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姜闻为和赵夏寒的家长都去上班了，并不在家里。所以池渊以为午饭的时候要出去吃，或者他们自己在家里做饭。

但大概十一点的时候，姜闻为的爸爸打来了电话，说是买了午饭，让他跟夏寒下楼去拿，因为比较多，一个人可能拿不了。

姜闻为和赵夏寒一块下楼，还是穿着他穿着的那件灰色外套，并没有脱下来。

本来这种事情方与祝是绝对不会让这兄妹俩去做的，但他叫姜闻为爸爸“岳父”太频繁，姜闻为爸爸嫌他烦，暂时禁止方与祝到家里玩。

池渊听到这个理由之后觉得好笑，所以方与祝到底是叫了多少声岳父啊，真是的，不管怎么说也要收敛点吧。

她跟方与祝的联系不算多，基本都是因为姜闻为和夏寒他们两个才会见面，这一下两个人单独坐在一块有点尴尬。

她坐在地毯上看电视里仍旧在播放的《海贼王》，心里有点小尴尬，但想着一会夏寒和姜闻为就回来了，也并没多么放在心上。

方与祝仍旧低头做着练习册，这下他不做物理题目，改做生物题了。他翻着书，做题速度很快，并不需要多少思索，几乎是看几眼就立刻落笔写了答案。

两个人无声地坐着，只有路飞和娜美的吵架声回荡在客厅里面。

不过姜闻为好像一直是很耐热的样子，大夏天的出门穿着外套也不嫌热，他穿外套肯定不是为了防晒，池渊有点走神，开始胡思乱想，他在某些事情上是真的有点奇怪。

但她没能胡思乱想太久，很快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姜闻为和赵夏寒提着饭菜走进来，方与祝立刻站起来走上前去接姜闻为手里的东西。

姜闻为明显是习惯方与祝这种行为的样子，并没有多大反应，把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朝池渊扬了扬下巴，笑道：“吃饭吧？”

池渊收回了思绪，把电视暂停，站起来，也跟着笑了笑，接话道：“多谢款待。”

饭菜很丰盛，三荤一素，还有六份米饭。方与祝一看这饭菜量就反应过来了，一拍脑袋，看上去有点懊悔，看着姜闻为，哭丧着脸道：“少爷，岳父知道我在这里，这不买了这么多，早知道我就下去了，你待这。”

赵夏寒看样子很饿，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里脊。她边嚼边朝方与祝翻白眼，又招呼池渊快点坐下，满不在乎道：“我哥下去一趟又不费事，他运动运动也是好事，也不能什么也不干。小池，你快吃啊，你不是喜欢吃糖醋里脊嘛，我哥跟我爸特意说的，买的都是你喜欢吃的。”

姜闻为把米饭盒的盖子拿下来，递给池渊。他听着方与祝和赵夏寒的对话，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上去很是无语，又忍不住笑，“你俩说得我好像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样，吃都堵不住你俩的嘴是吧？”

池渊接过米饭，饭菜是过分丰盛的样子，一个人确实没办法拿上来。而且都是她爱吃的，有糖醋里脊、醋熘肥肠、辣炒卷心菜和水煮肉片。她有点不好意思，看向姜闻为，抿了抿嘴唇，“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

姜闻为刚阻止了一场恶战，方与祝和赵夏寒又差点打起来。按照平时，他是不会管的，但他不想吃饭的时候也这么吵，就参与了一下。他劝解完之后转头看向池渊，顿了一下，表情有点奇怪，过了几秒才回答道：“因为我们俩的口味差不多，所以就跟我爸说买这些。”

这顿饭吃得竟然意外安生，夏寒和方与祝都十分安静，连咀嚼声都很小。池渊看着饭桌旁的这三个人，不自觉笑了出来，心情很好，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看上去很开心，道：“你们三个从小到大一定都不会孤单吧，因为无论干什么都在一块。”

方与祝闻言看了一眼赵夏寒，笑了笑，又开始欠揍的发言，一副痞子样，撅嘴道：“是我跟少爷两个，没有赵夏寒这个母老虎。”

赵夏寒一点就着，立刻抬脚去踹方与祝，瞪眼怒视，恨不得冲上前撕掉这个坏小子的嘴巴，大喊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想死是吗，给我滚，是我跟我哥，没有你的事情好不好！”

天知道方与祝为什么这么喜欢逗赵夏寒，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

转眼间两个人又厮打在了一块，方与祝被赵夏寒拧得呲牙咧嘴，大喊着要死了要死了，这下是真的要死了。

姜闻为摇了摇头，他已经差不多吃饱了，才懒得管。他慢条斯理地拿卫生纸擦了一下嘴，思索了一下，突然认真地开口道：“以后就是我们四个了。”

池渊没想到姜闻为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刚才就是感慨一下，当然，这感慨里面也夹杂了些许的羡慕。她愣了一下，有点反应不过来。

姜闻为在池渊的认知里一直是一个很温暖的人，他听到她的话之后认真地对她说：“以后就是我们四个了。”

池渊心里感动，但又不想表现出来，咬了下嘴唇，模糊话题道：“你觉得今天的糖醋里脊甜不甜？”

说完这话，她恨不得给自己一拳，哪有这么转移话题的，也太差劲了点吧。

姜闻为听了这话笑了起来，看样子也觉得这话有点好笑。但他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接话道：“好吃的。”

吃完饭之后方与祝一个人收拾饭桌，一边收拾一边抱怨，说夏寒怎么不帮帮忙，累死了哦。

赵夏寒装没听见，拉着池渊坐下，继续看电视，一边看一边聊天，说一些方与祝和姜闻为小时候的事情。

姜闻为坐在一旁，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这些话，半眯着眼睛，是有些困倦的样子。

说着说着，赵夏寒突然凑近池渊，小声道：“你知道吗，小池，你是第一个来我们家的同学。”

“第一个？”池渊有点摸不着头脑，想问方与祝不算吗，“之前没有人来吗？方与祝因为是发小，所以不算？”

“哎呀，他当然不算了，他恨不得住我们家里。”赵夏寒拍了拍池渊的肩膀，眼睛亮亮的，是娇憨的可爱模样，“除了你俩，同学里面没有人知道我们其实是重组家庭，而且我们也不太喜欢别人来我们家。”

池渊感觉到自己是被信任的。

她记得，姜闻为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里面，低头看着她，背后是金灿灿的阳光。他没有隐瞒，告诉她，他的爸爸和夏寒的妈妈是重组家庭，所以叫哥哥妹妹。

现在，夏寒凑近她的耳朵，身上的味道很香，声音带着甜味和些许的依赖感，轻轻地对她说，“你知道吗，小池，你是第一个来我们家的同学。”

她能感觉出来，这对兄妹并不是羞于说出重组家庭这件事，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宣之于口。这种带着特别的信任感让她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靠得夏寒更近了，凑近夏寒的耳朵，轻声道：“我很荣幸，你们告诉我这件事。”

赵夏寒觉得耳朵痒痒的，笑个不停。笑完之后，她歪了歪脑袋，仔细地看着池渊的脸，露出了一个甜蜜的微笑，突然没头没脑道：“我可以有一个对你的专属称呼吗？”

当然可以啊，池渊下意识点头，专属称呼这四个字让她觉得很新奇，笑道：“那你想叫什么？”

赵夏寒有点为难地撅了撅嘴，皱着眉头思索了起来。想了一会之后，她终于有了满意的答案，脸上带了点得意的表情，仰脸笑道：“我叫你‘阿渊’，怎么样？”

“‘阿渊’？”池渊重复了一下这个称呼，这个称呼对她来说有点陌生，从来没有人这么叫她，但她很喜欢这种亲近的感觉，“好啊，那你以后就这么叫我，我还叫你夏寒。”

赵夏寒笑个不停，一直重复阿渊这两个字，不知道怎么这么开心。

方与祝收拾好了饭桌，擦着手坐下。他没搞明白什么事情，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他倒也没说什么，又拿起练习册来，低着头认真地写题目去了。

池渊开始困倦了，有点想睡午觉。她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有点昏昏欲睡。睡觉之前，她听到了方与祝的声音，唠唠叨叨的，大概是在跟姜闻为说话，“你别睡着了啊，就算睡觉也得盖毛毯，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

为什么要盖毛毯？池渊迷迷糊糊地想，姜闻为会冷吗？可他穿着外套呀。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但被窗帘遮住了。屋子里面有点昏暗，更加让人困倦起来。方与祝放下手中的书本，去姜闻为的卧室拿了一条毛毯。他小心翼翼地给闻为盖上毛毯，低头看着闻为困倦的表情，笑了笑，语气颇为啰嗦，“闻为，要是困的话回房间吧，不要在这种地方睡觉。”

姜闻为皱了皱眉毛，倒也没抗拒这条厚厚的毛毯。他抬手捏了捏眉心，说没事，就眯一会，说完后看了一眼池渊，淡淡道：“给小池也拿一条吧，别感冒。”

方与祝揉了一把姜闻为的头发，听了这话立刻撇起嘴来，看上去有点不满，压低声音道：“我是你们家的仆人吗，说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现在屋里二十六度，睡个午觉还能感冒吗，真是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

赵夏寒把沙发上搭着的外套披在了池渊身上，听到了方与祝的话。她心中无名火起，立刻踹了这个死小子一脚，瞪起眼来，小声发火道：“你不会说话能闭嘴吗，他妈的，说的都是什么话，你滚吧！”

方与祝被踹得差点倒在闻为身上，一偏身子，倒在了地上。他被踹得有点疼，咬了咬嘴唇，但没什么反应，叹了口气，竟然说了对不起，表情有点歉疚，“夏寒，我不是故意说那种话的，你也知道，我嘴没什么把门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赵夏寒依旧瞪着方与祝，脸上已经有了委屈的神色，眼睛里竟然带了泪。她没像平常一样跟方与祝斗嘴，低下头，眼泪一滴一滴地滴在了地毯上。

姜闻为还是有点迷糊，并不是很清醒。他心中有种模糊的悲伤感觉，这种悲伤并不真切，一点一点地侵蚀着他的心。他悄悄叹了口气，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与祝说的都是实话，他并不怎么在乎，但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还是安慰一下夏寒比较好。

他晃了晃头，站起来，坐到夏寒旁边。夏寒瘦瘦小小的一团，抱着膝盖无声地落着眼泪。

姜闻为心中升起一股怜爱之情，他拍了拍夏寒的小脑袋，笑了笑，低声哄道：“怎么了，哭成小花猫了。没事的，说的话怎么能做数，我无所谓的，别哭了，好不好？”

赵夏寒不立刻回答，吸了吸鼻子，过了一会才闷闷道：“我就是不喜欢他说这种话，不管怎么样，就是不能说的。”

“夏寒，没事，我无所谓的。”姜闻为叹了口气，抽了一张茶几上面的卫生纸，给夏寒擦眼泪，“而且，你没听爸爸说吗，说我已经很不错了。别难过了，好不好？”

这句话似乎起了安慰的作用，赵夏寒重重地点了点头，抹了把眼泪，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对，哥，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哄好了妹妹，姜闻为又坐回原地，盖上了毛毯，拍了拍一脸愧疚的与祝，笑道：“傻了你？快哄去吧，你俩还有超过一分钟的嫌隙？”

方与祝已经没了平时的痞子样，耷拉着脸，一副落水小狗的样子，嘟囔了一句“我是怕我乌鸦嘴”。他坐到夏寒旁边，讨好道：“大小姐，别生我气，我这嘴该打，你打我吧。”

赵夏寒眼睛还是红红的，闻言瞪了方与祝一眼，没说话。

方与祝陪着笑，伸手搂住夏寒，拿脑袋蹭了蹭夏寒的脖子，黏糊糊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就原谅我吧，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嘛。”

从小就这么相处的发小，做这样的动作倒是熟练自然得很。

赵夏寒嫌方与祝太黏糊，使劲推走他，说你给我滚。方与祝立刻得寸进尺，说你原谅我我就滚蛋。

赵夏寒心中一阵无语，说好好，原谅你了，滚蛋！

方与祝放开夏寒，眉开眼笑的，说我们夏寒从来说话算数，心胸宽广得很，从来不会生我的气。

姜闻为心中无奈，觉得自己倒像个局外人。他见池渊盖了一件外套，放了心，又迷糊起来，靠着沙发陷入了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