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落拓少年尹钰卿（3）

一个不算大的屋子里，一下子挤满了四五个人，刚刚苏醒的少年有些惊恐，特别是看到宋青那张特大的脸的时候，更是连连瑟缩起来。

陶子墨笑了笑：“厌净，你吓到他了。”

“……”宋青觉得很无语，什么叫吓到他了？他长得很吓人吗？他不过是最近吃得好了一些，睡得多了一些，长得胖了一些，脸大了一些。他吓人吗？吓人吗？啊？！

“你叫什么？”陶子墨也没搭理独自演着独角戏的宋青，上前一步，挡在了宋青的前面，“这里是官府衙门，你放心，我们不是什么坏人。”说实话，陶子墨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同人如此低声下气地说话，这一番话完全是照着前些日子看得那些民间话本子上说得。

落拓少年长了一双大眼睛，几乎占了三分之一的脸：“我……你，你说这儿是官府？”

“是的。”郑佐在一旁点头，然后指了指还在肚子无语的宋青，“那位，别看着不是啥好人，但确实是县衙大人。”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挺着不算强硬的身子骨，一下子跪在了宋青的面前，愣是把宋青吓得倒退了两步，“草民尹钰卿，草民……草民……”少年话还未说出口，眼泪就已经下来了。

宋青眨巴了两下眼睛，而后蹲下身子，平视着少年：“你同我说说，你先别哭。”

“草民尹钰卿，乃是安平县最大富商尹家的长子。前几日……”尹钰卿的一双眼睛通红，额头眼角都还有伤痕，“前几日来了一批人，蒙着面，竟是一把火烧了我尹家的宅子，并且屠尽三百二十余口人……草民……”

陶子墨眉头微微隆起，而后垂眸看着蹲着的宋青，却发现那人的表情倒是一反常态的很是严肃。

“这事儿……”宋青伸手拍了拍尹钰卿的肩膀，“望节哀。”

尹钰卿惊讶地看着宋青：“不知……大人何意？”

“你的家仇，我怕是帮不了的。”宋青看着尹钰卿，他右眼眼角下的泪痣隐隐作疼，“且不论这是几日前的事情了，你说那些人皆蒙面，我们无从查起……”话说到了这个明面上，其实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是的……”尹钰卿摇着头，他伸出手，抓住宋青的衣袖，“你是县令啊，为何不能替你的子民平冤？你如何能坐上这县令的位置？！”

宋青抽回自己的袖子，而后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尹钰卿：“平冤不是嘴上说说。我如何能坐上这县令的位置，我也想知道，不妨尹少爷替本官想想？”语罢，抬脚要往外走。

“昏官！”尹钰卿一双大眼登时通红，双手握拳，狠狠锤在了地上，发出‘嘭’的声音，指节上隐隐有血流了出来，“普天之下若皆是你这般的昏官，庸碌无为，岂不是百姓之灾难？！”

“呵，你真有意思。”宋青冷笑，扭头，目光凉薄得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尹钰卿，“你读过几个书就觉得自己什么都知道？觉得自己了解普天之下了？庸碌无为一词，你可明白？莫不是……你觉得说个几句叹息，自己就是忧国忧民之人？”

陶子墨看着宋青，直至那人离去了，他都不曾做出反应。他不知道，原来宋青还有这样一面。

也许，那个人其实自己也很慌张吧？突然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失忆，又突然当了县令，什么都不记得了却又突然被推倒尖口上。在他还没缓过劲来的时候，一桩大案子就落到了他的手里头。

更多的不是对尹钰卿的同情，更多的是……宋青对自己的迷惘与不自信。

不是宋青不知道如何查，而是此刻的宋青根本没办法空出脑子和心绪来查。

外来的因素，在困扰这个人。

“我会帮你的。”陶子墨示意邱满把尹钰卿扶了起来，眉眼弯弯，十分温和得看着尹钰卿，“这桩案子，我们县衙接下了。”

别害怕，宋青。如果你做不来，那就让我帮你，我会让你稳稳当当坐在这个县令的位置上的。从此，不会有人怀疑你的实力。

尹钰卿抬眸，有些发呆地看着陶子墨，一时之间由刚刚被宋青震慑的状态转为被陶子墨感动的心情。太复杂，却也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