚也跟她交待了几句，说她等下要做的那几个项目，可能会有一点点疼……

她突然就不相信只是有一点疼了。

从小赵千淇就怕去医院，每次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打针之前，都必然会哄着她说“一点也不疼”，然后一针麻溜的扎下去，刺得赵千淇哇哇大哭，撕心裂肺。

这个世界上最常见的谎言就是医生说得“一点也不疼了”。

“下一位准备，赵千淇。”整形医院里生意兴隆，护士小姐姐们忙成了陀螺，喊人的时候，嗓子都像是快要干枯的河道。

赵千淇紧张地站了起来，有些纠结地说道：“要不，让后面的人先做？我还没考虑好……”

“没考虑好来什么医院啊？！”护士小姐姐对这种浪费她们时间的人，很是有点怨气，“下一位！XXX！你做准备！”

“不好意思啊，我也不是没考虑好，就是要再准备一会儿，我心里有点慌……你跟我说实话，我这几个项目，是不是挺疼的？”

赵千淇举棋不定地扶着座椅站在那里，既不舍得走，也不敢进去。

“疼啊！当然疼啊！”护士不像医生，直接撇了赵千淇一眼，直言不讳，“动刀子动针你说疼不疼。”

赵千淇：“……”

她突然有点慌，不，是特别慌！

“既然想变美，肯定要付出代价的，一点疼都受不了，还来整什么容啊？凤凰涅槃还要浴火才能重生呢，疼痛的过程本来就是蜕变的过程。”

赵千淇越听越慌，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上了一条贼船，下不去了。

当天所有预约整形的妹子都弄完了，偌大的等候室里空空荡荡，只剩下了赵千淇一个人。

她紧张地喝下了最后一口饮料，深吸一口气，仿佛即将赴死的战士，勇敢地站了起来，朝着那扇通往美丽的大门一步一步走去——这几乎耗尽了她毕生的勇气。

赵千淇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躺上美容台的。

她只记得，亮白的灯光下，医生戴着口罩，麻木地准备着待会儿所需要的一切工具和药液。

几小支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成分的透明液体被医生熟练地抽进了针管，那细长的针尖，不过是当着赵千淇的面往外排了下空气，弹出几滴液体，就仿佛扎进了赵千淇的胸口一般，刺得她胸口生疼。

所有的勇气，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地瓦解。

赵千淇突然觉得自己不是即将涅槃的凤凰，而是被人压在案板上待宰的麻雀……

“等等！医生！”赵千淇突然哑着嗓子出了声，“我不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