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靠近

全班哄然大笑，视线再一次聚焦到洛雁南身上，就连前桌的柳杰刚想动，好像想到什么，身子侧了一半，又扭回去了。

洛雁南淡然，神情不变，握着笔的手暗戳戳用着力。

路茗竹倚在多媒体旁，抱手，皮笑肉不笑道：“你倒是实诚，这么喜欢看，抗家里看去，别耽误我的进度！”

祁鹤闻本还想说点什么，被柳杰起身手忙脚乱的双手摁了回去：“可闭嘴吧你！”祁鹤闻坐回去，眼神飘忽，手上小动作不断，一下没一下的翻动着本子。

路茗竹撇了撇嘴，就此罢休，讲着在学校的注意事项，校服穿戴整齐，不得染发烫发奇装异服等等，讲到一半，门口来了个通风报信的：“路老师，临时开会。”

路茗竹拿起文件夹就走，临走还不忘探头嘱咐道：“别乱跑，别说话，我等会回来！”说完转身脚步急促的离开了。

前脚刚走，祁鹤闻乖巧的外壳瞬间就被撑破了，矜持而不失优雅的凑到洛雁南身侧，爽朗的做着自我介绍：“哥哥，认识一下，我叫祁鹤闻，仙鹤的鹤，闻所未闻的闻。”伸出右手，在半空等待着洛雁南的回应。

洛雁南瞥了一眼他停在空中的手，冷冷说：“你知道。”

他的意思是他知道自己的名字。

祁鹤闻毫不在乎的收回手，凑过去撑起脑袋，好奇道：“哥，我记得你不是一中的吗，怎么突然来了四中？让我好生意外啊~”

洛雁南往后躲了躲，嫌恶道：“离我远点。”

洛雁南没有看他，只想睡觉，缓缓说：“你不也是从六中来了四中，我们彼此彼此。”

见洛雁南理了自己，更加胆大，说道：“我们肯定原因不一样，哥是因为什么呢？不会是来找女朋友的吧？”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无可奉告。”洛雁南说完，趴下补觉。

坐在右上方的柳杰想找祁鹤闻聊天都从右边转头，却只能看见祁鹤闻的半张脸，垂眼看了一眼祁鹤闻手里拿倒的作业本，一脸无语的又转了回去。

柳杰嫌弃，嘴里小声念叨着：“简直丢人！”

屠贺：“最起码人家占了一样，坦诚。”

柳杰不耐烦的回头看他，用尽浑身力气说：“我得罪你了？”

“似乎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洛雁南都替祁鹤闻累得慌，炽热的眼神仿佛要把后脑勺盯穿，刚要换个姿势，正巧路茗竹回来了，站上讲台一眼就看到了祁鹤闻，把文件夹往讲台上一摔，指着他高声喊道：“祁鹤闻！做贼呢！把本子给我放下！”

祁鹤闻被这么一喊，惊的浑身一颤，手里的作业本失去支撑，啪的一声倒在桌面上，连连点头答应着：“是是是，好嘞好嘞，您说。”正襟危坐等着路茗竹说话。

路茗竹看他这端正的态度，也不好说什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开始讲正事：“时间紧急，今天就先不选班干部了，等到我们两周后军训结束再做定夺，班长先临时选齐宁同学，这不是固定的，代理班长，等下排队去教务处领课本。”看到了角落里连校服都没有的二人组，说，“祁鹤闻，洛雁南，等会跟我去领校服。”

一听要领课本，班里哗啦一片桌椅攒动，路茗竹还没反应过来，就有后排的四个男生迅速窜到了讲台附近。

路茗竹刚把头抬起来，就看到了这幕，疑道：哎！？站住！”

桌椅过道也只能容得下一个人穿过，排头第一个男生闻声一个急刹车，后面的几个来不及反应，一个贴一个一个撞一个的成了肉夹馍。

领新书这种新鲜事物就三分钟热度，有着油漆味的新课本发下来到手里了第一时间要写上名字，表明这是谁谁谁的所有物，欣赏一下不同于初中的课本封面，图一个新鲜劲，新鲜劲下去了，让他再打开，就比登天还难了。

路茗竹诧异的对第一个男生问道：“王鹏！你窜这么快干什么去？回你座位上坐着去！”

王鹏脸上的肉笑成一团，还分外可爱，挠着后脑勺疑道：“不是要领书吗？我们给女生减轻点负担，站队走啊？”

“我说等会去！不是现在！回去！”

王鹏嘟囔道：“喔……还不如先等着等会就过去了。”

“……”

路茗竹不说话了，抱着膀，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不怒自威，那四个男生也不说话了，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座位上坐好。

开学第一天，空调还没配发遥控器，整个教室里的凉风全靠门窗之间的过堂风，吹着身上的浮躁，脑后的发早已被汗水侵占。

看向窗外，炎日下劳作的工人跟这边朝气蓬勃的学生形成鲜明的对比，一个身处黄昏，一个立于朝阳。

热风中卷带着溶胶味，飘进洛雁南的鼻子，不太好闻，直到路茗竹一声令下，热烈的积极分子们在门口挤成了一团。

路茗竹用笔点了点后排两人：“你们，跟我来领校服。”

洛雁南缓身站起，看着祁鹤闻，祁鹤闻坐在座位上一愣，突然弹射起身从坐位上站起来，往外撤，又做出一个绅士至极的欠身动作，洛雁南嫌恶的撇了撇嘴，从他身前略过，眼角余光仔细打量了一下两人的身高……

嗯？不科学啊？六月他还刚到肩头，现在都跟我持平了？

洛雁南心底不屑，双手揣兜，慢慢踱步站到了同学最后面准备等他们挤完，也不吭声，倚在多媒体旁，祁鹤闻立在他身旁，一高一矮，盯着吵闹的同学。

此时在最后的小胖子王鹏，自己很有自知之明的觉得挤不过去，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突然浑身一个寒战，下意识的往后一看，一个“绯闻”傍身的高校陨落学霸，一个臭名昭著的混混校霸，一齐往这边看着，双腿不受控制的闪到了一边，安分守己。

虽然说两个人的存在整个把五班的平均水平拉高了不知一个档次，但是随便一个拎出来都不是省油的灯。

王鹏的几个朋友察觉到了身旁少了一个胖墩墩扭头找他的身影，看到的依旧是看见两个大佬强大的气场，老老实实停下了自己往前推搡的动作，乖乖按部就班的排起了队。

洛雁南：“……”

早这样不就好了，也不知道这群小屁孩子急的什么，我就不信那课本发下来能翻几回。

由于高一的也在排队领校服，洛雁南站在男生队伍的最后一个，祁鹤闻也十分不要脸的站在了洛雁南前面，被带队去到领校服的地方，到了地方一看，洛雁南直接傻眼了，竟是随便找了一个白墙标了身高表，一长列的人往哪一站，看看多高就把相应的校服尺码发给你。

洛雁南心道：“这学校条件差成这个样子了？这一中最起码还有专门的老师测量尺码发校服。”

洛雁南虽然没有说出来，脸上的表情暴露了他的想法，没说出的话也有人替他说了。

祁鹤闻指着那不远处的白墙，暴跳道：“这四中真的是个高中吗？我怎么有一种我来了少管所的既视感？我感觉现在不是在领校服是在领劳改服。”

一旁的高一新生看到两个帅哥站到队伍里面，很自然的接了话：“等到校服发到你手里，你就知道什么叫小学生服了。”

祁鹤闻一脸的不相信：“不会吧，这校服的设计师难道初中没毕业吗？”

只听另一个人说：“每一届的校服都不一样用于区分，也不知道今年能踩多大的雷。”

一个女生说道：“别提了，前年高三校服竟然是黄黑配色，我哥那校服可没把我渗死。”

祁鹤闻：“怎么？”

女生嫌弃比划道：“近看是交通指示标，远看是一个小蜜蜂在辛勤耕耘。”

这番话引得周围人轰然大笑，洛雁南将脸撇到一边。

路茗竹闻声侧身，找了个高点的台阶，看着他们这一团人，吼道：“我刚才说什么！让你们安静点别说话，听不懂人话是吗！刚开学第一天就他乡遇故知了？把那劲拿出来在学习上用用不都是清华北大的材料！别把功夫都用在闲篇子上！多干点正事！”声调高的就连还在教室等着的班级也瞬间鸦雀无声。

刚刚高谈阔论的几人纷纷低着头，有了认错的态度。

路茗竹转身，祁鹤闻就扭头凑近装模作样的用手捂着嘴低声对洛雁南说：“她这声音可比我们声调高多了，还说我们。”

洛雁南纳入鼻息的是熟悉的檀木香皂味，反问道：“声调不高，你们听得到？”

“我们刚才声音也不是很大啊？”

“……”

高不高，别人比你们清楚！

祁鹤闻见洛雁南没理他，也没再追着问，老实本分的走在前面直到领完校服。

跟高一学生说的一样，每个年级都有用于区分年级的校服，高二校服就是白色棒球服加黑色长裤，高一的同学则是蓝白配色，基本是全国同一式的。

看到两人领到校服的同学都是眼前一亮，都发出一声惊呼。

高二黑白配色的校服款式可谓是泰城近几年最好看的校服了，跟去年不一样的是在细节处加了点细节，白色棒球服袖子蔓延至肩是蓝紫配色的星空图样，口袋是拉链口袋，腰腹处有一道黑色蔓延至身后，心口处绣着泰城四中的标志，半颗金星在绿山当中冉冉升起，配上纯黑色的校服裤，不能说排名第一，第二名也有了。

全校仅有的两份。

祁鹤闻抱着廉价塑料袋包着的衣裤，打破沉寂：“卧槽？这真是我们的校服吗？怎么跟他们的不太一样？”手里扯着那白色外套，一脸的不可置信。

洛雁南：“……”

他好吵。

路茗竹再一次被叫去开会，教室又迎来了一轮狂欢，还有别的班过来走街串巷的。

日上三竿，如火如荼，洛雁南强行让自己心静下来，好少出点汗，祁鹤闻将校服丢在一边，抓耳挠腮的抓狂，欲言又止的样子简直让洛雁南想笑。

不多会儿，对方的心里挣扎似乎结束了，只见祁鹤闻直接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把二维码递到洛雁南眼前。

“……”洛雁南警戒的问他，“你做什么？”

祁鹤闻一愣：“加个好友啊，我们都是同桌了，加个好友好商讨作业呀。”

洛雁南伸手摸进自己裤子口袋，掏出手机打开二维码，只听“叮”一声，好友信息发送成功。

“好耶！”祁鹤闻得到回应欢快的像个兔子，开始无声的欢愉，伸手扯着柳杰的衣服来回晃着，连带着洛雁南这边的桌子跟着开始晃，洛雁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祁鹤闻的动作随之戛然而止，收回那作案的双手，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己位置上自嗨，大大方方说，“以后能随时找你聊天吗？”

“别烦我。”

祁鹤闻眼底闪烁着异样的光，心道：“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还是故意装作不认识我的……”

趴在桌面的洛雁南眼底不动声地一暗，心想：这样耿直的接近，不是想等我放下戒备替他兄弟报仇，就是想借助我这些甩不掉的舆论给自己增加热度，人无非就是为了自身利益，但用这种方法，太过于笨拙了，反而有点傻的可爱。

他心里这么想着，思绪飘向远方，渐渐大脑昏沉，即将睡着之际，一声怒吼划破长空，只听一个粗糙的声音穿进耳膜：“洛雁南？谁是洛雁南！？”

就这么一嗓子就引来了不少附近的学生来围观。

五班同学似是有了某种默契，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注视着门口。

祁鹤闻也警惕的抬起头把视线在洛雁南身上收回，紧盯着声音来源，只看到一个身高目测180，精瘦，一脸欠揍的“精神小伙”，穿着社会人标配，豆豆鞋紧身裤，打了发蜡的头发捋在头顶，一张不同于少年一样幼稚脸，写满了老成持重，虽说五官不错，说不出的油腻，嚣张的气焰在持续燃烧。

“这谁啊，什么打扮？刚从里头被捞出来吗？”祁鹤闻拍打着柳杰的肩膀，问着。

只见柳杰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眼里的惊讶转瞬即散，却还是好心的帮祁鹤闻解释了，“这傻逼是吕当康，仗着自己家境优越，父亲权力滔天，就当社会人为非作歹，跟艾欣简直一路货色。”

“当康？”

“咦！你干嘛叫的这么渗人！恶心死了！”柳杰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祁鹤闻故作高深的摸索着下巴，“总觉得这名好像在哪见过……”

“是啊，你一个混社会的校霸竟然连他都不认得。”

祁鹤闻挑眉：“我还非得谁都认得？”

这句话引得三个人同时看向他，把祁鹤闻看的浑身不自在：“怎……怎么了？我说错话了？”

吕当康贼眉鼠眼往里扫视着：“洛雁南你别以为你躲在里面就什么事都没了，我们的账还得慢慢算！”

门外叫嚣不断，齐宁作为班里的代理班长，班主任不在期间理应站出来处理事务，看得出是有当班长的底子的，走上前用身体挡住了吕当康的往里探索的视线，冷笑道：“同学你好，你找谁？”

吕当康：“我找谁关你屁事？叫你们班洛雁南出来！”

段诗从齐宁身后钻出来，正色道：“同学，你找他有事吗？现在班主任不在，你有事可以等班主任回来解决不迟？”

“我就是冲着洛雁南来的，少在老子面前当道！滚开！”吕当康借着巧劲一把将齐宁拨到一边，抬脚站上讲台扫描仪似的环顾教室。

只有柳杰和洛雁南趴着头没把脸露出来。

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之中把所有人都看了一个遍，甚至还扫了短袖下的胳膊，扫到女生之间略过，熟悉的只有祁鹤闻，却没看到那个印象中的人，略有不爽，一把将旁边的小弟扯过来，嘶哑怒道：“你不是说洛雁南本人五大三粗，花臂难遮，金毛耳钉刀疤样样俱全，一脸凶相吗？怎么这班里连个黄毛都没有？你别告诉我他洛雁南突然良心发现去理发店染回来了！”

洛雁南：“……”