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假面showtime

云层随着高空大气快速移动，但在1000多米下的地面看来却十分缓慢。

而当云朵缓缓挪开，月光便像白色染料倾泻而下。

在郊外废弃别墅的宽敞的阳台上，我正一动不动地站在遮雨棚底下，死死地盯着前方。

借着明亮的月光，可以看见在约莫十步开外的栏杆上，站立着一个装束怪异的男子。

他头戴一副舞会用的面具，衣着打扮像极了V字仇杀队里的“V”。除了面具之外几乎一身漆黑，就连内衬也是如此。但与V不同的是他身上穿着一套外缘镶有金边的燕尾服，而且他胸前系带的蝴蝶结并不非黑色，而是酒红色。

表面上看起来是一副绅士的模样，但与他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冷笑声，以及从他脸上那副面具深处射出的锐利目光极为不符。

千万不要以为他是一位正要登台演奏的钢琴家。即便是如此，他演奏的也绝非肖邦的圆舞曲，亦不是贝多芬的交响乐，而是类似于歌剧《诸神的黄昏》中的那一首送葬进行曲。

曲目奏响之时，亦是听者殒命之刻。

他就给人这种异样而又可怖的感觉。

看着他就会令人畏缩着发出“这人怎么回事啊”的感叹。

仿佛被迫参演了一场灰暗的舞台剧。

月光只为他一人而明。至于茫然不知所措的我只不过是陪衬。

但在他眼里好像我又显得举足轻重。

由于他戴着面具，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好像在说些什么，但声音很小，听着像是在絮叨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论如何，光凭他的所作所为，我就应该对他竖起敌意。

愣了十几秒才回过神来，刷新了我的反应上限。

我本想开口问清他的来意，但他却抢在我之前以调侃似的语气说道：

“哎呀呀，才多久没见，你怎么就一副见了陌生人的样子呢。”

那声音隔着面具传来显得低沉而又有力。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隔着三四米的距离观望着。

此时我才看清，他正用灵巧的手指转动着一把亮晃晃的短刃。那看样子有点像匕首，但又更像是手术刀。总之，他就是用那玩意来当凶器的吧。

这样想着，我忽然感到一阵风朝我迎面扑来。

然后在极近的距离内，我看见了一道锋芒划过。几乎就差几毫米，那利刃便要刺进我的眼球。

我连忙躲开，却绊到了脚，一个趔趄跌坐到地上。

如果他真想动手，别说一颗眼球，就连我的小命也将被他轻易夺走，一如探囊取物。

即是说，他随时都可以杀了我。

“你是谁？到底想怎样？”

我不由得叫出声来。

“你是在戏弄我呢，还是真的不认我了？”

他狐疑地问着，然后又以尖锐的语气说道：“想要确认这点，倒是有一个方法。”

话音刚落，他便抬脚朝我的脸颊扫了过来。

由于太过突然，加之那一脚来得十分迅猛，我只来得及略微后仰，但还是被他的鞋跟重重擦了一下。

颊骨猛地一震，顿时感觉脸颊火烧一般的烫，而且连下颚都跟着颤抖了起来。若是被完全踢中的话，恐怕我的脑袋已经扭到后背去了吧。就这么断气了也说不定。

看来他是认真的。

打从心底里就将我视为仇敌。

我捂着脸颊爬起身子，但还未站稳脚他又朝我突袭而来，看样子势不可挡。

他以单脚为轴扭转躯体对我的下巴劈来一记回旋踢。这次我看得很清楚，后退一步便轻巧地躲了过去。但好像预料到了我闪避的位置，他迅速调整好姿势又朝我腹部打来一拳。

我躲无可躲，硬生生吃下了这一记下勾拳。在短短一点几秒钟内，那结实的拳头所具带的威力便全都打到了我的小腹上。

只感到一阵近乎昏厥的剧痛，然后整个人双脚离地朝后方倒去。

我已经做好了翻身落地的准备，但腾空的身子却迟迟没到着地——在剧痛中我失去了意识，仿佛被剥夺了一般——尽管我确实已经落地了，并且是以一个十分灵巧的后空翻，但我却感觉不到站立在地上的双脚传来的触觉。

视线也变得狭窄，而且不听从我的使唤。它从一开的飘忽不定慢慢平稳下来，最后定格在了那名面具男子的身上。

在仅有一星半点的知觉下，我将双手揣进裤兜里，慢悠悠地开口说道：“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虽然我没打算这样做，但身体却自己动了起来。虽然是从我口中说出的，但我却并不想过要这样说。应该怎样形容呢，就像是我正在以第一视角看别人玩VR，而这个别人正在占用我的身体。

我甚至无法思考。只是单纯地对见闻进行映射。就像镜像一样直达大脑不加任何处理，也无法进行处理。总而言之，还是那句话——感觉自己都不是自己的了。

我记得曾经发生过类似的状况，而那个时候占用我身体的家伙名为空。

他告诉我不用害怕，有他在。

那么此时此刻出现的是否又是他呢？

凭感觉而定，应该是他没错。

只不过在这之前我对他的行动毫不知情，但现在却有所不同。

只能说他出现得相当及时，而且看样子那名面具男的target是他，而不是我。

虽然搞不懂他们之间有何恩怨，但好像不关我什么事吧。

既然如此，那我还是老老实实看戏吧。

于是在月光交叠着白炽灯的照耀下，对峙在阳台上的两人分别是占用我身体的空和男面具XXX。

他们两人隔着不到两步的距离盯着对方，像是在玩心理战一样时不时换个pose对视着。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面具男率先开口了。

“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仿佛在回应空几分钟前对他说的话，面具男开口说道：“你以为活下来的只有你吗？当然不是。我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是吗，我倒是挺想知道的。”

空微微一笑。语气里多了几分兴致。

“你想知道吗？那就凭本事来问吧。”

面具男挥了挥黑色斗篷，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不不不。我应该假装不感兴趣才对。”空边说边摇摇头。

好像有谁也很喜欢说不不不。

“怎么，你该不会是怕了吧？”面具男说着扬了扬手。

“怕了？你见我怕过谁？”空不以为然，“难不成是怕了你这个有恶趣味的肮脏的小东西？”

“前boss的小女儿。”面具男说得直截了当。

“你提她干嘛……”

“怎么，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还会在乎一个小姑娘？”

空无视他的问题，别有用意地说：“那现在是谁替前boss照顾那磨人的小东西呢？”

“我也想啊。但很可惜。”面具男说着耸了耸肩，“我说啊，你这称呼他人为‘东西’的坏毛病也该改改了吧。”

“别提了。来谈谈正事吧。”

听空这么一说，那名面具男忽然站正了身子，双手背到身后。

“你想说什么？”

“你也看到了吧，现在这具身体可不止是我一人的所有物。”空自嘲似地说道，“像什么阴魂不散的附属一样。”

“是啊，我看到了。这样一来杀你就简单多了。”

面具男举起了用大拇指与中指食指关节持着的利刃，将其对准了空，还上下晃了晃。

“我刚才还在想你该不会是把脑袋摔坏了，不过听你这么一说，估计是解离症吧。”说完，他又摇头叹气地补充道，“哎呀呀，真是不像话。”

“呐，小假面，来定个协议吧……”

“协议？”面具男揣度道，“该不会是停战协议吧？那可不行！除非你我之中有人先行一步去朝圣，否则绝不可能停战。还有，别叫我小假面。”

“至少最近这几天，你不要来烦我，我也不去打搅你的娱乐时间，如何？”

“这算协议吗？听起来像是请求嘛。”

咯咯笑了几声后面具男又说道：“那在这之后呢？”

“不用你来我自会去找你。乖乖等着就好。”

一听这话，面具男倏地抖了一下肩膀，然后伸出左手用指尖抵在面具上发出一阵阵嗤嗤的笑声。

笑声末了，他将左手平放于胸前并低头弯下腰板，行了一个满带敬意的礼数，然后在往后退去的同时幽幽说道：

“那我就在故地恭候您的到来了——Mylord！”

话音落地，假面一挥黑色披风，消失了踪影。

看着天上的那一轮圆月，空叹了口气，转身走向那个靠在墙边喘息着的男子。

那名男子缓过来后，勉强伸手抓住了空的裤腿。

“对不起……”

空蹲下身子，平静地看着他。

“你还真是个笨蛋。”

这样说罢，空伸手去拍拍他的肩旁，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

“呐，大叔，你该休息了。”

“明天醒来之后，就忘了我吧。”

说着，空站起身子离开，留下了那名男子和一只放在他手边的拨通了求救电话的手机。

（注意人数。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