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CHAPTER18

“这是宿命，每当那个时候，不管这些异灵人此刻正是处于什么阶段，哪怕那一刻才刚出生，只要他们仍活在这个轮回中，都会死去，”端木悠别有深意地多看了焰灵一眼，焰灵抿着嘴看着他，在思考着什么，“毕竟像焰灵这样能成功从别人那里得到傀灵球并且获得傀灵球的认同不按常理变成异灵人的人类是少数。选中的异灵人一般是还没出生就已经定好了。”

无人反驳。

“崎贤大人想要逃避这个不能由我们自己左右的命运，寻找我们想要存活的价值，我们觉得这不该是异灵人真正的宿命。”

“如果，”泉雷眉头皱了起来，“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

没有后话。

“那么我们都在干什么？”宏光一副莫名的恼怒感升起。

紧接着死一般的沉默。

“我们为什么……”

“带我们去古堡，我要见见訾崎贤，亲自和他谈谈。”

焰灵毫不犹豫地将恶灵“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给堵了回去。

“走吧，跟我来。”

意外的是端木悠一口就答应了。显而易见，他无视了憋了很久就想问他凭什么相信他的恶灵的那副不太好的表情。

对于他那么轻易就答应下来的态度，众人并未显得很讶异。仅仅是放出来意识影像就能有那么强大的力量的人，遇到真人他们即使那么多人也不见得能一下制服訾崎贤，端木悠自然会大胆判断出“这群人伤不了崎贤大人”的结论。

没过多久，这群人来到了古堡的门前。端木悠在前面停了下来，站定了很久都没有其他的动作，其他人只好跟着停下来看着他的背影。

“我改变主意了，”他低沉的声音传来，“你们都原路返回吧。”

后面是张着嘴还在消化他的话的众人。

“不要再想什么与訾崎贤见面商讨任何事。我告诉你们，离他越远越好，他就是一团谜。”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让众人有些不知所措，其中也包括焰灵和辉月。之前一直感觉端木悠和訾崎贤之间存在点什么隔阂，现在完全验证了，进度之快。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反悔，你们内讧也好，你良心发现也好，你新的计谋也好，但我本能觉得你或许是在为我们好，所以，”焰灵向前跨了几步，来到了端木悠的面前站定，“可以的话你跟着我们走，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宏光张着嘴等着她很久：“你疯了吗？”

端木悠只是低头看着她。

“我横竖都是死。”两人的对话着实震惊了很多人。辉月若有所思地看着，没吱声。

“你不用把一切都想的那么极端……”

“快走！再不走，被訾崎贤发现就真的没有你们可以后悔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身后的气场很不舒服，焰灵眨眼，面无表情看着他的身后。端木悠第一次感觉到一点惊悚一般的寒冷感。

他回头，侑子和彩佳两个人不知从何时开始就面无表情站在他身后的大门外。向更里面望去，由里香微笑着出现在那里，而在她的身后阴影里，虽然还只是一个轮廓，但那无疑正是訾崎贤真正的实体，焰灵清楚并且强烈地感受到了迷之傀灵球的气息。

“端木悠，你还真的是很效忠崎贤大人呢。”

看着如此动人的由里香，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她和无情的杀人狂魔联系在一起。如果说訾崎贤是被毒蛇缠绕的一瓶有毒的美酒，那么由里香就是一朵被毒蜘蛛霸占着的带刺的玫瑰。

端木悠的脸上倒没有那么大的起伏，似乎是已经对这些不再抱有任何希望，或许他很早之前就没再想过要活命。

“即使他不站出来反对，我们也已经猜到了。”

辉月艰难地自己转动着轮椅驶上了门前那段平缓的斜坡，一边走一边说到。

“端木悠或许也已经受够了你们那个所谓崎贤大人，他也许是在盘算什么别的事情，你们只是被利用了而已，还心甘情愿。”

“那家伙的话其实前为真后为假，”焰灵说着，略带歉意地走过去推着辉月的轮椅，“訾崎贤，你才不会在意我们的死活，你只是想去异世界，你有更大的阴谋，你要那家伙这么说，只是想得到我们的信任，才能更轻松得到你想要的全部傀灵球。对不起，古堡内你所收集的傀灵球，即使被你那些不知名的玩意儿保护且封闭着气息，挣扎的傀灵体企图脱离傀灵球的异常感还是能让我们都能感觉得到。”

“那还真是可惜。”

訾崎贤说着缓缓走出了古堡的阴影。

“说吧，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显然，宏光对于自己被耍了一事极为愤怒。

“正是因为想要逃避宿命。你以为我真的说不出口隐藏着让我这些一路人一个个离我而去吗？你把我想的太简单。”訾崎贤这话一出来，还的确在焰灵的预料之外，“我有一个秘密，甚至连由里香都不知道，对不起由里香，但我相信你会理解的。”

听了这话，由里香果然有些茫然回头注视着她自认为已经很了解的崎贤大人，直到他再次温柔开口。

“在上一个轮回中，我和萧萧，是过的如此幸福快乐，但是那轮回，让我们同时毁灭了。”

他的眼神有点迷离，只有提及这一点他没办法假装自己不在意。

“还好，我们在那之前学会了封闭术，将自己那一世的灵魂封印在回归宇宙的自己原有的傀灵球内。我们约定在这次劫难后再次重生，一起寻找能够逃离这诅咒的方法。但是在那之后，音之傀灵体出现了排斥萧萧灵魂的现象，于是这一世我多等了她几年，更重要的是，”说到这里，他的眼神竟带有基本不能见到的悲怆感，焰灵只是冷漠地听着，“她失去了前世对我的所有记忆。”

“然后你就从渊灵那里得知了原本只有骇灵才应该知道的异世界的事，也知道了异世界是你们想要延续的唯一出路，你要得到足够量的傀灵球，开启异世界的大门具体方法我不知道，但是既然你们那么执着于收集傀灵球，肯定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环节吧。”

黑猫慢慢踱着步子走到和焰灵并列的地方。

訾崎贤微微一笑，黑猫抬头，微微皱眉看着他。

“刚刚那些广场上的傀灵球都是被你拿走的吧。”它不失时机补充了一句。

“是，”由里香轻轻将耳边的头发捋到了后面看着他们，“你们离开之后我过去全部带走了。”

端木悠两眼明明看上去充满了怨念，眉头也已经挤成一堆，却在他的瞳孔里找不到任何生气，安静看着由里香，刚刚那仅存的一点寒意也已经被一种看似绝望的神情取代。

焰灵抿了抿嘴，刚想做点什么，就被眼前乱飞的鲜血迷乱了眼。

直到看见他脚下的血渐渐浸染了地面，众人惊慌中抬头，再而就看见站在刚刚还离他们有点距离的由里香已经站在端木悠面前，伸出右手深深刺进了他的身体。

由里香冷冷一笑，抽出了右手，染满了深红色鲜血的手心里赫然握着端木悠的幻之傀灵球。

焰灵只是震惊地看着说不出话。她预感到了由里香他们会对已经犹豫了自己立场的端木悠下杀手，但是没想到那么快，还就在自己的眼前。

由里香只是淡笑着看着眼神快要失去聚焦的端木悠晃晃悠悠站立不稳，随即眼中粉色的光芒一闪而过，他的心脏处再次喷溅出鲜血。

辉月瞳孔也因为震惊而有些缩小，然后转头，看见了面无表情地侑子和彩佳只是一味站立着。

端木悠最后的眼神给了离自己最远的彩佳，一声未出地倒在了地上。

眼睛直到最后也没能闭上。

这眼神焰灵看得懂。

眼睛不会骗人，一个人把自己的内心如何伪装，如何麻木自己，在触及到了内心某一种感情的时候，总会有一瞬间的感情被那一刻眼睛的失神传递出来。

说谎或者伪装，有时候真的好累。

而此刻就在她眼前失去光芒的眼神，那是一种怜惜和悲怆。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否会大胆告诉她，你喜欢她。

端木悠一直默默爱着夏彩佳，但是夏彩佳的眼里一直只有訾崎贤。现在他死了，彩佳连正眼都没能看他一眼。

“这也不能怪她。”辉月的声音轻轻在已经呆滞状的焰灵耳边响起，“侑子和彩佳被渊灵控制住了，现在她俩是没有任何自我感知能力的傀儡。”

焰灵没有回答，只觉胸口堵得慌。

“这么说，现在她俩已经完全是你的傀儡了？”

美佳不紧不慢皱着眉看着訾崎贤说道。

“我只是想陪着我原来的萧萧和现在的由里香在异世界永远的活下去，没有纷争，这点谁都不喜欢。我不想去介意渊灵进去之后会做些什么，只要不干涉到我……”

他的话没能讲完，眼前就是一片火光，他不得不顿了下，然后眯上了眼。

“你被渊灵骗了！”焰灵像失控了一样挥舞着手心的火光猛扑上去，却被侑子和彩佳一起抵在了保护屏障外面。

众人见状仿佛都如梦初醒，一会儿功夫手中的武器都已经准备就绪。

还没有人先发制人行动。面前站着的可是魅之傀灵球的寄主宫崎由里香，身后还有訾崎贤。

“老实说我对现在进入异世界没有半点兴趣，我只是确定一下骇灵是不是真把佑一带进去了，这样我可以让你们丢下骇灵到这里来，我需要的还是你们的傀灵球，现在学着骇灵那样只有思维跳跃了过去，在那里也只是一个游魂一样的存在。”

辉月表情冷漠着：“老实说我对你的所有说辞都已经不再相信。”

訾崎贤微微放低视线瞥了她一眼，辉月就从他眼皮底下消失。

彩佳对瞬间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辉月没来半点反应，就被她的跟踪锁链捆住了全身。

辉月毫不心软操纵锁链尖锐的刺头猛刺进彩佳心脏的样子冷得让焰灵都一阵毛骨悚然，看来心里堵得慌的不仅仅她一个人。

彩佳在没有自己的感知之下倒下来，脸上依旧是麻木的平静感。看着她倒地，一声未吭倒在了体温还残存着的端木悠的双臂间。

“这是你欠他的，”辉月冰冷的调和看着由里香的眼神让由里香脸上的笑意淡去，多了一份寒意，“你就拿这一颗足够了。”

她紫瞳闪过一道光，放在轮椅扶手上的右手一个响指，跟踪锁链迅速收回，金属的摩擦声尖锐得让人汗毛竖立。再而回头忘了一眼里捷，他居然心领神会了。

焰灵看见辉月同时瞟了她一眼，大概懂了什么，快速退回来抱起毫无防备的黑猫，掩形离开。

其他人快速收回武器，被一阵时空扭曲面绞走了一样。

“算了，由里香，让他们去吧，”訾崎贤淡然叫住了向前迈步企图追踪的由里香，“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罢了。”

他转过身，向黑暗中的古堡深处走去。背对着由里香，他的表情冰冷的可怕。

“但是，他们中真的有些人让我觉得有点心烦，如果能提前处理掉的话——”

他停下步伐，瞳孔中有酒红色的光一闪而过。

随着一阵爆炸，树林里冒出一股浓烟。

骇灵和佑一被抛出去很远的距离，结果又被骇灵的保护屏障给挡了回来，二者都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然后又扑倒在草坪上，在异世界战斗留给意识的伤害此刻全部回归到了他们两肉体身上，骇灵看上去伤的更重，他在维持异世界通道上耗费了太多的精力。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和爆炸吓得不轻的馨香很自然瞪着眼坐在了草地上。

她还望着眼前的两人不知所措时，面前突然出现一阵空间扭曲面，然后一群人就在这块扭曲面后挤了出来，唯独不见焰灵和辉月。她刚想开口问一句，就感觉到了辉月和焰灵的气息出现在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好像故意不靠近这里一样。

“啧，都活着回来了啊。”

恶灵狠狠瞪着屏障内还可以站立起来的佑一，眼里全是敌意。

“这不需要你操心，马上就能结束了。”

休息了几秒佑一喘了几口气说道，就在更多充满敌意的眼神下举起了枪，枪口瞄准了还跪坐在地上低着头大口喘着气的骇灵的脑袋。

他没有开枪，动作也顿住了，感觉到了什么之后他慢慢转过了头，正好看见焰灵推着辉月从树林里面走了出来。

焰灵和佑一对视了一下。焰灵咽了咽喉咙，放开辉月的轮椅，一个人走到了保护屏障的旁边。

骇灵在感觉到了她的气息后慢慢抬起了头，额头流下的快要凝固的血液让他视线有点模糊。

“铃，让我进来。”

骇灵没有说话，之后是难耐的几秒沉默，保护屏障上最终还是多出了一个容得下一人进出的竖洞。

众人紧张地看着她进去了。

她径直朝着骇灵走去，最终停在了他的身旁，骇灵再次痛苦呻吟一声，换了一个姿势，艰难坐在了草地上，背靠着自己的保护屏障，抬头，焰灵的身影在他眼里越来越模糊。

焰灵看着他完成了这一简单的动作后，在他身边蹲了下去，伸出右手，握住了骇灵的右手，接过了骇灵右手已经快抓不稳的义魂枪。

她站了起来，枪口指向了骇灵。

带着对月光的反光，黑黝黝的枪口在骇灵身上轻轻摇摆不定。

“焰灵，你在犯什么傻？”一直沉默着跟着焰灵跑来跑去的晶岛终于憋不住了。

“铃，对不起。”

没有半点犹豫的声音。

一阵令人心寒的枪响。

骇灵在感觉自己腹部一阵钻心的疼，然后就什么感觉也没有了，只觉得有温热的液体从自己体内流出来后，顺着自己的身体一直流失着自己的体温。

但是他真的没办法去责怪她，因为焰灵眼里明明写满了“对不起，请忍耐一下”。

请忍耐一下。他在快要失去意识时这么一想，感觉很不可思议，嘴角居然勾起了一丝笑意。

所以才没想过去反抗。

但他最终在失去意识之前被抱在了一个怀里。焰灵开了一枪之后就跪在了他的面前，将快要扑倒在地的骇灵顺势抱在怀里。骇灵不确定是不是她，这一连串的伤痛将他折磨得有点感应迟钝。

眼睛里进了从额头流下的血，微微单睁着右眼，真的看不清侧边的那张温暖贴着自己的脸是谁。

紫琦夜……告诉我你不是要杀了我。

焰灵只是在众人几乎要空白了大脑的注视下抱着他，一句话不说。佑一愣愣看着，盯着焰灵的背影，举着枪一动不动。

“铃，你要活着。”

焰灵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温柔的不像她，骇灵并没有反应过来这一连串事件，就被一股由远及近却加倍增长的能量积压的快喘不过气。

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刺激的他明明就快昏厥却不得不坚持清醒着，简直备受折磨。

“琦夜……”他挣扎着咬牙挤出焰灵的名字，疼痛就快要讲他吞噬，他拼命抓住身边的杂草憋忍着，不这么做他可能会发狂到掐死抱着自己的焰灵。

焰灵极速呼吸着，心跳在加快，却就是一句话不说将他紧紧抱住，两人一个因为疼痛而失血苍白的脸和一个因为不得不看着他疼痛的炽热的脸颊贴在一起。

“铃，就算现在你弄伤我我也不介意，”焰灵在他耳边的声音居然有点轻微颤抖，“我错了，你不要忍耐，只要你能挺过去……”

她话音还未消散，骇灵就因为这几乎挤压着他灵魂在靠近的神秘力量造成的重大负担和剧痛死死抓住了焰灵的后背，十指几乎深深嵌进了她的皮肤里，焰灵只是咬牙默默忍耐，听着他在自己耳边几乎要咆哮的惨叫声。

佑一和众人看的几乎要停止了呼吸，除了淡定着却也因为骇灵这反应而死命皱着眉的辉月，其他人都只敢看着。

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一分钟，骇灵终于是不再吱声，软软瘫在了焰灵怀里，脑袋搭在了焰灵的肩膀上，额头渗出很大一片汗珠，痛苦喘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