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CHAPTER14

幽静的古堡。

从这里遥望天空，天很高，月亮很大。

由里香轻轻从旋梯上走了下来，脚步声还是被空荡宽广的古堡无限放大。

“萧萧怎么样了？”

她还没走到底，冲田悠的声音就已经传入耳中。由里香停住了，站在旋梯高处望着下面，眼神里有一丝痛楚。

“崎贤大人不是神，他已经尽力了。”

眉头微微一拧。

“你是说，她已经，死了？”端木悠还是想听见由里香亲口说出来。

“不要小看生之傀灵球，”由里香淡淡叹了口气，“萧萧被送来时，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在我看来，从她受到池田馨香最后一击的时候，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寂静。

“我知道了，”端木悠开口，没有变化的表情，和似乎稍有一些变化的口气，“现在我想知道，崎贤大人要怎么处理音之傀灵球，是要自己拿走，还是让它和自己的主人一同消亡。”

“崎贤大人说，音之傀灵球用处还很大，留下的话还会对我们有其他用处，”由里香脸上似乎有一丝淡笑，但是并不明显，同样意图不明，“所以崎贤大人会留下音之傀灵球。另外，我还有一点要向彩佳告知，崎贤大人需要你从恶灵那里接管来的虚和实傀灵球，你应该不会有异议吧。”

端木悠微微皱起了眉。

“请相信我，崎贤大人这么做并不是有什么私心或者瞒着你们什么，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傀儡异灵人。”

“我并没有说过我不相信他。”

彩佳身子朝着由里香所在的方向倾斜，面无表情地看着高处的由里香。

“本身我也只用得惯自己的傀灵球能力，还没打算花时间去适应虚和实傀灵球，既然崎贤大人需要的话，我会交出来的。”

她说完后，看着由里香俯视着自己，然后她闭眼，从自己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两颗微微泛光的紫黑色半透明球体。

然后两个女人的对视。

由里香眨了一下眼，双瞳若有若无般闪过一丝粉色的光，然后彩佳手上的傀灵球就像收到了什么信号一样，跟着就离开了彩佳的手心，轻轻漂浮起来，朝着由里香飞去。

直到稳稳落在由里香的手心。

“没有别的事了吧。崎贤大人说了，如果想要和骇灵交手不相上下，你们和森村两兄妹联手就是必然趋势。”

端木悠紧锁的眉头稍稍松了下来。

神秘的訾崎贤，连他们想要复仇都已经料到了吗？

“好，我们会去看看那两人有没有这意愿的。彩佳，走吧。”

彩佳深沉的眼睛直直盯着由里香至始至终都带着点似有似无的淡笑的眼眸。对视了好一会儿，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火药味暗藏在两人沉默的视线中。

端木悠刚想开口说什么，彩佳移开了视线，转身走到了端木悠的身边，两人视线交集的一瞬间，在由里香的注视下，他两掩形离开了。

由里香一个人站在空旷的旋梯上迟迟不离开。

她的眼神也开始慢慢转变，一种说不出的忧郁感溢了出来。闭上眼让自己的心尽快静下来后，她终于转身开始往旋梯顶端走去，很快就到了古堡的顶层。

推开一道虚掩的木门，屋子里很黑很黑，但是她仍然看得见左手边的未知物质做成的透明高颈瓶，以及里面装着的发出柔弱光芒的球体。

她又愣了好久，似乎是被这微光吸引，看着这些球体悬浮在瓶子半空。

然后她才将手中两颗傀灵球轻轻从瓶子顶端放了下去，看着它们不以自由落体那样的速度缓慢落下，就像有什么神秘的看不见的物质在拖着这两颗傀灵球在下落，直到要接近瓶底的一刻，两颗球和其他球体保持在同样的高度悬浮着，不再下降。

很明显，这些都不是地球上的东西。

“他们走了吗？”

訾崎贤的声音突然从她另一边的隔着一块木板的房间里传来。

“走了，根据傀灵球的感应，已经离这里很远了。”

彩佳面部迅速恢复了正常，朝着那件小房间走去。

站在门口就可以依稀看见坐在床边侧着脸的訾崎贤。

“辛苦了。”

訾崎贤依旧注视着他面前的床铺，声音也轻的难以置信。

“您不是更累吗？为了救她。”彩佳的眼睛瞟了瞟床上的人。

萧萧静静躺在那里。

訾崎贤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

“我不明白您这么做的意图。您明明就保住了萧萧的命，却要我对那两人说她已经死了，还有，萧萧既然还活着，您又为什么要拿走她的音之傀灵球呢？”

“她跟他们不一样，”訾崎贤一边说着，一边抚摸了一下萧萧苍白的侧脸，看不见的怜爱从他眼中滑过，“她对我有特殊意义。”

“琦夜。”

佑一边说边推开了地下室的房门，原本焰灵应该呆在那里的那件房间。

永远黑暗着，不见天日的地下室房间。

“她不见了。”

侑子坐在床边，眼里除了失落还有空虚。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

佑一没有说话，站定了几秒，面不改色转身就离开了。

侑子只能看着他逐渐淹没在黑暗中的背影远去。

哥，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等到他完全离开了自己视线，并且已经听不见他的脚步声后，她才一个人在心里念叨着不想说出来的话。

紫琦夜，你又在想什么呢？小时候你不是跟我说过吗，你一直喜欢着铃，可是，正因为这样你才故意和他保持距离，因为你说不清你们哪里不同，但毕竟你察觉到了不同。

侑子从床边站了起来，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回到过去一样。

你说你喜欢铃，但是你不会做任何和佑一意志相违背的事，这又代表了你怎样矛盾的想法？作为焰灵，你又怎么看待现在身边人的立场，你真的有认真思考过吗？为什么我们越来越不了解你，为什么现在感觉我们的距离越来越遥远，紫琦夜，你现在究竟，充当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你究竟，是谁呢。

侑子睁开眼，眼中还是不变的灰暗的世界。

清晨的一缕轻风从刚刚开启的百叶窗的小缝里钻进了屋子。

看着淡蓝色的窗帘被风撩起，透进来微微偏凉的轻风，焰灵一睁开眼时，舒服的整个人都处于脑袋放空状态。

胸口有一点点疼，确切点说是一种混进了异物的涨痛感。

她熟悉这个感觉，那么多年了，居然还会再次感受一次。

历史总是在不停重演吧……

她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焰之傀灵球已经再次回到了她的体内。昨晚跟着骇灵他们来到了这个小木屋，疲倦的她只是稍微眯了一下眼就睡过去了。

骇灵应该是亲自把焰之傀灵球放回了她身体里。

“……也就是说，我们之前一直被蒙在鼓里？”

焰灵清醒后，为了尽早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她让第一个进来查看她情况的馨香让所有人都进到了她房间，她把黑猫告诉她的事全部道了出来。

这确实惊到了很多人。

“啊~原来异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啊。”润风接过了宏光的话。骇灵没有说话，只有他一开始就知道有这么一个世界，他心中隐隐的不安终于被应验了。

听完之后一直沉默的恶灵心思好像没有在这上面。

“老是让别人担心你，喂，你这个任性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改！”

焰灵看着她愣了两秒，气也不打一处来。

“你没有资格说我！”她同样不甘示弱，“如果当时你体内悬浮在外面的不是虚和实傀灵球，你的境况比我还让人操心。”

晶岛微笑着看着孩子气般吵嘴的两人，心里什么都明白。

明明都很担心对方，但是却一定要用那样怪罪的语气说出来，在面对对方时都不是直肠子，明明在意却要隐藏，还真是两人惯有的风格。

焰灵的目光却突然秒移到她的身上。

看着焰灵掀开了被子，轻快地跳了下来，朝着她走来。

被这架势吓到的晶岛往后退了一步：“对不起焰灵，我什么都没乱想……”

后一秒就被个子比自己矮的焰灵抱住了。

“你没事就好。”

焰灵在耳边的话还是那么轻那么冷，波澜不惊。

晶岛听了却难过到想哭，他们经历了这么多，差点以为互相都再也见不到，明明一开始都不想把对方当作朋友，只是合作伙伴，但是一旦遭遇了什么，却不得不承认那么想要和对方再见一面，在一起。

馨香一脸嫌弃看着这两个人。一直没出声的骇灵只是淡笑着看着他们。

然而焰灵慢慢回过头，看着他。

“那只黑猫要我传达的话基本就是这些了，铃哥哥。”

骇灵微微张着嘴看着她，少许有些吃惊。

“只要焰之傀灵球回来，我的记忆就会自动和它接轨，”焰灵还是面无表情，但是说话语气明显很软，那是她对她在意的人特有的表达方式，“前段时间，在我呆在佑一哥那里的那段时间，一直在不停呼唤我名字的，竟然是焰之傀灵球里，安达叔的灵魂。抱歉，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放下那种奇怪的想法，给我这样的惩罚，是罪有应得吧。”

骇灵只是笑笑。

“以后呢？”他站了起来，走到了焰灵面前，低头看着她，焰灵也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会陪我，不，是让我陪你，一起继续去发现这世上美好的东西吗？”

“我想会的，”焰灵眨眼，“我已经和你错过了一次，不想再错过一次。虽然丢弃不了佑一哥和侑子姐，但是，寒木铃，我不想放弃你。”

恶灵只是静静看着。晶岛看着两人对话，不安地看了一眼恶灵。

她没有挑明说出来，或许是因为前段时间她一直跟在焰灵身边的缘故，这两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只有她最清楚。

恶灵这几天话意外的很少，谁都知道这不符合他的性格，还似乎在逃避着骇灵和焰灵的眼神。

以前嘴上说的和骇灵一定会冰火不相容的话一定是发自内心的，如果不是因为焰灵，这两人从见面开始就会是敌人。

恶灵纵容了焰灵很需要骇灵这件事，然后时间一久，自己也知道骇灵并不是他真正厌恶的人。

没有恨到想要把他怎么样。

早饭时候，所有人都来到了饭厅，但是一张桌子容不下那么多人，大家都分散着坐下。

“他们两以前什么关系啊，怎么说的话我都听不懂？”

宏光端着自己的咖哩盖饭坐在润风和泉雷所在的那张桌子坐下问到，但是对面两人都只是安静吃自己的东西，没有回答他。

恶灵正准备往嘴里送饭，焰灵和骇灵一起坐到了他的对面。

接着馨香晶岛和美佳也坐到了他旁边。

他忍住想要揍人的冲动。

“喂，为什么扎堆坐过来了。”他的语气很不爽，看着对面的骇灵说道，就好像他的专用餐桌被霸占了一样。

“嗯？谁让你坐在了最大的餐桌旁呢，我们只能过来。”

骇灵似乎很享受他这孩子一般赌气的样子。焰灵瞥了一眼身旁的骇灵。

“骇灵，下一步，你要怎么做。”

“怎么做？当然是开始吃饭……”

“死开！老子问你面对现在我们异灵人的境况你要采取什么措施！”

“……还不清楚，不过，彩佳跟端木悠一定会再次出现，说不定已经和佑一他们有了更进一步的联系。訾崎贤的话，一定会让他们两方接触的，而且訾崎贤肯定已经知道我们从黑猫那里了解到了什么，为了避免黑猫进一步指导我们，可能就会找各种能行的方法对黑猫下手，焰灵的工作就是时刻感应黑猫的安全，剩下的人，我们需要时刻防范彩佳和佑一他们出其不意的进攻，不管他们接下来想做什么，总之不能让渊灵进入到异世界。”

“渊灵进入到异世界后，会发生什么呢……”

晶岛小心翼翼开口问到。

骇灵没有立刻回答。

“那可能就不是地球异灵人和渊灵的战斗了，而是全宇宙两个种族的战斗，甚至在战斗前，宇宙就已经被他们改写了。”

里捷推着辉月走了过来，停在了骇灵他们旁边的小餐桌旁。

“辉月说得对。”骇灵开口，“我们不能让持续这么久的战斗失败在我们这一代手里。”

早饭之后，焰灵帮助馨香和美佳收拾着碗筷，看见馨香脸色不太好。

她停下手中的活，正在思考要不要问问，就被骇灵叫出了厨房。

“琦夜，我想弥补你的另一个遗憾。”

焰灵看着手中的餐具，又看了一眼水槽里还剩下的一堆餐具，犹豫了一下。

“焰灵你出去吧，这里交给我们三个。”晶岛从厨房门外钻了进来，开始系围裙。

站在那架巨大的三脚架钢琴前面，焰灵有点不知所措。

这不就是自己家的那台吗……说起来好久没回去过了，也好久没见过由亚夜他们了。

“抱歉，没经过你允许就去把你的钢琴搬了过来，嘛，反正对于异灵人来说这也不是很困难的事。”

“所以遗憾的事是？”焰灵跟骇灵说话，但是眼睛却在自己钢琴上移不开视线。

这或许是她从小最喜欢的东西了。

“以前一起写过一首曲，还记得吗？”

骇灵淡淡回答，焰灵心里梗了一下。

“那首曲子不是钢琴独奏，不是小提琴独奏，是钢琴小提琴混合曲，我们两一起写的。”

她的心突然好空，但是又好痛。

“刚完成时，我们分开了练习，说好的一旦双方熟练了就一起合奏的。结果在那之前，我不厚道地作为骇灵离开了。”

焰灵忍住自己想哭的冲动。她是焰灵，焰之傀灵球的寄主，她扮演的不该是这样的角色，所以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这也是我的遗憾，无论如何都想把这首曲子演绎完。”

骇灵在阴影中看着她的脸她看不清。

“我怕你早就忘了，所以我能等，等到你能够完全记起来那首曲子，你的钢琴部分。”

怎么可能忘记。

焰灵背对着骇灵，不想看见他的表情，也不想让他看见她的表情。

那首曲子，她一个人不知道练习了多少遍，不知道在心里记得有多熟练，但是却是空虚地一个人弹奏到想厌恶它。

因为，它不是钢琴独奏。

她静看着钢琴旁的桌子上安静躺着的小提琴。

铃哥哥，寒木铃，我最爱你安静在我身边拉提琴时的样子了。

昏暗房间里焰灵淡淡笑了笑，然后很快收起了笑容。

“铃哥哥，你是在小看我吗？记住的东西，我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忘记，除非我不愿意去记起来。”

她说着就抬起手，将这件昏暗房间的吊灯开关打开，然后径直朝着钢琴走去，坐下，转头看着一动不动的骇灵，过腰的长发跟着摆动。

骇灵看着他无奈地笑了，然后朝着摆放小提琴的桌子走去。

这样就好。

他们都只是想回到以前，只想和你一起完成同一个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