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尘埃4

我其实很多事情想问我哥，关于他亲生父亲，关于他疑似的女朋友，关于我叔，关于我。

结果我哥跟畏罪潜逃似的，大早上没看见人，但不过写了张便贴，我又想到那个瓶子里的纸条，我的心情很好，我决定给我男朋友打个电话。

他那边很吵，但我可以听清他的每一句话，我听见他和那边的人说他应该只有收尾的工作，他想先回来。我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没啃声。

然后那边的人讲了一句什么，我听见我哥说：“小弦，你有空的话就过来，我在警局等你。”

秘密，我想，终于快见底了，警局离我不远，但我从来没有进去过，亮堂，肃然，是另一个世界。

我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人都在忙碌，有人领着我去了一个会议厅，我看见疑似我哥女朋友的那个女警官，我看见投影仪上的照片，是李权盛，我看见我哥，在一众警服中，出彩的很。

“本来不想告诉你，但不过你也算受害者，有这个权利。”，我哥坐我旁边，台上是一个很有风骨的警察，“你先听听，有什么问题回去再说。”，我很喜欢回去这个词，我正大光明又谨慎的牵我哥的手，在座位底下，我哥没甩开。

李权盛，我看着那些照片，一张一张的，联系起他的大半生。最早在城市搬砖，腿瘸了，后来托了我爸关系在政府工作单位工作当了街道文秘，结果因为买股票欠了钱，就开始教唆我爸投资，等我家垮了又开始贩毒还债，我爸应该是他的第一个客户，后来有了本钱，开了公司，后面做假账，逃税给发现，现在正在调查。

原来，我哥一直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我轻轻的拧了我哥的手，偏偏我哥跟没反应一样。

原来，我爸，也没有那么不堪，农夫与蛇的故事，我爸是那个农夫，把李权盛那个蛇引进了屋，家破人亡。

我应该有什么表情？我很平静的想，这些与我没关系，也许有，我也不会遗憾。每个人都有遗憾的事，然后想着如果就好了，可哪里会有如果，只不过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让自己听起来体面。

我也没有问我哥什么，我在等他，我说过的，会等他自己说。

后面几天我哥都一直很忙，很少见面，但不过我们会打电话，我知道，都快结束了。

李权盛最近老是打电话给我，我只接了一次，把他骂了一顿，把我的怒气全部给他怼了过去，然后再也没有接到电话，因为我拉黑了他。

世界清净。我又开始想我哥。

想的东西很多，想我们以前，想我哥现在，想我们未来。我想了很多之后，发现现在就很好，是当初我没有想过的最好时光。

兜兜转转这么久，我哥现在是我男朋友。我当初从来不敢想的。我现在准备给我男朋友一个惊喜。

我很快就发现家里又少了不少东西，应该是给我男朋友悄悄搬新家去了。我又开始笑，像个傻子。最后实在等的实为寂寞，我哥还是没有回来。

其实，我总是等我哥，很久很久以前就在等，别人放学有人直接接走，我没有，我在门口或者教室等我哥，别人会嫌弃家里长家里短，我那个应该也在等我哥有空，他有空我才有家里的生活，所以我总在等我哥。等着他赋予我生活的颜色。

我哥也有自己的事情，我不过只是占据很多地方但又不是唯一。所以等等也没有什么关系。

等的时间久了，在有时候我甚至也想过我哥是不是不要我。可那个时候我哥就是我的世界，我即使记得路，我即使有担心我哥不要我自己特意画的地图，但没有我哥，我什么也不是。我就算走了，我也不会拥有什么，还不如乖乖等我哥。

但后来等久有经验了就知道，我哥他只会迟到却不会缺席。每次我哥迟到后面就是我哥他费尽心思哄我，所以有了哄，我也不会在意那点等待的不快。

现在我还等着我哥，只是更为期待，我等着他回来，等着他把秘密全部告诉我，我希望他快一点，这样他也不用奔波，

然后在一个下午，甚至难得有轻微的阳光照过来的时候，我接到了我男朋友电话只有短短几句，“人抓到了，明天审批。”

那一刻，我只觉的连着阴暗也有些刺眼，“小弦，结束了，我们今天就搬家好不好？“

我看了一下这里不多的空间“好。“，我这样说，“你早点回来，我等你。“

我哥回来的很快，我由我哥牵着，去我们新的房子，这里马上要拆迁了，政府下的整改令，这一带要改建一个养老院，以后这里也会灯火通明，不会再有阴沟，不会再有污水滴下来，连带着，我也许会记不得我和我哥住了很久的地方。

“哥……“我拉住他，“你不好奇我怎么知道的吗？“

“不好奇。”我哥很奇怪看我一下“毕竟有的人连……”我知道我哥要说什么，因为我哥疑似的女朋友已经三十五了，

但不过我哥的亲生父亲这事他没说，我叔的处理后续他没说，我哥为什么放弃理科他也没说，我等他说，不急，以后的日子长的很长。

毕竟像校长说的”人的一生很长，过往什么的反而没有那么重要。选择怎么样的活法，继续现在的生活，是现在要考虑的事情。”我现在都眼界很小，刚好仅仅装下我哥。这样就很好很好。所以我喜欢当下。

我哥的手很暖，我可以牵一辈子的那种，我想起一首短诗，“喜爱并走进阳光的人，阴影会更引人注目，但他朝阳的一面，总在反射着亮光，害怕并躲避阳光的人，阴影会躲过人的眼睛，但他本人的整个存在，也裹在一片灰黑色之中。”

我很幸运，至少，我有我哥，然后我也有了选择，我愿意陪着我哥，跟着他走，这样的话，我的存在也有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