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傻子和哑巴

平安夜那一天，雪花从银灰的空中落下，犹如纷飞的蝴蝶一般，落在人的身上，转眼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下班回家的姜苦在一个小巷子里捡了一个小傻子，那是他第一次捡人，也是最后一次，小傻子蹲在垃圾桶旁边，嘴里吃着垃圾桶里翻出来的食物。

他浑身脏兮兮的，一身衣服被雪全部打湿，有些地方还沾着厚厚的泥土，身上也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与这个干净整洁的世界格格不入。

与之相比，姜苦浑身都透着一丝不苟，他全身都很干净，与这下着白雪的世界融为一体，但姜苦并没嫌弃而是把小傻子领回了家。

姜苦把小傻子领回家后，把他身上的污渍清洗干净，给他穿自己穿不了的干净衣服，在卧室里开了暖气，把小傻子拉到桌前坐下。

小傻子不哭也不闹，就静静地任由姜苦摆弄，这让姜苦心想这么乖，怕不是个傻子。

在几番测试，姜苦确定自己真的是捡了一个小傻子回家，他拿着吹风机把他湿漉漉的头发吹干净，就带他去睡觉。

姜苦看着小傻子熟睡的面容，心里忧喜参半，他知道对方是个傻子，虽然傻但他却害怕小傻子就这么离开了，他希望小傻子能留下来。

第二天一早姜苦醒来，他给小傻子做了吃的才去上班，他在咖啡厅里工作，平时就做做咖啡打扫卫生，因为他不会说话，虽然有些同事看不起他，但很多同事都很照顾他。

姜苦从小无父无母，还是个哑巴，他被人送到福利院，院长觉得他是上天派来受苦的就给他取名叫姜苦。

姜苦是个很勤奋老实的人，虽然他不会说话，但他过着和常人一样的生活，他也有梦想，也许这个梦想对其他人来说是那么微不足道，但对于姜苦而言，那就是能令他高兴一辈子的事情。

今天下班他一如既往地来到报亭，报亭很简陋，但是有着各种各样的杂志与书籍，使简陋的地方有了不一样的华丽，而报亭的老板是一个老头，看到姜苦来了，他露出笑容。

他的头发早已花白，满脸皱纹的他，依然不失风度，他有着跟年轻人一般的精神力气，他跟姜苦聊了聊天，姜苦也时不时跟他比划着。

来到这座城市那么久，老头是女能够知道姜苦手语的其中一个人，两人聊了一会儿，老头将一本杂志和一张邮票递给他。

姜苦比划着动作跟老头道谢，高兴的拿着邮票回了家。

一回家就看到小傻子坐在床前看着面前的电视机，他的眼里露出了喜欢的眼神，那双眼睛有着光也有着小孩子才有的天真。

姜苦将杂志放到桌上，这个不足四十平方米的小房子却有着独有的温暖。

正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里有厨房，有客厅，有卫生间，也有卧室，虽然紧凑，但也能容下人。

姜苦不喜欢过于繁冗复杂的装饰，他只是给墙壁贴了暗灰色的墙纸，客厅的电视机两端摆着假花。

当姜苦走到小傻子面前，小傻子有些疑惑的望着他，因为姜苦遮挡了他看电视的视线。

姜苦冲着比划了一下，他问他饿不饿，他希望小傻子能看懂，但令他失望的是小傻子并不懂，姜苦叹了口气，心想他只是一个傻子，他还是不要强求他了，然后起身去厨房做饭。

两人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着，姜苦白天去上班，小傻子就乖乖的待在出租房里看电视。

有时候姜苦回来就发现小傻子坐在电视机面前笑的特别开心，但是姜苦无论怎么看都开心不起来，他又开始想傻子的世界就那么简单吗？为什么他体会不到。

在长时间的工作过后，姜苦难得放了一天的假期，他拉着小傻子去公园里玩，他的本意就是想让小傻子开心心，这样他也会开心

姜苦不知道小傻子的名字，就在心里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李雾，谐音礼物，姜苦觉得小傻子就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让他在苦了前半生过后有了一个陪伴他的人。

两人在公园里逛了许久，突然一阵欢呼声小傻子被吸引了注意力，他往热闹非凡的地方奔去，那是一个红毯铺地，白纱满天飘荡，无数玫瑰花瓣纷纷飘落的地方。

姜苦很少见到这么华丽的场景，公园中央高朋满座，中间的巍峨大树挂满了无数祈愿纸条，随风飘荡，那是风的祝福。

新娘穿着最洁白无瑕的婚纱，头戴白纱，手捧香槟玫瑰，朝着西装革履的新郎走去，眼里蓄满了激动的泪花，这样的美景无数人都惊叹不已，而小傻子却只听到别人的起哄声，“亲一个。”

然后姜苦和小傻子就看到了最前端的两个人在接吻。

听着其他人的祝福声，小傻子有一瞬间的茫然，他拉着姜苦，看了看姜苦，又看了看前端的人，姜苦自然知道这是在干什么，但是小傻子不懂。

他低着头想了很久，拉着姜苦的手，用自己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唇，说：“亲。”

姜苦有一瞬间傻了，他想要拉着小傻子里离开，却没有想到小傻子的力量出奇的大，他怎么拉都拉不走，姜苦叹了口气，看着小傻子，似乎是在询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小傻子再次指着自己的唇，“亲。”

姜苦有些无奈，长时间的相处，姜苦渐渐地有点看不清自己的心了，他看着小傻子的举动，感觉有一瞬间领悟，但很快又茫然。

小傻子依然指着自己的唇要亲亲，姜苦只能凑到他的唇边落下一吻，小傻子欢喜的拉着姜苦。

一个吻就能让小傻子开心那么久，姜苦心想小傻子果然就是小傻子。

那之后小傻子每天睡觉前都缠着姜苦要亲亲。

那一天两人照常躺在床上，小傻子却说了一句：“姜苦，晚安，亲亲。”

这让姜苦有些意外，他们生活了一年多了，小傻子都不知道他的名字，更不知道他叫什么。

姜苦想了想，想起了刚才房东来找他似乎叫了他的名字，小傻子估计就是那时候听到了他叫什么。

他亲了亲小傻子，又亲了亲小傻子的其他地方，小傻子有些茫然，姜苦又凑到小傻子的脖颈处亲了一下，小傻子咯咯咯的笑，说“痒。”

姜苦的眸子黯了黯，长时间的朝夕相处让姜苦喜欢上了小傻子，看到小傻子没有反抗，姜苦也开始越来越过分。

小傻子有一瞬间的茫然，但他依然没有阻止姜苦的举动，因为他知道姜苦不会伤害他。

姜苦越来越过分，小傻子成功哭了，他哭着说：“疼。”

第二天小傻子生气了，姜苦给他做吃的他也不吃，带他去公园，他也不去。

姜苦有些头疼，也自知理亏，毕竟昨晚是自己做的太过分了。

马上要到上班时间了，姜苦只好先去上班，留小傻子待在家里。

晚上他回到家，给小傻子带了一个小熊还有一堆零食，可算是把小傻子哄好了。

姜苦开始尝试着让小傻子自己到附近玩，姜苦不陪他的时候，小傻子就抱着姜苦给他买的小熊在附近玩。

姜苦并不富有，他租的这个房子也花了他不少钱才改改造的让他满意，附近都很偏僻，偶尔也有一些小混混在附近晃悠，所以姜苦也不经常让小傻子出门，怕他遇到危险。

这样的生活平平淡淡，姜苦每天回家都能看到小傻子，这让他有着安心的心里，他想虽然李雾傻，但是他很乖，也很听他的话，他孤独了太久了，李雾的存在让他感到很开心。

姜苦喜欢李雾，喜欢小傻子，这件事只有姜苦自己知道，而自从他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偶尔也会欺负小傻子，但之后小傻子都没有像之前那般不理姜苦。

两人互相依偎，互相取暖，这一天姜苦半夜突然醒来，想要去搂小傻子，却发现小傻子不见了，他急急忙忙的出门去寻找，终于在一个小巷子找了小傻子。

小傻子因为抱着小熊出去逛路，连自己把小熊扔了都不知道，意识到小熊不在了，他不想让姜苦知道，就偷偷出去找，小熊找到了，但没想到撞到了小混混。

姜苦找到小傻子的时候，小傻子的情况却不太好，他被一群混混围着，而他的怀里还抱着姜苦给他买的小熊。

姜苦见状顿感不妙，他连忙冲到小傻子面前，那群人让姜苦不要多管闲事，姜苦并没有理会，依然护在小傻子面前。

小混混说小傻子咬了他，要找小傻子算账，姜苦比划了一番，小混混并没有看懂而是觉得姜苦在挑衅他们。

领头的那个二话不说就让身后的人冲到姜苦面前，姜苦着急，但是他是个哑巴，不能说话，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紧紧的护着小傻子。

让姜苦没想到的是那群人居然带了刀，他们往姜苦身上扎了几刀，也许姜苦真的就是来受苦的，那几刀都扎在了他的要害，那群人又提了姜苦几脚才离开。

小傻子看着护着他的姜苦流下了眼泪，姜苦看着他眼里的光芒越来越黯淡，他真的很想跟小傻子说一句‘我爱你’但是到死他也没能说出这句话。

街头昏暗的灯光映在姜苦泛白的脸颊上，使原本寂静的巷子透露出惨淡的荒芜，天静了。

一尘不染的雪花洋洋洒洒的落下，似是在宣告冬天的到来，也让肮脏不堪的小巷子开始透露出原本不该具有的干净。

小傻子看着姜苦闭上了眼睛，以为姜苦是困了，他道：“姜苦，回家，睡觉。”

他抱着小熊背着姜苦回到出租房里，他抱着姜苦去浴室，笨拙的为姜苦清洗污渍。

他将姜苦抱在床上，搂着姜苦，他觉得姜苦身上好冰，以为姜苦冷，又去柜子里翻了一床被子给姜苦盖上，觉得这样姜苦就不会冷了。

他学着姜苦平时一样去做吃的，笨手笨脚的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能为力。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姜苦的身体开始腐烂这引起了其他邻居的不满，邻居报了警，强制性撬开了房门。

小傻子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带走了姜苦，后来那些警察再次上门，告诉小傻子姜苦装在了这个小盒子里。

小傻子就每天搂着姜苦的骨灰盒入眠，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快就该交房租了，房东虽然想过赶走小傻子，但想着姜苦，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为此房东还和妻子吵了几次，小傻子虽然傻，但也明白这个小房子已经容不下他和姜苦了。

在平安夜那一晚，一如之前姜苦带他回家的那一夜，天上降下皑皑白雪，他搂着姜苦的骨灰盒，手里还抱着姜苦给他买的小熊坐在姜苦捡他回家的那个小巷子。

他依着墙壁抱着姜苦的骨灰盒坐下，身旁放着姜苦送给他的小熊，缓缓闭上了眼，无数雪花落下，在他的肩上堆了一个小雪堆，几个小时后他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雪人。

成为雪人的小傻子做了一个美梦，他梦到了姜苦，梦到了他和姜苦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虽然寒风刺骨，但是却让小傻子有着莫名的温暖与安心，而在那天之后他也再未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