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梨园

“剑已折~”

“故人叹~”

“泪水泱~”

“不曾断~”

瓦子里，许多人聚集在茶楼里，看着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地唱着《别泪殇》。

浓艳的妆容，妩媚的神情，那即使藏在厚重的戏服下，较好的身段也依旧显露出来。

台下的观众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磕着瓜子，喝着茶水，七嘴八舌讨论着。

“不得不说，南宫家这个二公子唱的不错啊。”

“小曲哼的，有模有样啊。”

邻座一位身穿白衣，看起来仙风道骨的人放下茶杯，嗤笑一声，“台上这个可是南宫二公子？唱的也不怎么样嘛。”

许是他轻蔑的态度，惹来了许多人的不满。随即，就有不少人为南宫铉毅打抱不平。

“你这人怎么讲话的？南宫二公子唱的有多好，大家有目共睹。”

“是啊，是啊。”

但是，也总有不买账的。

“唱的再怎么好，也不过是个戏子嘛，怎么能和他哥比。南宫知鸿何等威风的大将军，怎么就有一个这么不争气的弟弟？”

“嘘，这话小声点说，让南宫二公子听到了，保不成会掉脑袋。”

谈话间，白衣男子在桌子上留下了一块银锭，起身离开了。

他虽然走了，可茶楼中的讨论声此起彼伏，还在继续。

“南宫二公子唱的就是好听，你唱不出来，嫉妒了吧？”

“堂堂七尺男儿，咿咿呀呀妩媚的像个婆娘成什么话？”

“……”

……

“啊！”突然，有人惊呼一声。

一群身披盔甲的士兵涌了进来，把整个茶楼围的水泄不通。

听曲儿的百姓们见到这阵仗，慌忙起身，向外逃去。也顾不上其他东西。茶杯被打翻在地，滚烫的热水流了出来，桌子被掀翻了，一片狼藉。

众人们你争我抢，都不想在这茶楼里多待一刻，都往门口处拥去，小门被堵住。

如此慌乱的场景下，台上的戏子依旧还在面不改色地唱着，仿佛天塌了都和他无关一样。

茶楼的小二看到这架势，也很是害怕，但他没有跑出去。

小二哆哆嗦嗦地走到领头的士兵面前，点头哈腰道：“兵老爷，不知您要大驾光临小店，我这就给您备茶。”

那个士兵一把推开小二，

“闲杂等人回避。”

拥挤在门口的人一哄而散，小二也连跪带爬跟着一起出去了。

很显然，这群官兵如果不是来找茶楼老班麻烦的，就是来找这个戏子麻烦的。

众人虽然出了茶楼，但本着一颗吃瓜的心理，谁都不曾走远，就围在门口看热闹。

台上的戏子还在不慌不忙不急不躁地唱着，士兵也只是站在那里。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骚动。

“南宫大将军来了？”

“真的是南宫将军！！”

“南宫将军应该是找他俩弟弟来了吧？”

“……”

……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南宫知鸿一步一步踏进了茶楼。

见到台上的人，也不着急叫他下来，扶起翻倒的凳子。虽然听不懂南宫铉毅唱的是什么，但他就坐在那里听南宫铉毅继续唱。

“昔人叹~”

“剑已折……”

“落~”

“寞……”

一曲终了。

南宫铉毅看向自家兄长。

“兄长一向不喜这种地方，今日亲自来这种地方，所谓何事？”

“自然是来寻你的。”

南宫铉毅呵呵一笑，说道：“兄长还真是有心了，没有在我唱戏的时候打断我。”

南宫知鸿皱了皱眉，虽有些不满意弟弟的态度，但南宫铉毅终归还是那个他宠爱的弟弟，他也不好拉下脸。

“你说过的，戏一旦开腔，必须唱完。”

“找我有什么事？”南宫铉毅一边卸下头上繁重的头饰，一边问道。

南宫知鸿不语，从怀中掏出了一张请帖。

“哪家的大小姐又要出嫁了？兄长，这种事情你去不就好了？你知道我不喜欢掺和皇权贵族之事，为什么……”

话说到一半，就被南宫知鸿冷声打断。“是你。”

“什么？兄长，你……你再说一遍？”

“你的正妻是北夷那边派来和亲的公主。”

南宫铉毅傻眼了，他满眼怒火，生气地问道：“谁允许你们擅自替我做主了？”

“这是皇上的旨意，小毅，你若是不满意，皇帝那边，我会给个说法。”

一听这是皇帝的旨意，南宫铉毅简直敢怒不敢言。他南宫铉毅虽然不喜欢这个哥哥，但是还不至于到讨厌的地步，抗旨这种事情，严重的话可能会掉脑袋的。

他可不想因为自己一个人的任性让南宫知鸿公然抗旨，最后落得家破人亡。

“成家了也好，难不成你打算唱一辈子戏？”

“唱一辈子戏又怎么了？”

“兄长，那就给她立个妃，可以吗？我没法让一个不相识的女人做我的妻。”

“好。”

南宫知鸿一向宠爱自己的弟弟，对于这点要求自然是答应的。妻和妃都差不多的，反正娶了这个人不就好了吗。

“可是……北夷那怎么也是个公主，北夷以女为尊，怕是万一受不得这委屈。兄长，如何是好？”南宫铉毅担心地问道。

南宫知鸿嗤笑道：“既然派来和亲，那就要有个和亲的样子。我们可能逼着人家过来，是北夷的人主动找的我们。”

见兄长态度如此坚定，南宫铉毅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日后不过是将军府多了一个人而已。他南宫铉毅唱他的小曲，至于那个北夷公主嘛……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南宫铉毅一点头同意这门婚事，请帖迅速地发了下去。

虽然只是纳妾，但将军府二少爷办喜事，那可是轰动了整个玄都城的人。

将军府的祠堂中，南宫呈和南宫铉毅在跪拜。

三炷香燃烧着，袅袅香烟升起，不过几刻，香熄灭了。

看着还剩下一半的香烟，南宫呈心里咯噔一下，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在南宫世代家族中，祖传下的规矩，插香辨凶吉。香燃烧到一半就灭了，恐怕是大凶。

而南宫铉毅的这门婚事唯恐是不得善终，南宫呈心里叹了口气。

是大凶又如何？皇上赐给的圣旨，他一个小小的尚书部官吏还没有那个权利抗旨。

南宫铉毅也沉默不语，他也明白香熄灭的意思。

“立北夷公主为正妻。”

“阿爷，你说什么？”

“立妻乃大吉，立妃则反之。”

南宫呈留下一句话后离开了，只留下南宫铉毅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