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故人

清婉宫的后边是一片小树林，树林很深。往里面走，隐约能看到一些断瓦残恒的建筑。

杂草丛生的林间，隐藏着一个茅草屋，似乎是个柴房。

阴暗的柴房里，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墙角还挂着蜘蛛网，任何人都不曾想到，这竟然是北夷小少主居住的地方。

“阿言，你在里面吗？”少女轻快的声音响起。

正在扫地的莫正言闻声抬眸，见到来者是莫韵，神色才缓和一些。带上了标志性的笑容。眉宇间的敌意被他隐藏的很好，莫韵并没有发现。

“阿姐，你怎么来了？”莫韵怎么会平白无故来看他，无事不登三宝殿，多半就是有事情来找他帮忙。

莫正言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莫韵从身后拿出一个油葱饼，笑嘻嘻地说道：“阿言，诺，你最爱吃的油葱饼，我让小石头出去给我买的。刚拿回来还是热的，赶紧吃了。”说罢，便把油葱饼递给莫正言。

莫正言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手，随意地在衣服上擦了擦。

他的衣服不知多少日没洗过了，旧的看不出颜色来，手不但没擦干净，似乎还沾上了灰尘。

莫韵见状，赶忙递出自己的帕子。莫正言是拒绝的，他不喜欢别人和他有接触，尤其是心地不纯的人。但莫韵以为他是害羞了，不由分说地给莫正言擦手。

洁白的手帕上印上了两个黑黑的手印。莫正言愣了一下，但他还是极力配合，丝毫没有表现出拒绝的意思。

一抹红色在莫正言脸上晕染开来，配上他白暂的皮肤。明明是早已及冠，早已成人。却显得有几分小姑娘的娇羞。

虽然装出来的是满脸的不好意思和自卑，但他内心却恨不得把整块帕子弄得黑乎乎的。

自卑么？当乞丐那会儿也是体验过得，对莫正言来说还是轻轻松松。

莫韵看着如此美的莫正言，不由得有几分嫉妒，同时又暗暗兴奋。听闻那中原人大多都是有龙阳之好，莫正言长得如此，很难不惹别人喜爱。

没准皇帝爱的惨，直接就封后呢。阿言嫁到那去肯定有好日子过了。想到这，莫韵不由得笑了。

她知道，莫正言从小命苦，因为是中原女人和父皇的孩子，体内留着一半中原人的血。

所以得不到父皇的宠爱，在北夷除了自己偶尔给他带点小玩意收拢人心，就没有别人再关注他了。

莫正言到中原那个地方会过得更好吧。

啧，自己怎么还担心起他来了？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小杂种罢了。

当年看他快要饿死了，就随意丢了一块饼给他吃。

这狗倒是忠心。

莫韵自己也不明白，她对莫正言究竟是怎样的态度。莫正言就是他养的一条狗吧？

现在有利用价值要送出去了，却又有些舍不得。

正在吃油葱饼的莫正言不明白莫韵为何突然笑了，也跟着傻笑起来。他刚吃完油葱饼，嘴唇上沾了不少油，格外诱人。

“阿言。”

“什么事，阿姐。”

“没，我就叫叫你。继续吃吧，一会油葱饼凉了就不好吃了。”听莫韵这么说，莫正言低头继续吃饼，他吃的很急，麻烦模样，生怕有人和他抢。

“阿言，慢点吃，别噎着。等你到了中原皇城那可不许这么冒失了。”中原皇城？为什么要去那里？

“阿姐，为什么我要去中原皇城？”莫正言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阿言，你知道的。前些时日，北夷欲侵中原不成，被敌军所大败。如今，我们北夷兵力不足，中原大军压境，需和亲才能保住北夷。”

“和亲的那个人，是我？”莫正言神色平静说道。

莫韵似乎下了决心一般，目光坚定地说道：“是，这是父皇的决定，阿言你若是不想去，我可以替你……”说着，眼里泛起泪花。

“那阿姐可愿意替我去？”莫正言自然知道莫韵的小把戏，也不揭穿她，他只是想看看莫韵到底该怎么解决。

逗傻子玩，也是一种乐趣呢。听到这话，莫韵一下子僵住了，她没想到，莫正言居然不按套路出牌。这时候他不应该上演一场生离死别的苦情大戏吗？

呸！还真是个小白眼狼。

“那好……我去和父皇……”话还没说完就被莫正言打断，“阿姐，我去就好。”

“你……”莫正言看了一眼身后破旧的柴房，苦笑道：“中原那边也不会比北夷更差了不是吗？”

莫韵被莫正言看的有些不自然，他以为莫正言是有些舍不得她，说到底，莫韵也是个有感情的人。她还是有些舍不得这么忠心的狗的。

殊不知，莫正言正在想着怎么悄无声息地弄死她。

“阿姐，我什么时候起程？”片刻的沉默之后，莫正言很认真的问道。

“再过四五天吧。”

“好。”莫韵挤出几滴眼泪，语气坚定地说道：“阿姐有机会就去中原看你，给你带好多油葱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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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晚霞格外美今天的晚霞格外美丽，就如同那绚烂夺目的彩色烟火般。

一切显得那么美好，仿佛一切都充满着希望，嫁给一个中原人，报仇的机会更多了不是吗？

太阳西沉，夕阳余晖洒落下来，将整座山头染上一层红光。

远处，山峦叠嶂，群峰起伏，在山中间，隐隐约约间能够听到鸟鸣声，仿若世外桃源一般，令人心旷神怡。

在莫韵看不到的地方，莫正言偷偷勾起了唇角。

隐忍？从来不是他的性格，报仇嘛……还不晚。这辈子很长，我莫正言陪你们慢慢玩！莫正言陶醉般闭上眼睛......

他不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嫁给另一个男人是一件羞耻的事情，他反而有些自在。

莫韵？北夷？城梁？这个仇他迟早要报，只不过，不着急，一个一个来。

出了林子，等了许久的莫寻悠和莫嫦荣赶紧围上来。“小韵，怎么样？那小杂种同意没？”

二人殷勤的态度，让莫韵有了一丝自豪的感觉，她微微一笑“亏我没白养他，他是时候报恩了。”

“这么说，他同意了？”二人紧张问道。

“当然，让下人准备嫁衣和随嫁的仆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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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了许多年的清婉宫的后院被收拾了出来。

莫正言居住的小树林里也变得异常热闹起来，莫寻悠和莫嫦荣破天荒地的来了，还对他嘘寒问暖，倒让莫正言有些不适起来。

莫正言心中冷笑，他自然知道，三个人是怕他突然反悔，自然要顺着他来。他也就装傻充愣，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莫正言现在已经成功的将莫寻悠和莫嫦荣二人忽悠的差不多了。

这天，莫正言正在院子中练武。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是莫寻悠那爽朗而又略带急切的叫喊声："阿言。"

莫正言闻声望去，只见一身白衣的莫寻悠快速走了过来，脸上尽是兴奋之色。莫正言收起木剑，抱在怀里，看着她。

莫寻悠跑到莫正言的面前停下："阿言，阿言。"莫寻悠不断重复着，一边伸手拉住莫正言。

"阿言，这几年你可好？"莫寻悠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莫正言。

"嗯，我过得好不好那么阿姐不知道吗？"莫正言回答道。

莫寻悠有些尴尬，毕竟自己以前一直对他不闻不问，张口闭口小贱人小杂种。这时候却还偏偏要来讨好他，显得他别有用心。

"阿言，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的，我是担心你，我担心你吃苦受累！"莫寻悠连忙解释道。

"我知道。"莫正言微笑着说道。

“我给你送点儿吃的，听小韵说，你爱吃桂花糕，我亲手为你做的。”

莫正言诧异，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莫寻悠会做吃的？里面会不会下毒了？他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尝了尝，那滋味，真如同嚼蜡一般。莫正言差点没当着她面吐出来。

偏偏莫寻悠不这么觉得，她对自己的手艺很是自信。她一脸期待地看着莫正言。“怎么样？阿姐的手艺还不错吧。”

她瞥见莫正言眼角流下了泪水，以为他被感动地哭了。“阿言，你别哭啊，不用这么感动的，阿姐以后去中原看你就给你带许多桂花糕。”

“水……”快要被噎死的莫正言说道。

莫寻悠把水碗递给他，莫正言仰头喝了一大口，这才好受一点。

他很想问问莫寻悠，这桂花糕是用糯米粉做的还是用沙子做的。又硬又散，和他吃过的桂花糕简直毫无相似之处，就像吃了一口沙子一样。

“阿姐，你是不是不小心弄上了沙子？我怎么感觉吃了一嘴的沙子？”莫寻悠尴尬地咳了咳，开始转移话题。

她从怀中掏出来一张纸，上面是一个人的画像。

“诺，你未来夫君，大概就像这样？”莫正言对于未来的道侣并不感兴趣，但是莫寻悠执意要让他看。

莫正言无奈，只好接过看了一眼。

这一看，就呆住了。

弯弯的柳叶眉，一双桃花眼，刻薄而又犀利的眼神。

关键是他腰间的一块玉佩。仿佛又回到了雪纷飞的那天……

“小叫花子，一个人窝在这干什么，别脏了我这茶楼的地板。”

“吴娘，这小叫花子也不容易，让他等雪停了再走吧。”是小公子，可是他好像不记得自己了。

小公子还是那么善良。

因为他这出于善良的几句话，老板娘留下了自己。小公子还给自己买了一张葱花饼。临走时，小公子送了他一包桂花糕，和两碇银子。

只可惜，银子被其他乞丐抢走了，而桂花糕他舍不得吃，最后长毛了，他还是舍不得扔掉。

少年送他的东西，他一样不剩，只是他腰间的那块玉佩，仍然记忆犹新。

小公子，还会记得当年你帮助过几次的那个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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