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戏子

因为莫正言替嫁这事，天皇同意把他接到宫中，莫寻悠和莫嫦荣对他也意外地客气，虽然没有莫韵那般对他无微不至嘘寒问暖，但也是相安无事，没有故意找茬。

绣女们更是忙翻了，两天时间内赶出来一间嫁衣，秀上两只凤凰极为不易，临近出嫁时也只绣好了半只凤凰，而且做工极粗糙，比起凤凰，看起来更像一只山鸡。

嫁衣的胸前还绣上了“平安”二字。

莫韵亲自为莫正言换上嫁衣，给他系好衣带，又亲自为他点妆梳发。

看着铜镜里的人，有了几分贵族小少爷的模样，莫韵不由得会心一笑。这样美的人，很难不讨别人喜爱吧？只怕是日后君王不早朝了。

“我们家阿言生的真好看，浓眉大眼的，长得丝毫不比那些大小姐差。”

被夸赞的莫正言听到这么说，内心很是生气，哪个大老爷们儿希望自己长得像个小姑娘？但表面功夫还得做到位，他装作一副害羞了的模样。

不知是否与抹了胭脂有关，镜子中的他，整个脸都红了。

“阿姐莫要说笑了，正言终究是男儿身，又怎可与那些大小姐相比呢？”

莫正言的执着和顽固莫韵自是知道的，她担心，倘若莫正言这性格在皇上面前不讨喜，还惹怒了皇上，会不会……没准还会连累整个北夷。

莫韵心一横，便有了主意。骗他？这傻小子应该会相信自己吧？希望自己以前没有白对他好。

“阿言。”

“怎么了？阿姐。”

“到了中原那边一定要乖乖听话，好吗？”

莫正言不知道莫韵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疑惑道：“阿姐是怎么意思？”

“你未来的夫君啊，他是个好人，但是性格喜怒无常。你就顺着他来，肯定能混的很好的。”莫正言点头答应下来，他总觉得今天的莫韵怪怪的，和平时的莫韵不同，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中原人那边，他自然会讨好，不然怎么回来复仇呢？他一定会好好听小公子的话的，多有缘分啊，只可惜，小公子应该不记得他了吧？一张红纸递到莫正言的唇边。

“阿姐？你这是干什么？”

“听话，抿一下。”

他向来听莫韵的话，乖乖地抿了一下。整个薄唇犹如吸血般，变得嫣红。

莫正言脸都黑了，隐约看出他表情有些控制不住了。

莫韵发现了他的异样，轻声询问道：“阿言，怎么了吗？”

“没……”“小姐，花轿准备好了，就等莫小公子上花轿了。”一个丫鬟推开门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一进门她就惊呆了。

眼前的莫正言头戴金丝八宝攒珠髻、耳带银质嵌玉耳环、身穿红色绣百蝠戏牡丹缠枝长裙、手拿金色掐丝团扇。凤冠高高地顶着。

头上的珠翠、耳环、扇坠、扇穗等饰品，无疑全都价值不菲，样样都是北夷生产的精品。为了这次和亲，北夷也是下了血本了。

而这些在女人身上才会出现的饰品出现在莫正言身上，却丝毫不显得相违和。

“小石头，看够了吗？怎么样？阿言他好看吗？”被唤作小石头的丫鬟把头点的像鸡啄米一样，“嗯嗯嗯，莫小公子真美。”

莫韵把红盖头给莫正言盖好，拉着他的手说道：“阿言，这红盖头不许掀开，要到中原皇城，你的夫君自会给你掀开的。”

“知道了，阿姐。”在莫韵的牵引下，莫正言走上了花轿。

随后，小石头也跟了上来。虽然厚重的盖头下什么也看不到，但警觉的莫正言也感觉到有人坐在了他对面。

清脆的银铃响，似乎是刚才那个丫鬟。

莫正言开口，轻声问道：“你是叫小石头吧？”

“啊，是……莫小公子唤我何事？”

“你怎么也跟上来了？”

“我要去给你陪嫁啊。莫韵小姐舍不得你自己一个人去受苦，可她自己因为是北夷公主，身份特殊，无法亲自去陪你，就让我来啦。”

小石头调皮地眨眨眼，眼眸间满是天真。

还真是为难姐姐了呢，怕自己惹出什么事来连累北夷，让个黄毛丫头来盯着他。

莫正言冷笑，他的神情被盖头遮住，倘若此刻有人掀开他的盖头，一定会因他阴冷的表情而感到毛骨悚然。

这和刚才那个与莫韵谈笑风生的莫正言不能说是相似，只能说是除了长相，别的都像是两个人。

单纯的莫小公子？

缺少关爱的可怜孩子？

不，他莫正言早已及冠，早就不是什么小孩子了。

在困难与挫折中长大的孩子，往往更是心细。

有人向他投来善意，不论是否真诚，他第一反应不是感动，而是去怀疑对方是否居心叵测。

莫韵那点儿小把戏，莫正言早就看穿了，念在莫韵没有将他赶尽杀绝的份上，可以暂且放过，大不了就是陪她玩玩。

待巫师念完了贺词后，莫正言一行人启程了。也是够寒酸的，好歹也是皇室之人出嫁，嫁衣上只绣了半只凤凰不说，随从也是少得可怜。

一辆不算新的马车，一个驾马赶车的车夫，两个丫鬟——小石头和碧栢，以及出嫁的莫正言。

车夫一扬马鞭，骏马嘶吼一声，两辆马车缓缓向南驶去。

莫韵从后面追了过来。“阿言，你在中原皇城那边，一定要好好的，阿姐会去看你的！到时候给你带你最爱吃的油葱饼和桂花糕……”声音隐隐约约夹杂着几丝哭腔。

马车渐行渐远，莫韵的声音被远远甩在了后边。

莫韵看着马车越走越远，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了天际。

她收起擦眼泪的手帕，眼泪也神奇的不在落下，她的神情一下子恢复了平静。

“莫韵，想不到啊，演得不错嘛。”莫韵转身，见到是莫寻悠和莫嫦荣，便开口问道：“二位姐姐怎么来了？”

莫嫦荣撇撇嘴，一脸不屑地说道：“本来就是给莫正言那个小杂种送行的。谁知道，他这么着急嫁人，我就选了个胭脂的功夫，他就已经走了。”

“就是啊，本来想挑一件好看的衣服送送他，他可真不给面子。”莫寻悠也紧跟着酸溜溜地说道。这几天对莫正言点头哈腰的，他们感觉很不爽。

莫韵莞尔一笑，说道：“二位姐姐不必要为了莫正言那个无关紧要的小杂种而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这不值得，反正莫正言那小杂种不是已经离我们很远了吗？”

莫寻悠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听父皇说，那小杂种要嫁的虽然是将军府的人，但好像不是那个在战场上立功的大公子。应该是什么将军的戏子弟弟。”“是吗？还是个戏子，那就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