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哪怕是千夫所指”

看着清陵江氏两父子的反常，裴焉淡笑，眼神温柔扶起裴殊，柔声道：“吾儿平身。”

江衍刚要直起腰身。

江崮一拳打在了江衍的后腰上，这下带了些内力，江衍更没有一丁点的防备。

裴焉被江氏父子二人逗笑，温柔道：“都起来吧，江大人一路车马劳顿，辛苦了。”

江衍看着好脾气的裴焉，心下多了几分自信。

“谢父……陛下！”

江崮又在江衍腰后狠掐。

父子二人就是做到宴桌上，江衍也没老实，直勾勾的看着对面的裴殊。

“不知将军保护太子这一路可有遇险，是否太子让将军费心了？”裴焉举止大方，不同于江崮的不耐烦。

江衍扯着嘴角傻笑起来，吃了个葡萄连皮都没吐。

“遇险倒是没有，费心倒是费心了……”

裴焉一头雾水，裴殊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江衍立马回过神，忙道：“没有没有，太子殿下有经天纬地之才，一听太子裴殊四个字，敌军就吓的魂飞魄散了，殿下英明神武。”

裴焉挑了挑眉继而浅笑，修长的手指敲击金桌，柔声道：“还有吗。”

这温柔的嗓音似乎带着蛊惑。

让江衍有一种冲动。

“我喜欢殿下！”

本来举国同庆热闹的很，江衍这无心的一句瞬间让整个大殿安静下来，江崮连忙拿袖子挡脸，挪着座位，生怕让别人知道这是他儿子。

丢死人了。

江崮闭着眼睛，眉头皱成川字。

等到一片安静之时，江衍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许久没有动静，江崮睁开双目，瞧见裴焉笑容僵硬，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裴焉恼了。

这些年来被清陵江氏作威作福，江崮向来心高气傲，也不把裴焉放在眼里，二人的君臣关系看起来和谐，实则似刀似盾。

裴殊喉结滚动，眼中有些慌乱，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得硬着头皮道：“父皇，将军所言——不是如此。”

裴焉望向裴殊清俊的面颊，唇瓣轻启：“哦？”

想到江衍的保护和这些时日的柔情，裴殊脑袋一热，什么都顾不得，脱口而出道：“是儿臣一厢情愿。”

裴殊手心渗出汗，那儒雅随和的殿下凤眼低垂。

裴焉靠在龙椅上，眼神空洞，低声道：“想必太子是喝多了，带下去，给太子好好醒酒。”

看着大太监扬着手中拂尘。

江衍立马急了，想说什么，江崮手疾眼快点了江衍两个穴道让他动弹不得。

两位太监站在裴殊身边，恭敬道：“得，殿下，请吧——”

裴殊白衣儒雅，跟着两位公公走出大堂，江崮凑近江衍耳畔，颇有些得意道：“看看你，这可不是我不同意，皇上对咱们家戒心太重，一会你多喝几杯，去找他吧，估计这会，被押去冰室了。”

江崮点开江衍的穴道，江衍也不说话，一言不发的给自己倒酒，一杯一杯又一杯，裴焉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冰室沉厚的门打开，裴殊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寒气闭了闭眼，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殿下，陛下吩咐的，得罪了。”

公公一脚踹在裴殊的膝弯处，裴殊直直跪在泛着寒气的冰石上，裴殊不自觉的抱着双臂，略略发抖。

江衍眼看着裴焉起身离开，他把江崮银壶里的酒都饮光了，酒液顺着嘴角流下，他并非无胆量之辈，起身跟着裴焉一前一后的走。

裴焉极其警觉，略微转过头，沉声道：“将军还有事？”

“……要么把他放了，要么我跟他一起跪，他一身病骨如何在冰室，到底是我说错话，才连累他。”

“不愧是清陵江氏，跟朕说话，都用‘我’。”裴焉眼中还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但江衍知道，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更加难对付。

可想到裴殊身子骨刚好一点，江衍心如刀绞。

“实话跟您说，我……心悦太子时日已久，绝非一时兴起，您算我的长辈，我清陵江氏的确功高盖主，野心勃勃，我不否认，家父也觊觎皇位多时，但您不妨想想，跟我清陵江氏撕破脸皮，有什么好处。”

江衍绝非善类，以进为退，搏一搏。

裴焉冷笑，缓缓回过头，脸上挂着和蔼的笑，轻声道：“你胆敢威胁朕。”

“没错，但我不想威胁您，我不要权势地位也不稀罕生杀予夺之权，我只想要裴殊。”

江衍面容冷峻，身材修长如玉。

裴焉面不改色。

“你让我朝太子委身于你，居心何在。”

江衍迈出步子，和裴焉面对面。

此刻江衍心中真的有了一丝畏惧，倘若裴殊忌惮自己的家族，那么他这些时日来付出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您可以开个条件，只要我能够做到。”

“事关祖法礼制。”裴焉并不打算让步。

江衍喉结滚动，目光之中的坚定让裴焉有些诧异。

“臣，可荡平天下，献给陛下。”

裴焉忽然笑出声：“朕舍得，吾儿可舍得？”

江衍愣了一下，有些失落的垂下眼睫：“我不清楚，他是太子殿下，我是将军，安邦定国本就是职责所在，但我真的很想……陪在他身边，哪怕是千夫所指。”

“去陪他跪着吧，做做样子，朕的脸面是要的，再者，记住你今天对朕说的话，来日边疆不宁，你为刀锋。”

看着裴焉面带笑容转身，江衍松了一口气，背后都出了冷汗，还好不像爹预想的那样麻烦。

江衍快步朝冰室跑去，守在外面的两个太监看见江衍腿就一抖。

江衍身上还有浓重的酒气，殷红的唇瓣分开：“看不到老子还是不认识老子，把门关这么死，是想冻死太子然后被杀头吗？！滚开！”

江衍一脚将旁边的一个太监踹倒在地，眸有杀气看向另一个太监，怒吼道：“你看什么？你不想死赶紧把门打开！”

那个太监颤颤巍巍的拿出钥匙。

江衍忍无可忍，一把抢过来抬脚要踹，太监赶紧跪了下来，磕头求饶：“将军息怒！”

江衍咬牙切齿，又是一脚猛踹，这才开了门一把拉开冲了进去。

“殿下！”

看着跪在冰面上的裴殊瑟瑟发抖，江衍一把抱起裴殊，裴殊眉睫结霜，唇瓣发白，看着江衍冷军的容颜，扯起嘴角牵强的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